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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狂野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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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周一,全校升旗仪式之后,花影便带着自己班的学生,迎着旭日朝阳,嗅着清新的空气,在操场上精心编排着节目。
  不久又有比赛,这次是“红歌嘹亮”,相比来说不算复杂的一次歌咏比赛。
  饶是花影很有艺术细胞,年复一年也真是为繁多的活动伤透了脑筋。
  “好!对,就这样,第一排女生将手中的中国心晃起来!对,漂亮!注意微笑啊!其他同学……”
  花影扯着嗓子在空旷的操场上大声喊着,指挥着。只要是学生之间有一点动静,她的声音就得提高,再提高,很快就有些声音沙哑。
  正在这时,她看到,远远地宁芯跑了过来!心想着,不错呀,还知道来帮忙。
  谁料,宁芯老远便喊:“花影,开会,又没看手机,群里有通知,会议很紧急!”
  “是吗?可是……”
  “走吧,走吧,班主任会,没我事,我给你先练习配乐合唱,把歌曲先唱熟,好吧?”
  “太好了!”
  花影赶紧跑去办公室。
  刚一头扎进去,就听办公室同事们互相招呼:“开会了,开会了,周主任让各班,班主任马上去会议室开会!”
  确实是比较重要的紧急会议,因为主持人是校长,而且他一脸的神色沉重。
  “下面我们开始开会。”于校长一脸严肃地说,“曲校,你介绍下情况吧。”
  “上个周日,就是昨天,我校有两名女同学,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据学生反应,这两名女同学曾多次在群里说,不喜欢上学,要相约一起出去打工。昨晚,该班级的一名在我市做酒店管理的学生家长,给班主任打电话,说看见了这两名女生和社会青年在酒店开房,感觉十分震惊、惊恐,怕自己的孩子也会被带坏,所以,希望学校严肃处理。”,
  于校长接过话:“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和家长及警方联系了,监控显示确实是这两名女孩,可是等家长赶到时孩子已经离开了。很遗憾,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社会青年的身份已经核实,与咱们的孩子不是情侣关系,也不知道孩子现在何处,他们现已经被警方拘留。”
  于校继续说:“我们都知道,初二女孩已经处于青春期了,容易出现各种问题。这起惨痛的事故,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除了要对学生和社会保密之外,还要深刻反思,我们的教育是不是有什么不足不妥不当之处,为什么孩子不愿意上学?而不是把责任推给家庭教育或是社会风气,等等。所以,希望各位班主任回去以后,都能够召开一次以“自尊自爱”为主题的女生会;再召开一次以“珍爱生命·文明上网”为主题的班会。学校也会聘请在司法部门工作的相关人员来我校开一次“迷茫的青春”法制讲座,希望直观的案例和专业的讲解能够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不要让悲剧再重演。
  大家都沉默不语,每个人都很沉重,毕竟是我们的学生,年轻的生命,真担心她们在外边遇到什么不测,现在黑市贩卖器官,还有传销都非常隐秘,伪装水平也越来越高。确实让人防不胜防,何况是没有社会经验的孩子。
  众人心底一片冰凉。
  这时,周主任补充道:“作为班主任,做学生工作一定要细致、耐心,要善于引导,培养学生正确的三观。一定要把安全工作放在第一位,坚决杜绝学生从学校出走的这种情况。我们试想:如果这两个孩子是从学校出走,而后跟网友到酒店开房,不管女孩愿意还是不愿意,家长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我们学校最近事情很多,请大家务必保证不要出这样的问题。班主任要通知任课老师,必须每节课都清点人数,有缺席的,一定要第一时间落实情况!”
  散会后,花影才知道,离家出走的是宁芯任课的班级里的学生。平常浓妆艳抹,上课偷偷玩手机,老师批评完全不听,还和班主任顶撞过无数次。其中更为严重的一个,初一就满口脏话,拉帮结伙,欺小凌弱,行为放荡不羁,俨然大姐大的模样。
  尽管如此,也都是家长手心里的宝啊!想想家长也定是要急疯了。
  可是,除了按照学校要求,动员一切力量,尽力寻找;除了发朋友圈,让身边亲朋好友多帮忙留心之外,能做的真的太少了。
  还是警察处理这样的突发事件有经验。一方面派公安干警调取相关路段的监控,加紧全城寻找;另一方面派人来学校向出事学生的好朋友询问相关情况。
  可惜学生们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有一个学生说,她们以前商议去黄城,那里有一个网友,能给她们介绍工作。
  警察立即开始锁定两个孩子的手机,请求通讯部门合作,查询两个孩子的聊天记录和请求实时定位。
  尽管两个女孩都带着手机可是都已经关机了,有可能就是不想被家长烦着,也有可能是被迫关机。
  情况真的很让人担心。
  每天女孩班的班主任都会跟家长联系,询问孩子消息,可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石沉大海,音讯全无。每个人的心都揪的紧紧的,默默祈祷着。
  按照会议要求,老师们开始认真备课,开女生会,上班会,无一不绞尽脑汁,殚精竭虑,为的是能够确实有效,让更多的孩子增强理性和明辨是非的能力,不要再因一时冲动和好奇,赌上了一生,悔不当初。
  忙忙活活,好几天又过去了。忽然有一天,吃午饭的时候,宁芯悄悄告诉花影:“俺班的两个女孩回来了。”
  “太好了!”花影首先是高兴,真心替孩子和家长高兴,因为,多少这样的花季少女,踏上社会,很快就被一些传销人员或者是人贩子控制,洗脑,再也没回来。
  “在哪里找到的?孩子还好吧?来上学了吗?”宁芯一脸无奈悲戚的神色:“果然是跑到周边龙城去了,呆了几天,钱花没了,工作也没找到,其中一个女孩后悔了,害怕了,悄悄把手机开机了,给家长打的电话!”
  “那个网友呢?”
  “这就不知道了,碰上这种事,哪个家长也不会让孩子乱说的呀!”
  “那来上学了吗?”
  “本来也不好好学呀,家长也不是不知道,闹这一出,家长肯定觉得特没面子,班里同学家长都亲眼看见了,肯定瞒不住呀,人言可畏,咋还能让孩子来?”
  “这么小,能干啥……”花影还在操心。
  “想什么呢!两家条件都很好,上私立学校,出国,出路多着呢!将来指不定发展还挺好!”
  “嗯……”花影说不下去了,她承认宁芯分析的有道理。但花影心里还是特难受,她似乎看到暴雨中努力挣扎着的幼苗,似乎听到两朵花凋落的声音。
  欲哭无泪。确实,哭都哭不出泪来,唯有痛心疾首:我们的孩子怎么了?是教育错了吗?哪里错了?
  为什么现在的孩子,有着家长和老师的庇护,却偏偏想着逃离?
  “走啦走啦!带队去啦!别瞎想了,你们班不也要做实验吗?”宁芯抱着书,起身说道。
  “对啊!”花影一拍脑袋,“你不说我真差点忘了!实验课得去协助生物老师的!”
  作为班主任,在很多时候都是被需要的,尤其是在需要维持纪律的时候,存在感更是十足。
  作为全市硬核初中,滨海中学的实验室数量充足,且硬件设施齐全先进。
  花影带队过去的时候,姜婷老师班还在做实验。“不好意思,稍等一下,这个班纪律太差,影响了进度,马上就结束了哈!”生物老师不好意思地向花影解释。
  “姜老师没来?”
  “可不?姜老师最近挺消沉的样子,好像有啥心事。管班也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了!那些小混混,立刻就各种作起来了!”生物老师说。
  “我听说了,还有一个整天带着手机,看黄片的,被周主任发现了,恼羞成怒,直接和周主任比摔跤的不是?”花影说着,眼睛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一个胖胖的男孩,正拿着镊子,往实验用的小金鱼身上戳,戳完他自己的,又要去戳同位的,好不残忍!
  花影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过去,趁他没有防备,迅速夺下他手中的镊子。她厉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金鱼惹你了吗?”
  男孩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是花影,立刻翻起了白眼,情绪也激动起来,他暴怒着说:“你算老几啊,也敢管我?我就戳,死金鱼!我就看他们不顺眼!”
  一边说,一边还举起了显微镜,要扔向花影!
  “李熙,你要干啥?”生物老师也赶紧过来制止,“损坏公物要赔偿啊!这个可贵!”
  李熙,花影一听这名字,再仔细一看,可不是嘛,真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个带着管制刀具,放遍全校老师车胎气,敢与周赫交手过招的新晋一等一混世大魔王!
  “原来是你呀!”花影心想。于是,便默默观察,看他接下去的举动。如果他肯善罢甘休,花影自然不愿意招惹他,尽管,她很想好好教育教育他——告诉他,生命是平等的,要珍爱生命,不能虐待动物,要阳光有爱心,等等。可是,花影也知道,要感化李熙,自己还是有点能力不济的,自己不是神佛,没有佛法无边,也不能普度众生。
  还好,李熙放下了显微镜。可是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从实验台上又抄起另外一样颇具杀伤力的实验用品——鸡蛋,向着花影就砸过来!花影没有准备,鸡蛋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头上!
  这下李熙可乐坏了,他满实验台上搜寻剩下的鸡蛋,龇牙咧嘴,怪笑着,大叫着,一枚接一枚地向着花影扔过来!花影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狼狈地一味躲闪着,逃出了实验室。
  “大家先在外面等着吧,听生物老师指令!”说完,花影便气冲冲地走开了。
  “真是丢人,我居然折给了一个浑小子!”花影心里气不过,边走边想,“我还不信了呢!本姑奶奶也是有底线的!让我在我的学生面前,当众出丑,收拾不了你,我还怎么管我的学生?哼!”
  花影来到校长室,一屁股坐到于校长对面。
  于校长吓了一跳,问道:“花影老师,你这是怎么啦?”
  “我人身受到攻击啦!现在我上班都没有安全感了,您说,这学校管不管吧?”
  于校长“呵呵”两声:“你这……谁干的?学校肯定管哪!”
  “学生!”
  “学生?”
  “对啊!学校管不管吧?”
  “这,这怎么管?哪个班的?不会是你自己班的吧?孩子嘛,就是教育教育呗!”
  “李熙!”
  “李熙?哦,李熙!”于校长显然也有耳闻,并没有觉得诧异,“难怪呢!”
  “怎么办吧?”花影得理不饶人。
  “能怎么办?这孩子发起疯来谁都制止不了,你不是不知道,他和周赫都上手了,家长还处处维护,后来干脆不到场了……我们又不能开除……”于校长很为难地说。
  “那我这打就白挨了呗?”
  “唉,当老师不容易,什么样的学生都得磨呀,花影老师……”
  “得!我知道了,那我用我自己的方法解决,学校不用管了!”
  这可是花影入职以来的奇耻大辱,她可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想干啥?别冲动啊!”于校长吓了一跳。
  “您放心,我不冲动,我又打不过他!”花影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又扬起来给于校长看了一下,她说:“我报警!我被打了,受伤了,特别没有安全感,得有人保护啊!”
  “你……”于校长想了想说,“别闹太大,差不多行了!”
  “放心吧,我肯定闹大!”花影怼了回去。
  出警的正是薛斌,还有他的一个同事。
  当那混世魔王李熙被两位警察叔叔从教室里拎出来,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底气不足,蔫了。家长一听警察来了,也立刻以前所未有的飞也似的速度赶到了学校。
  以前到校,李熙的妈妈都是理直气壮地模样,指责学校老师歧视李熙,逼得孩子不得不反抗,孩子在学校身心都受到伤害,之类的说辞。
  而这次,竟然一反常态,不再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反而,一个劲地又是给花影擦身上的鸡蛋水,又是给花影道歉:“您看看,这熊孩子,老师,我替他给您道歉!真是不懂事!咋还报警了呢?您就原谅他这一次!”
  花影说:“我肯定得报警啊!您孩子这么好冲动,逮着鱼杀鱼,这是手上亏是只有鸡蛋,要是石头,我这不得头破血流啊!我不报警,以后哪天再有什么意外,我可多冤枉啊!”
  “那不能……那哪能呢?”李熙妈妈一脸假笑,又假装使劲捏了一把李熙,“还不赶紧给老师道歉?给老师保证?”
  李熙这次没犯拧,低着头,说:“对不起老师,再不能了!”
  “那你以后可得保护我了,要是我莫名其妙再有个什么意外情况,你可是最大嫌疑人了,知道吧?回去以后,你可要在心里多替我祈祷祈祷,保佑我平平安安哈!我也谢谢你啦!”花影这才觉得扳回了点师道尊严的面子。
  薛斌说:“行吧,既然你们互相达成了谅解,我们就把处理过程写一下,而后双方签字吧!不过,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每个月都会过来一趟,你每个月都要向我做一次思想汇报!看看再有没有打架斗殴、敲诈勒索或者辱骂诽谤之类的情况发生,知道吗?”
  “还用每个月……”李熙妈妈还想争辩争辩,可是看两位民警神色严肃,话说了半截,又咽了回去。
  峰回路转,事情圆满解决,连于校长也甚是高兴。
  花影送薛斌他们离校。花影说:“谢谢你们呀!真是不好意思,看我这狼狈模样,也给你们添麻烦了!”
  薛斌帅气地抬手敬了一个礼,笑着说:“为人民服务!”
  “那你们真的每月都来吗?”
  “那不是为了配合你嘛,强化你的教育效果呀!”
  “那到底来还是不来?”
  “当然得来几个月呀!言出必行嘛!再见喽!”
  送走薛斌他们,花影独自回办公室。冷静下来,哪里有什么得胜的痛快感?老师、学生、家长本是三位一体,一旦对立冲突,真的就如同至亲相残,留下的都只有伤痛。不过,花影并不后悔,因为这也是教育的一种手段。而事实证明,从那以后,李熙,本本分分,安安稳稳,再也不胡闹了,他回归了班级,有了学生的模样,也知道做学生该做的事情了!
  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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