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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想往之情 / 第九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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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悦洱带着杨根源到了三楼,三楼已是顶层,靠外面的左边第二间,窗外是朝集贸市场的,此时有一间门虚掩着,屋内空气感到很冷清,没有发出声响,静静地让人发悚。
  咳嗽声突然一下,从门缝里传出,听声音应该年纪也约摸五六十岁的样子,此时马悦洱已近到门前。
  “嗒哒……”
  她用细嫩的手指背骨敲了敲。
  “进来……”
  声音很短也很粗。
  马悦洱推开了门,马上用手挡了鼻子,还挥了挥飘在眼前的烟雾。
  “何谦国,怎么这么抽烟的,还咳嗽,身体都不注意的”
  “现在这是新来的杨同志,以后就是二人共同处事,别抽这么多烟的,影响别人的”
  小马捂着鼻子,她实在受不了这浓密的粗烟。
  “哦!小马同志,以后叔会注意的,现在就又劳你操心了,但是,你说这烟,可也没那么容易戒掉啊!除非烟厂倒闭”
  “好了,那你以后工作上的事情可以向刘同志请教的,我先走了,根源同志”
  马悦洱脸上的微笑红润饱满,就像一朵迷人的玫瑰,她伸出芊美的嫩肤白皙之手,握了握杨根源那粗糙坚硬的手。
  “杨同志,以后祝你工作愉快,为国家做出新的贡献”
  说完转身轻轻关上了门,那纤细的小腰似乎像柔软的云带,一晃又转瞬即逝。
  “你是哪里过来的,本来你坐的位置是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叫吴宗式,因为工作上犯了错误,现在下调到了农场里,年青人就是激进”
  刘谦国停止了手里运动着的钢笔,用手拨了拨几乎掉到鼻翼的黑框眼镜。
  “我是杨家坪过来的,是一个农民”
  “现在农民不是很好的嘛!城乡差距也差不多的”
  “是的,我国的基础还是工农联盟的嘛!农民现在吃根本也不用愁的”
  杨根源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他看了看桌子玻璃压着的报纸新闻。
  “我都该做些什么?刘师傅”
  “基本没什么事的,你就习惯喝茶就是了,以后你也会慢慢习惯的”
  刘谦国的牙齿似乎茶垢满满的,和烟熏黑的部分已融为一体,他的工作也就是茶和烟给熬过来的。
  根源感到一种莫名的困惑,这里原来就这么点事情,这并不是最重要,现在洝城市区和杨家坪要坐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子,怎么到家都已经是黑夜的前兆,再说还得配辆自行车,也还得学会怎么骑,这些细想都是问题。
  杨根源坐在办公椅子上,朝窗外的集贸市场望去,只看见市场的钢管和天蓬,远远的事一排高低不齐的民房。
  杨根源坐在办公椅子上,朝窗外的集贸市场望去,只看见市场的钢管和天蓬,远远的事一排高低不齐的民房。
  他回首又看了看玻璃里的画报,都是些前段时间的政治新闻,一些重要的国家领导人的事情,什么“暖心活动”的标题,这些他都耳熟能详,已思空见惯。
  他还是有点不适应一直坐着,翻了翻抽屉,里面基本都空空的,就几张碎纸片,还有几包烟壳,烟灰还剩在抽屉角落里,幸存的还有一本杂志,是《劳动人民》杂志,根源拿起看了看:“西北平原斗志昂扬,与南部大寨一比高下,齐心协力永出成果,培育最新品种……”
  杨根源无心再看下去,这上午的时间他还觉的真够长的。
  “小杨,你喝点茶,不习惯办公室生活吧!”
  对面的刘谦国从镜片一角的眼珠里看出杨根源的焦躁。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我还真不习惯”
  “那喝茶啊!喝茶可以解忧,助兴呢!”
  “哦!还有这种功效,我想喝茶在我身上是不靠边的,我就像马一样,马从不喝水,一喝水就跑不动!”
  “马,你就是马?小杨,你这是什么科学解释,人怎么可以不喝水”
  “是的,我这人从不喝水,要喝也喝杨家坪的井水,也是偶尔一次,最多是夏天”
  杨根源不屑一顾的神态,茶罐在眼前就是摆设。
  “我是比喻的,我只是随性说说,不好意思啊!刘师傅”
  他发现刘谦国的脸色有点怪怪的,眼中似乎流露着猜忌,因为刘谦国觉的自己喜欢喝茶,他被所指似的感觉,因为他比较喜欢马,而根源正在喝水把马做比较,这些想着让他迷惑,让他有点不自在。
  所以根源就发现自己的观点是太直接了,他觉的有点不顾刘师傅的那种习惯。
  “喝茶对身体是非常有益处的,我只不过自己的缺点不改变过来而已”
  “那还差不多,你看,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喝茶,你没看见周局长他也喝茶吗?”
  “是的,基本都喝的,哎!老刘,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呀?”
  “也没什么呢!我在劳动局干了差不多二十年了,也还是在这位置,平时嘛!就最多做一些落实工作单位的考查和报告而已”
  “哦!这里您老工资怎么样?”
  “工资分级别和工龄的,级别和工龄越高,那工资也就越高了,我现在工资这里是一级工资的,跟周局长也没差多少的”
  刘谦国喝了一口搪瓷杯里的绿茶,把镜框里稍微放大的眼珠定住,突然间会神的看了一下杨根源,这种眼神有点居高临下,傲慢于心。
  杨根源感到心神不宁,他很不自在,他向后仰了仰身子,把头靠在了椅背上,又目视着窗外的建筑,或者是微微凸显着的模糊的青山。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在过着,偶尔刘谦国咳嗽了几声,这声音伴着他的烟味一起出来,弥漫在桌上的一片空处,一旁茶杯里的水晃动了一下,还可以听见喉咙里的水滑落声。
  “等会去食堂吃饭,那个饭票你现在应该去向小马领”
  时间已接近中午。
  “小马,刚才怎么也不招呼的,我一个新人什么都不知道”
  杨根源自言自语,他感到在这里就什么都麻木,没有什么明确方向和目标。
  “杨同志,这些饭票是你这个月的,提前为你准备了,总共十五元,多出部分也可以换现金”,此时马悦洱刚好走了进来,她正匆匆地手里攥着饭票。
  “哦,谢谢你,小马同志”
  杨根源站了起来,他又点头示意了一下。
  “放你桌上了,你自己点清一下,顺便下午来我的办公室签一下名字,已领饭票的收据条”
  “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了”
  “具体还是我没落实好,现在由于上面拨给单位的物资比较紧张,这宿舍问题还真是个问题”
  马悦洱又带出了新的问题,不过她也不想再延续这些无意义解决的问题,她转过身,她的小腰如同云带轻柔,灰白裤子里的臀部线条还是隐隐若现的。
  “走,根源,去食堂”,刘谦国把烟蒂拧了一个圈。
  “好,不说还肚子没感觉了”
  “那被我说饿了吧!走……吃红烧肉去”
  一起关了这不均匀掉漆的门,下了楼梯,食堂在一楼的102室,101室是门岗的,那房间还挺大的,后面是围着的部队高墙,与食堂后门隔一步约一米不到,食堂里人也不多的,就这十几号人,有些近的还回家去吃了,也可省的这几张饭票的,桌子就几张大方桌,最多也可以坐下八个人,食堂的厨房内也没什么阻隔着,就是和腰齐的一砌砖矮墙,里面支着长长的木条状的桌子,上面放着今天中午的菜。
  “来碗红烧肉,一碗菜汤,还有半斤米饭”
  杨根源的饭量还可以的。
  根源付了一块五的饭票,走到方桌旁,刘谦国屁股后面跟了过来。
  “今天这红烧肉不错,一般都一星期才有肉吃,今天你碰到运气了,刚好星期五”
  “赶上了,我这一年半载的才吃几顿红烧肉,猪圈里的猪过年可以吃”
  “不错啊!根源,自家有猪、鸡养着”
  “是的,家家基本养着的,只要有猪圈,公社里是允许社员养的”。
  “那过年去你家吃家养的猪肉去,你看这肉肯定没你家养的好”
  “那当然,这本地猪都是自己青菜、剩菜、番薯藤什么的给煮出来的,肉质很厚的,外面的皮厚那肯定是自家猪圈里的。”
  杨根源挑了一下这小块红烧肉放入嘴里,嚼了一番吞入肚子里。
  “还不错的,有点肉味”
  “哈哈……,看来第一次吃国家食堂饭吧!”
  “怎么可能,去过农林局食堂的,那里的红烧肉比这里好,那里都是农林局下面的日曙农场养的”
  根源比较着这二家的味道,做了准确于心阙的评判。
  “我家的那孩子他妈要苦了,我一走出来,这队里该缴的工分数还是要缴的,可能她会吃不消的”
  杨根源深锁了二眉的距离,一下子很近,他凝望了勺子里面的菜汤,突然又放回了碗里。
  “这上班来虽然我自己很轻松了,可是我孩子,还有孩子她妈苦了呢!”
  根源又从腹里向外吐出了叹气。
  “工资你刚来,小马没说吗?”
  “没有”
  “那估计你新来,也就二十块左右的,是我们工资的一半”
  老刘的样子是细嚼慢咽的,他已经在这吃了十几年了。
  “比我队里的收入还少,我队里的公分也是属于一级公分的,也大约有三十五块一个月的”
  杨根源的心里主要是放不下家里,现在自己虽然惬意,但回家坐车可要一个多小时,并且有可能有事还赶不上班车,现在宿舍也是个问题,还有如果就算是安排了宿舍,可也不踏实,他也不习惯一个人在外面住着,他要想着地里的菜和竹笼里的长毛兔的,还有茵琪,茵晓他们都还小,她妈怎么一个人可以忙的过来。
  “根源,你还是静下心来,我看你慢慢也会习惯的,再说,这劳动局也不是轻易可以进来的”
  老刘最后细嚼了一口饭菜,然后眼皮一闭,入味似的下滑到肚里。“我看我还是在适应一下吧!这里时间长我还真的有可能无法适应过来”
  “没事的,会适应的,将来说不定你还可以提升什么的,也可以坐坐局长的位置的,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你还年轻,才三十刚出头几岁的”
  “我没想那么多的,我现在我家里人和孩子有吃有穿的就幸福大大焉啦!”
  “我这年纪的,我对自己还有憧憬还有盼劲的,你这年轻的时光,怎能虚度呢!我看你行的”
  刘谦国觉的根源很敦厚诚实,心里没有一丝奸邪的杂质。
  他们起身准备出门上楼梯,门岗的一个老头喊住了根源,“你这麻布袋的东西什么时候拿走,是不能过夜的,否则这里一概不负责任的”。
  “哦!我等会马上来拿”
  根源想起来了,这些干货是做样品的,菊娣叫她带过去的,还有那些家里带过来的,青饼和年糕是来送给平仲的,大约整整有五六十斤吧!一早挑过来的。
  “哎!老刘你先上去吧!我把东西给整理一下,回头见”
  根源迈下已上了几步的楼梯,转了一个九十度的角度,把一只麻袋先给提了出来,用扁担挂了绑麻布口的绳子圈,一提臀部,又配合着一耸肩膀,麻布袋就稳在自己的后背挂着。
  他看了看上海牌手表,刚好指着十一点五十分,顺便谢了那门岗的老头,嘱咐下午还要放那另外一袋,让他受麻烦了,那老头由于不认识刚刚上班的杨根源,所以眼睛很严肃,一副铁板脸硬的没法变化,后来马悦洱刚好上楼梯看到,才跟根源打了声招呼,那门岗老头才变的柔软起来,也跟根源客气一句,“没关系的,这地方本来就是局里,我也只是个管门岗职位的,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配合、帮忙尽管跟我说”
  杨根源望了望中午的贸易市场,都基本打烊了,上面都铺着厚厚的麻布,又二个带红袖章的中年人在过道里走来走去。
  “请问陈副局长在不在?”
  根源已到了农林局的院子门口。
  “是陈平仲……,陈副局长”
  院门口藤椅上坐着下巴留着一团胡须的老头,正开着小收音机,在放着戏曲,他把目光投向杨根源。
  “是的,我有事找他,麻烦你通知他一声”
  “什么?陈局长现在在休息,你等会再过来吧!”
  那白胡须很短很乱,眼睛忽闭忽开,跟着从手里放出来的戏曲在互相嬉戏似的。
  “陈平仲……,我是根源……”
  声音把院门外的路人给震住了,有几个扭转着脖子在看,有的好像没听见直管走路。
  “别叫呢!你在叫,我可不客气了,都在休息!你一个没文化的乡下人吵什么”
  那老头从胡须里跳出来几碎唾沫,像颐指气使的丑鬼。
  “你囔囔什么的,没见这现在是休息时间”,出来的是贬低的语气。
  “我有事你没听见吗?还说别人没文化,是乡下人,素质低,我看你虽为年长者,根本就没有德行的积淀,而只有满嘴的晦气!”
  杨根源虽然很实诚,但一旦触犯了他的底线,他那股回击的愤怒是令人肃然相看的。
  “吵什么吵……有什么事吗?”
  院门一摇而开,黄单从外面刚好进来,他是从外面的路上听到管门的在骂人,所以急步走过来的,他认出了杨根源。
  “老吴,你吵什么啊!有你这样对待客人,对待同志的,下午马上给我写检查报告,别以为你是老同志,老退休干部,但你这样的态度是绝对不允许的”
  黄单看着杨根源那背着麻袋的稍微前倾的脊背,他用眼睛犀利的注视着那老吴,老吴虽然眼睛散光,眼色很不分明,但他被黄单的那几句话给说的哑口无言。
  “根源哥,你今天怎么会过来呢!别跟他一般论长论短的,他就是门缝里看人的,其实他也就是这样的”
  黄单也已升任科协付主任了,都是陈平仲一手带过来的。
  “既然认识黄主任,那就对不起了”,旁边的声音随着戏曲变的可恶。
  “你给我写检讨,还不去写,犯错,再怎么年长也要接受处罚”
  “好……,好!黄主任”
  萎缩着脖子,那似乎下巴被胡须遮的无影无踪。
  “陈副局长,现在在家里,他饭在家里吃的,要不我带你一起过去,根源哥”
  “不用的,我自己认识路的,平仲家里我也经常去的,小黄,你先去忙好了,我自个过去”
  杨根源被激起的不平终于慢慢平静了,否则他绝对和那老吴干到底,争个谁输谁赢,没个结果他绝不罢休的。
  黄单握了握杨根源的手,他知道他与杨家坪的感情还是深的,毕竟一起在那度过了几个春秋,虽然也和村里的志民有过瓜葛,并且是阵线立场上的斗争,也留下过身体上的碰撞和摩擦,但这绝不会影响他对杨家坪的真实感情。
  “根源哥,你也要注意身体呢!有时别太好强,有时一旦你显示了强势,别人就把队里的事情往你身上推的,我记的,前几年所有的农务都是你来安排做的”
  黄单被根源那粗糙坚硬的手所触及内心,他看着杨根源的脸,根源的脸棕黄而且干燥,黄单微微紧撩了眉宇,眼睛里透着一种悠悠的苦难。
  “这不要紧的,农民就是这样的,国家哪有不让农民受苦干活的,那粮食哪里来呢?哈哈……”
  根源也说不出什么话,他最后只会咧嘴而笑。
  “那我先进去了,我不送了”。
  根源用扁担架着一灰色麻袋,脊背躬着,头稍朝下看着路,往就离几百米的陈平仲家里走去,而后面那吴老头,趁黄单走上楼梯没注意,用已崎岖不平的牙齿互相咬了一下,气愤的胡须在飘动,从嘴与鼻子里出的气流变成一句:“乡下农民,没文化,没见识……”
  后来听不到这模糊的声音,渐渐又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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