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获新生

　　第三章重获新生
　　蒲越海出生在中国北方一个湖畔的小城，上学的时候仗着有点小聪明，学习成绩还不错，可从来没有名列前茅过，平时又淘气也不招老师待见，有一次从一个同学那看到一本书《飞向人马座》，从此迷上了科幻小说，立志要当一名宇航员，飞向神秘广袤的太空。懒散的性格让是与生俱来的，虽然上了名满全国的高中，也没能进入清华、北大这样的顶级学校。少年时的理想犹如四百米的高空，永远不会有雾霾，可是人终究要生活在高楼林立的地面。在一所总算是211的大学毕业后，蒲越海来到北京打工，过起了北漂的生活。
　　本来这是千千万万像他一样的大学生，都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的生活，家里条件好点在市里买个房子，找个女人结婚，家里条件不好的在燕郊或者更远的地方买房子，总之平平淡淡过完一生的日子。既然大部分都是这样的生活，蒲越海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这是人都是从众的。
　　一天蒲越海下班，挤在十号线里回来广营的住所，污浊的空气让他感到憋闷，接着感到胃里在翻江倒海，心脏剧烈的跳动，一身冷汗湿透了衣服，抓着扶手的手开始发抖了，紧接着头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什么时候意识开始苏醒，一束柔和又明亮的光透过悠远的没有尽头的隧道，照在蒲越海的身上，让他觉得温暖舒适，他轻飘飘的在隧道里穿梭，这里似乎没有温度，没有风，却极其舒爽，这时他看到自己倒在地铁的车厢里，周围的人迅速散开形成一个圆把他围起来，有个女人惊叫起来，有人拿出手机拍照，也有打电话求救，这种感觉没有时间和空间感，看着地铁里工作人员和赶来的120急救医生把他抬上救护车，在医院的急救室，医护人员紧张的对他进行急救。
　　蒲越海在迷梦中醒来时，一名头发花白的医生站在他床前，看他睁开眼睛，就开始询问他的病情，“以前有心脏病史吗？有没有胸闷、胸痛、早搏、心悸等症状？，有没有得过心肌炎？”
　　“没有，我的心脏一直很稳定，从来没觉得心脏有问题。”
　　“家里有人得过心脏病吗？”
　　“没有。”
　　“有没有其他慢性病？”
　　“我还不到30岁哪，怎么会有慢性病？”
　　“最近有没有感冒发烧，特别是病毒性感冒。”
　　“去年又一次得流感，很长时间才彻底好了。”
　　蒲越海看着医生在本子上记录着，面无表情，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心脏有什么异样，更不会想到年纪轻轻会得心脏病。
　　“医生我到底怎么了，得什么病了？”
　　“你家人来了吗？”医生依然故我没有理会他。
　　“我家人都在外地，一时赶不回来，什么情况直接和我说吧，我承受的住。”
　　医生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经过检查我们怀疑你得的是扩张性心肌病。”
　　蒲越海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病的名字，“这个病严重吗？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这是一种目前医学界还没有找到发病原因的疾病，正常情况下可以用药物控制，现在的药物主要用来控制心力衰竭和心律失常，缓解免疫介导的心肌损害，如果严重了可能会危机生命。不过目前没有根治的办法，要想根治只有进行心脏移植！”
　　“不过你不要有太大的心里压力，一般情况下控制的好，20年不会有生命危险，在这20年里也许会遇到合适的心脏捐献者，给你换个心脏，还能多活几十年。”
　　再过20年还不到50岁呢，男人刚刚达到成熟的时候，何况这还是控制的好！
　　现实是坚硬而无情的，也许偶尔获得了他的垂青，一时得意，更多的时候只能无力的任凭他的摆布。
　　在回来的路上，远处高楼的霓虹灯被雾霾遮蔽的只剩下若隐若现的几个红点，蒲越海的心情像沾满灰尘的冰，寒冷而没有光泽。
　　刚刚要踏上奋斗的漫漫长路，突如其来的洪水隔断了前进的方向，换心脏！需要天文数字的费用，自己的积蓄不必说，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也承受不起这样巨额的花费，再说就算有钱能找到合适捐赠者吗？蒲越海知道自己的血型很特殊，是所谓的熊猫血，Rh阴性血型，平时输个血都很困难，更别说找到配型成功的心脏了，就算是满足前面所有条件，移植心脏本身也是存在极高的风险，稍有差池连手术台都能不能下来都是个问题，手术成功了能存活几年也还是未知数。看来只有寄希望于药物能很好的控制病情让它能缓慢发展，还有20年存活的希望。
　　死亡自出生就开始了倒计时，年轻的生命力会让倒计时消弭在对未来的憧憬中，现在蒲越海第一次听到了清脆的滴答声，仿佛触手可及，生命还没有展现就要凋零。他忽然特别想家，拿起电话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他忍住心中巨大的悲伤，电话那头还是母亲慈祥声音，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的问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家里自己的情况。
　　他又想起了隔壁公司的那个短发的女孩，本来想圣诞节的时候约她出来的，现在是不在有可能了，想想她灿烂的笑容，心头更加沉重。
　　奇迹就是几乎不会发生的事件，也许对于绝大部分的人一生中都不会遇到哪怕一次，但只要奇迹能发生就会有收到他垂青的人，当蒲越海跌入谷底，再也不能爬出来的时候，不曾想幸运女神在人生茫茫人海中选中了他。
　　几天以来阴霾的心情让他变了一个人，平时满不在乎，有点玩世不恭的他，变得沉默，冷峻，同事们都很不适应，纷纷猜测是不是失恋了。这天雪后初晴，异常寒冷，蒲越海到公司的时候快九点了，在大楼的入口他抬头看了看灿烂的阳光，人生自古谁无死，能混一天是一天，性格中的那点顽劣，点燃了他生活的勇气。愁也一天，喜也一天，也许还能活20年呢，20年后死去也不算夭折，还能享受生活中很多的乐趣，到时候再说！
　　在他进入大楼刷门禁卡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想都不想就挂掉了，最近骚然电话很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多陌生电话那头的人都知道他得了扩张性心肌病，要么跟他说祖传秘方，要么说国外最新高科技专治他这病，这些东西想骗他还是嫩了点。
　　“我是上次给你看病的医生，我们在中国器官分配与共享系统查到一名与你配型成功的心脏捐献者，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到医院来进一步商谈。”
　　蒲越海有些恍惚，不过他确认电话那头的声音就是给他看病的医生，似乎不是假的，而且是去医院商谈，没有让他往某账户打保证金，更不会是假的。
　　“什么时候能去？”
　　“最好马上来，这种病很难预测，也许20年都没事，也许很快就会出现心脏衰竭，再有捐献者的心脏也没多长时间等你，你不来也可能给别人。”
　　蒲越海顾不得多想，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连假都没有请就直奔医院而去，那位医生还是那样面无表情，“我们给做一个检查，如果你现在的身体条件允许，可以马上安排手术。”
　　“那手术的费用是多少？”
　　“一般情况下我们手术的费用是100万，由于心脏是捐献的不收费，这全部是手术和治疗费用。”
　　“医生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你先给我换吧，换完了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交手术费。”
　　虽然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但是蒲越海也没有那么多钱现钱，就算卖房子也得至少2个月。
　　“医生，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拖欠手术费的，要是我拖欠，你在把心脏拿回去！”急的蒲越海都开始说胡话了。
　　早已见惯生离死别，比蒲越海怕死的人多了，医生好像是石头做的，还是面无表情，几乎是冷冷的说，“没有比你更幸运的了，你的血型本来是极难配型成功的，找到与你一样血型的人都很少，给别提合适心脏了，你要知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听医生这么说，蒲越海的手都开始发抖了，几乎要给医生跪下了，“我给您写欠条，摁手印，您先给我换上，钱我一定还，利息就按高利贷的利息给！”
　　一声直勾勾的看着他，很久没说话，看的蒲越海毛骨悚然，突然医生用他特有的冰冷语气说道，“钱，不是问题，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捐献者将自己的遗产中一部分来给受捐者提供治疗费，只是有一个条件，你如果答应我们就马上给你安排手术。”
　　蒲越海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别说一个条件，多少条件都没问题，让他做牛做马都行。
　　“什么条件您说吧。”蒲越海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个条件很简单，心脏移植完，以后不论你遇到什么情况，永远不要试图追查心脏的主人是谁!”这也叫条件？一般情况下受捐者都不会被告知心脏的捐献者的情况，蒲越海大大松了口气。
　　当天下午蒲越海就被送进了手术室，随着麻药一点点起作用，蒲越海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每个周三的下午，没课的时候，睡醒午觉，蒲越海很喜欢到学校的图书馆，坐在南边靠窗子的地方，浸在从窗子里射进来的太阳里，随便拿一本书感受懒散和惬意。这时候总会有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安安静静的坐在对面看书，这是他在大学中感觉最好的时刻。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光把图书馆照的宛如仙境一般，再过一会那个女孩就该收拾书包走了，这个时候他总是用若有所失的目光送她离开，他并不想很快，很直接的去搭讪那个女孩，他喜欢这种淡淡的，朦胧的感觉，他知道这种感觉一旦消失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今天食堂打饭的人特别多，蒲越海端着打好的饭，四处游弋，好不容易看到有人起身，收拾餐具准备离开了，他赶快走过去，刚到跟前，一个女生端着盘子也到了，相互对视，竟然是她，他示意让她坐，女孩很不好意思，可巧对面的人也吃完准备走了，两人正好面对面坐下一起吃。蒲越海望着女孩，女孩也看着她俩个人彼此会心的笑了。
　　紧接着他又看到一条熟悉的隧道，那时他刚犯病时见过的隧道，他飘过幽长的隧道，好像来到了广袤的太空，不过这里的颜色与普通的太空不同，一轮硕大无朋的太阳，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芒，充满诡异的色彩，一颗黑白相间的星球在绕着太阳旋转，他慢慢向着星球飘去，那颗星球迎着太阳的一面，由白色慢慢变成粉色，又变成红色，蒲越海反应过来它是在熔化，虽然离的无比遥远，但是他好像听到星球上的生命撕心裂肺的呼救声，突然剧烈的爆炸发生了，强烈的爆炸把蒲越海推回了隧道，推向回到手术室的床上。
　　这时候人更多了，有人使劲的挤到蒲越海的身边，挤得他差点跌倒，他回头一看，戴着蓝绿色口罩的医生，正在摇晃他，伸出三根手指问他：“这是几？”
　　“三”，他艰难的说。
　　医生向旁边的护士示意了一下，他被推进了监护室的病房，估计是用了丙泊酚麻醉才能做如此美梦。
　　在病房里各种检测仪器在滴滴的响着，蒲越海就平静的躺在床上，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从此他就是一个换心人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他感觉就是一瞬间，换了心脏的他还是他吗？现在他要重新认识世界了。
　　第二天给他做手术的医生来查房，“你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目前看来也没有出现大的排异反应，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没觉得这是别人的心脏。”
　　“心脏是由植物神经控制，没有感觉就是最好的感觉，不过要定时吃抗排异的药物，再有一周你就可以出院，以后要终生服药，开始每个月到医院检查一次，稳定了就三个月检查，一年后可以每年检查了。”
　　他还没有完全接受换心脏的事实，变化太快了，短短几天的时间跟着自己20多年的心脏没有了，换了一颗不知道是谁的心脏。
　　一周后，蒲越海出院了，父母来接他回老家休养，他干脆辞去工作，不打算再回北京了一个晴朗的夜晚，蒲越海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一条银河横亘苍穹，繁星密布，跌宕的人生，感喟造化弄人，让蒲越海萌生了一股强烈的愿望想要勘破命运的红尘，触摸造物主的脉搏。
　　他的经历使他又深切的意识到，宇宙的秘密不在夜空的深处，就在身边。下决心往往就是那一刹那，继续深造寻找物质的本源，世界的秘密就在看不见的粒子内部。
　　人的内在潜能是无限的，内在动力一旦开启能提供无限的能量，一方面为了复查，一方面为了考研，蒲越海回到北京。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一边继续治疗，一边复习考试，新安装的心脏真给力，蒲越海总觉得精力充沛甚至过目不忘，只用了短短几个月他就成功的考上中科院的高能物理所的硕博连读研究生，研究基本粒子。
　　研究的方向是暗物质，以目前的理论暗物质比普通物质多6-7倍，按道理说暗物质应该遍布我们的周围，寻找暗物质根本不必去宇宙深处，只是现有手段还不能察觉，那么怎样才能找到暗物质呢？这是蒲越海最感兴趣的问题，如此庞大的暗物质存在，所蕴含的内容一定是现在的人类无法想象的，找到它也许就能拼出物理学的最终版图。
　　读书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本打算毕业后去欧洲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继续博士后工作，那个时候中国正在建设更大的强子对撞机，去欧洲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不如留在国内，本可以留在高能所工作，他的一些观点和主流观点有冲突，最终选择了北京的一所高校当老师。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让他发现一种方法，能捕获暗物质的粒子，并能将其与另外的暗物质粒子进行碰撞，根据碰撞的分析，就能确切发现暗物质。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的思考和计算终于写出了他那著名的论文《基于引力波发生器引导下的暗物质粒子碰撞》。
　　蒲越海并非一个十分健谈的人，那一晚他说了很多，平生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情绪需要宣泄，洪水一旦冲破堤岸很快就会变得平静，这让他完全疏解了长久以来紧张的心绪。王晰羽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没有打断也没有评论，只是适当的回应，更增加蒲越海的好感。
　　第二天蒲越海像是从沉睡了千年中醒来，中间没有一丝梦境打扰。上次睡得这样深沉还是上小学的时候，看着朝阳射进窗子，他好像获得了重生。
　　上午接到舒雅的电话，说是支武安已经和引力波中心谈好了，只是时间要往后延迟，在端午的小长假可以进行，这期间先让他去超级加速器中心做好试验的前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