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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汉家皇后:张嫣传 / 第十四章:往事几回眸 1

第十四章:往事几回眸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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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帝十年仲夏,汉长安城,落日西沉、黄昏渐渐,西天山上便渐次地升起了一轮皓白的盈月。当莹白的月光吞没了最后的一缕暗红的轻薄日光时,这个属于一天中最美好的时段,便也结束了。
  薄暮冥冥,月光淡薄,晚间的暝色渐渐暗了下去,如流水雾色一般的月光自然地倾泻而下,照得地砖地面上一片银白。
  夜色朦胧,夜间一阵紧锣密鼓报时的梆子声响过之后,汉都长安城漆黑的夜上,同着夜晚一起降临的宵禁,自然地开始了。
  黄昏刚过,夜色朦胧,宵禁紧随而至。此时,城中负责夜禁的北军巡逻小队,正恪尽职守的在大街上来往巡游:关闭街市,督促行人归家,商铺关门,准备宵禁。从西渭门到东渭门,从北边临时规划的防御界线到灞桥门,由南向北由东往西,凡是用不起蜡烛的寻常百姓人家,便也早早地关门闭户的准备睡下,一方面,既迎接无奈的漫漫黑夜的降下,又满怀期待的念着白日的赶快来临。
  然而距离长安城城南西渭门下属于“豪右”之地的不远处,占据了城南一隅之地的宣平侯府,仍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好景。站在西渭门临时百搭的城门楼子上朝着侯府远远望去,依稀可见府中各处各具规模的殿宇内外,隐隐透出一点灼人的喜气,却又是不太明显,勾心斗角的飞檐下,随处挂着燃亮的一两盏长信六角宫灯,一点一点的发着幽暗却又熠熠生辉的火光,辉映着四周,刹那间仿佛就像是在漫漫长夜的茫茫大海上为来往船只照亮引航的独自发光发亮的灯塔,心中明灯照亮,照亮前程似锦,照亮夜里行人容易找到家的方向。
  四周岑寂,远处,隐隐地不时有很细小的说话声音传来。
  穿堂过户,寻微探迹,乃是一位老妇人与着一位中年男子絮絮的谈话声响。在他们所处殿外的不远之处,灯火没有顾及的地方,漆黑如墨,黑魆魆笼盖四野,暝空笼罩着大地上的一切,连同这个泛白的夜空和一团白月。
  人站在中庭中,不时地有风从耳畔拍打着吹过,凉风习习,令人感到十分惬意,忽而,又是一阵刮动耳心的疾风。偶尔抬起头,向着深青幽远的夜空和看似深厚的云层里远远看去,直截了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今晚,仍就是个笙箫缄默灯火稀微的夜晚。不时,耳畔是一阵郎朗读书声、婴儿哭泣声。
  这样幽幽的夏夜,满架蔷薇一院香,白日聚集于头顶的闷热渐渐退去,凉爽随之而来,晚风徐徐拂过,透心人凉,着实让人感到十分地闲适。暮色空旷里,灯火稀微之中,依依可闻,有人在读书,有人在谈笑,有人在哭泣,也有人在欢笑。白驹过隙,时光荏苒,忽然之间恍如隔世,今日,是年少俊朗风流的少年英雄,明日,便是美人迟暮心间的白发苍苍的老人。
  宣平侯府,从正门漫步缓缓进入角门、里门、垂花门,绕过一处横贯东西百米的一道苍苍翠微的萧蔷墙,假山丛石,竹林掩映,苍翠欲滴的绿色映入眼帘,一处装饰淡雅朴素的小小阁楼显在眼前。走进去,是一间物品摆设十分整齐完备的起居之室,隔扇后平整地安放着一张长长的坐榻,上首的坐榻上坐着一位中年妇人,三十几岁,穿戴一般,也不是宫婢服装,只一袭浅白色萱草绒花饰家常衣服,手间握着一卷书,双手自然伸屈,手中犹握无物,正是宣平侯府里上了年纪的一类长辈。
  妇人的容貌犹是清丽,一张粉面薄唇,不敷脂粉,不着痕迹,面色清淡白如米粒,别颜月貌,身姿也好,只可惜岁月不饶人,人到中年以后,容颜身姿,到底也是一日一日地衰败了下去。
  女子肤白圆嫩,看上去保养得十分的好,唯有眼角处隐隐显出几丝褶皱皱纹,头上几绺银白色的丝发,丝丝缕缕的银发屡次飘起。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呐!徐娘半老,风姿犹存,妇人虽已三十好几,却清颜玉貌、妍雅可人,容颜依旧。如果不是岁月的流逝悄无声息,上了年纪,不然现在的她一定很美。
  这便是婉云的阿婆,宣平侯张敖的生母朱氏---宜修。朱氏不过三十几岁,徐娘半老,看上去依旧美貌如初,宛如二八丽人,令人无限着迷。然而谁能想到,便是这样美丽的一位女子,她早年的生活也是极其悲苦的。宣平侯张敖的生母朱氏,原是外黄县人,父乃外黄豪门大户之一。先时,朱氏不幸误信他人山盟言语,误嫁庸奴。庸奴见识短浅,暴力,始乱终弃,朱氏常常因此而受了许多苦。后来她不堪驱使,回了娘家,她父亲又亲自为她择婿,便是门客张耳,而给张耳说情证婚的人,正是陈馀。
  自丈夫赵景王张耳于五年前去世之后,朱氏常常因思念丈夫心中苦悲,思念成疾,如今早已不再倾心于梳妆打扮上了。此际她只身着古朴素净,淡雅偏宜,绾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头上也仅是戴着一个青碧色的扁方,并无多少富贵和华丽的庄严宝相。
  宝鉴有尘,芳香已散。张耳在世时,丈夫便是她的全部:丈夫高兴时,她便高兴,而丈夫看见她高兴时,亦也高兴。爱情,是两个人的东西。所以,当他在时,她时常将自己打扮得很漂亮,不仅是因她知道,宝鉴可以照亮她的美,胭脂可以令她的花容更加艳丽,而且还可以让他更加高兴地、毫无保留地欣赏她的美。然而自他去后,一切都变了。再没有人,再没有枕边之人能欣赏她的容貌,再无人为她画眉梳妆。而今的她,不过衣香鬓影一袭伶仃孤苦,独自对花镜贴着花黄而已。
  曾有多少次,她独自回看自己的身影,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人那景,早已不再了。
  所幸的是,她还年轻,不过三十六岁年纪,有一双极有孝心的小儿女,婉云与张敖,并且儿女们也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一位温柔体贴的亲孙女阿嫣。
  于是她有了孙女阿嫣后,生活自然就有了盼头。阿嫣很乖巧很文静,很少来和自己谈心,总是把自己整日地关在阁楼里读书,很少出来玩耍。倒是婉云这好儿媳,三天两头就来给自己请安,陪着自己说说话聊聊天。不过,虽然阿嫣不太喜欢出来,总是待在阁楼里一个人看书读书,可她究竟还是很喜欢阿嫣的。小孩子读书是好事,可以增长知识,开拓自己的视野,懂得许多道理,既能丰富自己平平淡淡的生活,又可以修养身心。
  博览群书,博闻强记,阅历丰富,知识面广,这一点很像她的祖父张耳。如今,盼了些许年,不仅是两个填房的小妾,若涵和清荷都有了自己的孩子,阿云也不负众望的终于育下了一位麟儿。
  高祖十年四月初八,宣平侯张敖妻鲁元公主婉云诞下嫡子,名之曰偃。
  屋子灯火熠熠生辉,为首的上座上,朱氏如常坐着,端了大长丫鬟递上的茶盏,抿了口茶,轻轻地放下了茶碗。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人也是屏声静气的。不过逾时,下首的座位上,坐着的正是当今宣平侯的张敖。张敖起身毕恭毕敬的一字一句的回禀道:“祖宗保佑,家门有幸,阿云有嫡子,也不枉母亲心里一直心心念念盼着儿子的盼了嫡子好些日子。”
  朱氏徐道:“公主有子,张家有嫡嗣,不仅是祖宗保佑,你父景王保佑,张氏门庭有幸,更是难得君侯有这样的福气。你如今膝下儿女成群,不仅母亲高兴,也算圆了你父王的临终前的遗愿,怎样,前来祝贺的客人都走完了么?”
  张敖自去岁因事无端被执,一路着囚车从赵国至长安,又被皇帝废掉了赵王,心中早是恐惧与懊悔不已,虽然事后无罪释放,仅是丢掉了赵王王位改封为侯,但之后的日子,一直是饱受皇帝猜忌。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半载,相安无事,皇帝刘邦由最初的猜忌也渐渐的成为放松同信任,他也是好过了不少。现在阿云育下一子,他与她终于有了一位自己的儿子,心中早已按奈不住欣悦之情,嘴角满是洋溢着喜悦之情,“回母亲,儿子时刻不忘母亲教诲,阿偃的满月之宴一切以简朴平常为主,不敢大势铺张扬厉,因此现在前来祝贺的客人已经走了,公主殿下也正陪着阿偃在前面的房间里休息,府中上下一切无事。而且,儿子也已经吩咐下去了,人定后,府上就立刻闭门就熄灯休息。”
  朱氏听完,颇为满意:“一切无事就好。阿偃满月之宴,不止你们夫妻俩高兴,母亲这心里也着实替你们高兴。但高兴归高兴,也还是要面对现实的。母亲知道,你想为公主殿下高高兴兴、风风光光的办好这个满月之宴,如今不仅一切简朴平素,还不能大势声张,确实憋屈了你,也憋屈了公主,但如今的形式的确不合你大势办酒。”
  张敖理解自己母亲的想法,心里也不觉得可惜与憋屈,他只徐徐道:“儿子心里不屈,儿子也不怪母亲,儿子知道,母亲教儿子这样做一定有母亲的道理,毕竟儿子才刚刚洗脱了谋反的罪名,现在的时局确实不太适合粉墨登场。”
  朱氏平淡道道:“君侯能有这样直确的感悟,也不枉你父亲生前的一番教导。君侯也知道,如今朝廷外的形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危险,皇帝陛下对于几大诸侯王的猜忌心也越来越重,你有嫡子这件喜事,可大可小,对于旁人来说恨不得全世界都要宣告,但对你不行。一者你是前赵王,曾是雄踞一方的诸侯,有十数万军队,还有在军中的威信,手下忠臣大将比比皆是,二者你刚刚洗脱了自己谋反的冤屈,皇帝也是猜忌你,虽不至时刻监督你,但也不可大意。所以办这个满月酒,母亲才会要你一切一简朴为主,不可铺张。”
  张敖点点头,恭敬道:“母亲明智。儿子不瞒母亲,如果当初母亲不言此事,儿子也会像现在这样做的。儿子的心里很明白,在阿偃的满月酒上大势铺张宣扬,不仅对我对公主对孩子没好处,而且还会引来不必要的祸事。所以当母亲那日突然命来人一说,儿子立刻就一口答应了。”
  朱氏颇为高兴,喜道:“为阿偃的满月宴,如果铺张宣扬,必然引起今上的疑心,到时不免弄巧成拙百口莫辩,但如果低调,便不会有多少不必要的麻烦。进一步寸步难行,退一步海阔天空,君侯果然进益了。到底不枉你父王生前和娘一直对你的教诲。”
  张敖恭敬道:“一直以来母亲与父王对儿子的谆谆教诲,儿子一直铭记于心,从未敢忘记。”
  “这就好,你明白就好。”朱氏淡淡道。
  仲夏进秋之时,初秋夜里的天气时热时凉,忽而一阵凉风从堂前徐徐穿堂而过,正好扑在朱氏的面额上,那红粉一般的面额不免变得苍白起来,朱氏干咳了一下,旁边的一等老丫鬟便急着给她送上清心的清茶,又小心地贴问着。
  张敖急切上前探问:“母亲无事吧?”
  朱氏无意地摆摆手:“君侯不用担心,母亲无事,不过是多年前的小病了,不碍事。”
  听到母亲朱氏无恙,张敖方才悻悻地徐徐坐下。
  朱氏的寝居中并没安排得有多少侍女,不过一个用得久了顺心的一等大丫鬟瑛姑,两三个供使唤的随身小丫头罢了。那瑛姑和朱氏一般年纪,从小就伺候朱氏,一点一点的看着朱氏长大,后来作为家生的陪嫁丫鬟一起嫁入府中,照例伺候着朱氏。陪嫁过来的丫鬟,偶尔得了主家亲睐的,有可能会被主人提升身份为侍妾,如果她本人不愿意的,就外放嫁给好人家。例如当初婉云身边的清荷一般,因为伺候阿云的缘故,阿云就把她给了张敖作侍妾姨娘。
  不仅别处的规矩严格,便是朱氏这里的规矩,也是极严的。母子俩一番对话下来,几乎不闻一声侍女的咳息声响,鸦雀无声、安安静静的,席间只有母子二人彼此间此起彼伏的一字一句的对话。
  张敖坐在下首的右手边的第一张椅子上,他眉头微蹙,眉宇间仿佛凝聚了什么心事,不时地张开口想要说话,却又把它给生生地吞咽了回去,似坐非坐,仿佛在观望着什么。朱氏坐在上首,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也明白是为什么,他要说什么,只是只字未提罢了,一时闭上眼睛靠着身后的一席软枕,如同一位静听“听候发落”的犯人。
  朱氏身旁的一等大丫鬟瑛姑极有心思,平日里察言观色,倒是个心里精明的女人,看见二面上不约而同显现出的异样的神色,心中便已然知晓了七八分,遂当即起身将殿中的几个丫头婆子领出去,吩咐了几句方才回来。一回来,站在云母连屏外珠帘帐下,未入内,便看见朱氏靠着软枕,瞬目而息,缓缓道:“事到如今,君侯可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呢?”
  张敖默然不应,默默地,他缓缓起身,向母亲朱氏长揖,随即说起了一桩尘封已久的往事。
  三年前,母亲婉云诞下我不久因为伤了身体,需要好好调养,一年之内不能行房事生育,于是祖母朱氏为了给张家开枝散叶,便硬生生地给父亲塞了两个小妾,若涵姨娘和清荷姨娘。若涵是母亲故友老者之侄孙女,姓秦。清荷是母亲身边的通房丫鬟,母亲调养期间因为不能行房事怀孕生育,便把自己的侍女给了父亲。
  “高帝六年十二月,帝自邯郸过赵,赵王执子婿礼甚恭,上箕踞慢骂之。公主抱其女出见,上抚玩良久,呼为玉女云。
  公主时尚无子,乃谓语重赵王敖曰:“余惟有一女,王当为之续计。”盍置侍姬。敖固辞,公主饰美姬二人使侍敖寝,遂生二子。”
  ---《赵王纪•禁中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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