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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浩浩离别知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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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祖五年,春四月,晦。赵景王子敖尚鲁元公主。秋七月,景王病笃,嗣子敖为王移家之赵,以长公主为王后。九月,景王薨,赐葬长陵附诸侯冢次。”
  “……六年三月三日,后生一女于定陶,有五色盖王宫,空中渐闻仙乐阵阵。王以其生之妩媚,名之曰嫣。第二年,王都邯郸。女嫣数岁即温默贞静,足不下阁,未尝见齿。十年春,王因故拙废为宣平侯,家属皆徙长安,形同幽闭,暂居长陵邑。”
  ---《汉史稿•赵纪训》
  盈盈的墟室,一股安神香的青烟盈盈的直上墟顶,萦墟绕梁。床榻上,一位女子昏昏沉沉地沉沉睡了过去,平心静气,一呼一吸,错落有致,教人恣意怜。面上,锦缎绸面的大红色鸳鸯沁人心情,新婚燕尔,莺莺燕燕,好好和和,令人喜欢。
  忽然,听见侍女的禀报,面前的女子幽幽转醒,一睁眼,眼底尽是悲伤与担忧,继而是清冷的茫然无措:“大王……他真的被父皇抓走了么?”
  “快,快,扶我起身。”母亲婉云急切道。
  “嗯嗯。”若涵与清荷似木瓜般木纳的点点头,应礼:“而今大王不再国中,恐生乱子,长公主殿下既是赵王后,还请王后尽快做出对策,召公卿大臣商讨裁度,尽快想办法让大王出狱才是。”
  “好……”母亲婉云起初仍倦意十足,此际却再也睡不着,点点头道,“二位妹妹说得不错。来人立刻派人连夜前往各大臣府中,取消明日的十旬休假,明早议事。”
  “是。”殿外下人连声应答。
  婉云以素日常有的镇定,面对诸人,应付诸事,虽大事危急,亦丝毫不乱。
  第二日,一大批朝臣全部被皇帝刘邦抓了起来,群龙无首,商讨结果无甚可观,亏得母亲力挽狂澜稳住了朝中局势。
  第三日,母亲将一家人召集在一起议事。
  母亲说:“而今王上危难,父皇又下定了决心要王上死罪,我人微言轻于事无补。为今之计只有让我陪同王上入京,到达长安后再求母亲弟弟向父皇求情,彻查此事替大王洗白,并且一路也上就此好好照顾王上。我走后,若涵妹妹要承担起打理王府内外事务的责任,也不要害怕,有青冥侍卫指点。”
  若涵起初不敢接手,只是这十万火急之时,便也一咬牙接受,并做了许多的保证。
  随后母亲对我说:“阿嫣,娘走后你要好好听各位姨娘和姊姊们的话,不可胡闹,也不可因此而荒废了学业,父王的事母亲会打点好一切的。姨娘忙,你要担负起照顾弟弟们的职责,做好一个大姐该做的事。母亲像你这般大时,已经学会做不少的事了。知道么?”
  “嗯嗯。”我点点头,“母亲请放心,阿嫣一定会牢牢记住母亲的话,不胡闹,照顾好弟弟。只是母亲一定要保重身体,一定要保住父王的性命。”
  “七年,高祖过赵,赵王敖执婿礼待。间,高祖无喜,数箕踞而肆意谩王,国相贯高见,遂为王所不平,祸由此生矣。。”
  不知道刘邦是讨厌张敖心底里看不起张敖,反正他对张敖的态度就是很差,常常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平日对人也不怎么尊重,就算用怎样恶劣的无赖的行径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高祖八初年,刘邦因为上年七年十一月被围白登山、征伐无果兵败匈奴之后,经过赵国,便把气撒在了女婿张敖的身上。赵王张敖也是个礼贤下士的忠义长者,见自己岳父刘邦到自己的国家,期间非常谦卑的招待他。甚至于。为了迎接刘邦,特地脱去了外衣,戴上了袖套,从早到晚伺候刘邦起居,还送了一名女子给他,对刘邦可谓是有礼敬有加。可是刘邦他是故意找茬踢车门,故意坐成箕踞模样,没有一点礼貌,对张敖的人格和人身是极大的侮辱意思,可是张敖为了婉云也忍了,最后刘邦却是变本加厉随意谩骂赵王。
  这时,赵国的国相贯高就看不下去了,待刘邦走后,贯高与御史大夫赵午等人对张敖说:“王上乃忠义的长者,尽行婿礼,今王上无端受此奇耻大辱,臣等请弑杀皇帝以报王上。”
  张敖听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头滴出血来说:“贯大人你们万万不可这样做,当初我父亲是依靠着陛下的力量才能完成复国的,如今我们所享受的荣华富贵可以说都是陛下给的。陛下之恩,泽被千古,我们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受到了极大侮辱,但是为了婉云,为了赵国的百姓,我也忍了。希望你们不要这样做。”
  贯高说:“既然大王如此,那臣等便告退了,臣等希望陛下就此罢休,不在侮辱我们大王便是。”
  下去后,贯高等就说:“我们固然不对,但作为大王的臣子,陛下如今这样侮辱大王,恕我们不能无视这个奇耻大辱。我们一定要杀掉他,如果成功了,功劳就是大王的,如果失败了,罪责就由我们所有人担负。”然后众人都答应了。
  八年,高祖过柏人城,夜恐而不入,贯高等人计划失败。
  九年,贯高等人的计谋被政敌侦知,举报了贯高,连带着一大批人被抓,随之张敖被抓。赵王张敖虽然无罪,但是最后张敖还是被降为了宣平侯。
  而赵王门客田叔、孟舒等人因为宁愿为奴也要追随赵王的忠心耿耿受到了刘邦的赞赏和接见,后来他们都做到了官秩二千石的官,他们的后人也很有贤名
  ……
  黄昏时分,碧云空暮,流云容容,夕阳渐行渐远,斜晖脉脉,昏黄的晚晼映亮了天际,覆盖上了赵国的王宫,为着原本温暖如春的宫殿更添一份冷寂。经过半月的颠仆流离车马劳顿,长公主婉云还是陪着夫君张敖来到了长安。
  夕阳暖照,斜晖脉脉,为了一直是堂皇富丽的长乐宫宫殿更添了一分暖色。婉云抬头看向天际,终于还是到了,她心里一直心心念念的长安城,终于还是回来了,不过不同的是,他们始终没有想到,来到长安,会是这样一种方式。而今之际,唯有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三月,婉云随着皇帝刘邦车辕一路到了长安,以便一路之上照顾夫君张敖。
  到了长安的第二天,婉云便进长乐宫省母。
  日高三丈,日光浅薄,高皇后吕氏在长乐宫内处理内宫事务。这大一早上的,忙忙碌碌,先和郦侯审食其谈笑风生,后来又和丞相萧何商讨有关长安城的城墙的修缮问题,最后又是和留侯张良探讨如何请是商山四皓下山辅佐太子刘盈和巩固后位。
  刚刚送走留侯张良,吕后方得稍稍休息一会儿,倚靠在外室的簟纹如水的玉簟上休憩,不久闻内侍来报:鲁元长公主婉云殿下正在殿外等候。
  吕雉听说后异常高兴,唤过身旁的侍女,缓缓扶她起身,敛容整衣,连忙起身相迎。
  吕后刚刚起身,迎至长秋殿殿门口,便看见一个多年未见的身影正在朝着自己走来,远远地便看见婉云嘴角漾起的一抹微笑,一袭绛红色的碧纹的罗衣绣裙,簟纹如水一般。吕后也是满脸微笑的看着婉云缓缓地走来,刚近身,婉云便趋膝行礼,叩首大拜,唇扉轻启,缓缓地道:“婉云拜见母后。婉云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寿南山,长命百岁。”多少年了,这还是婉云第一次如此说着这样的话,自从她于高祖五年嫁与张敖,五年了,日日夜夜思念母后,每次思念母后的时候,总会不自意的想起这句话来。
  “好,好。回来了,回来就好啊。我的女儿啊,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我有多么想你啊。总感觉你不在我身边时,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两人说着说着,进入了殿内絮说。
  可怜天下父母心。“母后,婉云也很想您啊!”
  两个人都是泪流满面的,说着一别之后经年不见的的音容渺茫。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稍稍地拭泪敛容,转说到其他事去了。
  两人说着其他的话,正谈着废赵王、婉云自己的夫君张敖时,葵姑来报:太子殿下携家眷来拜见皇后娘娘。婉云起身相迎,正看见弟弟刘盈带着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缓缓的便进入殿中。
  那姑娘很美,不可方物,宛如明珠生晕,宝玉也为之增光。时为九月,天气清朗凉爽,她的穿着打扮也是颇为轻致:浅淡的橙红颜色的长袭纱裙缓缓曳地,外套着一件绛紫色柔纱薄披衫,一条橙红色缎带围在腰间,一头锦缎一般的长发用着一柄红玉珊瑚簪子绾起,发髻下插着一排挂坠璃帘,更显得妩媚清新自然;雅致的玉面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上因为成了女儿而渐渐的褪去了稚嫩的青涩,显现出几分出尘不染。
  “盈弟。”婉云道。
  “盈弟近来可好?”二人还没来得及近身,便听见弟弟刘盈高兴地说道:“阿姊回来了。一路上还好吧,父皇有没有为难?”
  话音未落,刘盈抬首看看坐在一旁的吕氏,怒目圆睁,当即挺直腰板忙道:“孩儿拜见母后,儿子给母后请安。”同时,刘盈旁边的姑娘也欠身向婉云行礼,“妾身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公主殿下。”
  “平身。”吕后打个千儿,摆摆手,又吩咐宫人道:“来人,赐座。”
  “谢母后。”婉云道。
  “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待宫人拿来垫蒲,两人都一一屈膝跪坐着下来。
  婉云好奇道:“盈弟如今贵为太子,凡说话做事均要得体,切莫损了皇家礼仪尊严。怎么?如今那叔孙通博士不是正在大力的提倡礼制么?”
  “是,阿姊说那里的话,盈弟不过是很久没有见到大姐,一时之间过于激动罢了。不过,这里也并无旁人,自然没关系……”
  话还未说完,旁边的姑娘又轻声地嘘了一声‘殿下’,轻轻的说了句“太子殿下不要说了”提醒了刘盈一句,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吕氏怒道:“糊涂!亏得你还向叔孙通学习礼仪呢!还不及你太子妃半分聪颖。孺子难教也!”
  “噢,是吗?”婉云得知刘盈学习礼仪,问道:“盈弟最近与叔孙通博士学习到哪里了?”
  刘盈谦恭道:“实不瞒阿姊和母亲,我跟随叔孙博士已学到《周礼》中的《冬官》一篇。”
  “噢,《冬官》篇,乃是讲建筑与水利工程。好,甚好。”说着便看看身旁的姑娘,把眼光放在了女子的身上,仔细打量道:“一看这位姑娘气度不凡,想必姑娘就是盈弟前不久刚娶的内人,赵尧赵大夫的掌上明珠吧。怎么说呢,盈弟果真有福,姑娘不仅美丽动人,而且兼持有礼。只是前不久听说你们举行了婚礼,只可惜大姊我因邯郸城距此路远,没能来亲眼看到盈弟娶亲。”
  “臣妾谢公主殿下夸奖,妾不胜惶恐。公主谦逊了,夕颜能成为皇家的儿媳妇,殿下妃嫔,已是天恩难谢,怎敢再奢求什么。公主殿下没有到场,乃是情有可原。公主殿下随赵王身在邯郸,一路上舟车劳顿,来来回回很费时……”
  “是啊,阿姊说那里的话,不过是盈弟娶亲,阿姊没有来乃是情有可原,又何必自责呢!”刘盈回答道。
  婉云‘噫’的一声,“你这榆木脑袋,阿姊是怕你又想阿姊怪阿姊为何无故不来啊。”
  婉云继续道:“不知乃父赵大人最近可好?有无恙否?”夕颜乃父中大夫赵尧,在朝为官,为皇家效力,不胜犬马之劳。
  夕颜欠身又说道,“妾代父亲大人谢公主殿下关心,家父一切都好。家父为陛下为百姓效力,鞍前马后,不敢辞辛劳。”
  “夕颜现在是太子妃,说话做事皆要小心,滋事体大,莫不要失了皇家威仪。还有你,盈儿,你以后说话做事要学学夕颜,不可随口就出,失了仪礼。知道吗!”吕后又冷不丁地补充一句道。
  “是,知道了。孩儿谨遵母后的教诲。母亲谆谆教诲,孩儿时刻铭记于心。”
  吕氏怒笑:“记住就好,就怕你记不住。”
  夕颜见状连忙跪下,面目严肃地说道:“母后教训的是,臣妾一定谨遵母后教诲,一定好好劝劝太子殿下知规知礼,以免日后操劳了母后。”见夕颜跪下,一旁的刘盈也跪地肃然道:“儿臣一定谨遵母后教诲!一定好好学习礼仪,不辱皇室尊严!”
  吕皇后抬抬手道:“好了,一跪一惊的,别人看了还以为哀家故意责罚你们俩。起来吧,你们俩对哀家也算是够尽心尽力尽孝了。”
  夕颜、刘盈起身:“儿臣谢过母后。”
  婉云道:“好啊,那我祝福你们小两口恩恩爱爱,祝福夕颜妹妹早生贵子,也好了了母后急着抱孙子的愿望了。”
  “妾身谢公主殿下吉言。”夕颜说道。
  “盈弟亦谢大姊吉言。”
  刘盈道:“大姊一路上舟车劳顿,甚是辛苦,弟弟一听说父皇把姐夫赵王抓了就立刻赶来了,只是现在不知姊夫还好吧?”
  “唉,夫君倒是还好,只是不知道到了三司那里,还会不会有性命堪忧。”
  “这也只能怪赵王做事太不小心了,没有察觉臣下异动,行刺你父皇可是大死罪,可是轻易就能开脱的吗?”
  “母亲,求你救救夫君,求求你一定要就赵王者,贯高等人谋反的事夫君一点也不知情,也不知道臣下的行动,求母后救救他!”婉云说着就要跪下去求。
  吕氏连忙扶起她,“婉云,你且不要担心,你放心,母后但凡能做到的,一定替你在你父皇面前为了张敖求情,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放了赵王。”
  “谢谢母后。”婉云喜道。
  “别哭了,大庭广众之下多不好看。开心一点,咱们一家好不容易又见面了。来,夕颜,带你大姐去别苑休息一下。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去内殿里休息了。”
  说罢,唤过身边的侍女,且扶她进去休息。侍女恭敬地扶着吕后亦步亦趋的向内殿走去。
  “嗯。母后走好。”
  “是,臣妾恭送皇后。”夕颜婉婉说道。
  第二日,吕氏向刘邦求情,赵王无罪,求他放了赵王。
  三天后,廷尉开审,赵王相贯高受刑部司严刑拷打,铁蒺藜、烙铁之刑,然而贯高仍然义正言辞地向刑部司供认不讳:赵王张敖确实没有参与谋反、参与刺杀皇帝的谋逆的行径,一切的一切都是贯高等人的计谋,大王完全不知情,与赵王无关。刘邦不信,又派相国贯高以前的知交泄公前去打探,探探贯高的口风。泄公面见贯高,下午便来汇报刘邦:“陛下,微臣今已打探清楚,赵王确实无罪。”
  “却是为何?”刘邦问。
  泄公道:“今晨臣奉陛下诏命前去劝说,贯高看见臣来了,痛哭流涕的对我说是他害了大王,赵王确实没有参与谋反。微臣和贯高相交多年,他一向忠正耿直,没有什么理由骗我。况且,既然如果赵王有罪的话,他又为什么要为赵王开脱而连累自己一家人的性命?所以微臣窃以为参与密谋的事与赵王无关,赵王不知情。”
  刘邦摆摆手,道:“好,朕知道了,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臣告退。”泄公退了下去。
  刘邦转过身,背对着大门,眼眸瞥见两旁侍卫,蹙眉神思,负手站立。心想,赵王无罪。到底是朕冤枉他了,若是赵王无罪而朕执意杀他,不仅婉云恨我一辈子,便是天下人也觉得我昏聩不明。
  想到此,刘邦摆手示意:来人。
  斜刺里当即窜出一个人,躬在刘邦身前,道:“拜见陛下。静听陛下吩咐。”
  刘邦随口吩咐了几句,那人若有所思道:“遵陛下旨意。”
  三日后,婉云来到廷尉府接夫君张敖出狱,张敖面色苍白,显然是廷尉大牢不见天日的缘故。赵王相贯高知大王得救,仰天长笑,自断颈部不治身亡。刘邦与追随贯高的田叔、孟舒等人谈话,才知道田叔、孟舒等人的贤能,或许满朝文武还比不上他们,于是刘邦就封他们做了官。以后多年,田叔,孟舒等人的后人们多为贤才。
  “夫君,婉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婉云隔着押解张敖的士兵说道。
  张敖走上前去,抱着母亲婉云说道:“公主为敖受苦了,敖过意不去,只是贯大人他…”
  婉云听罢,伤心落泪,掩面哭泣道:“放心吧,贯大人一世英名,千古不朽。”
  过了好久,张敖见婉云沉默不语,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婉云难道不恨我吗?”
  “什么都不用说了,夫君,我们回府……”婉云靠在张敖的怀中轻轻地说道。
  二人身影愈来愈渺茫渺小,越发的看不清了,身后是传旨公公的冗长而拖得高高的音调:“陛下有旨:废赵王张敖弑君一案,经刑部三司查实,确无此事,今拙无罪释放。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赵王不查臣下,以致陛下遇刺,今酌废去张敖赵王王号,收归王玺。朕念及尔父劳苦功高及公主之情,改封为宣平侯。”
  ……
  一个月后,五月。王府侍卫长青冥及王府侍卫护送赵王张敖家眷抵赴长安,辗转半月,一干人终于到了长安。
  是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一大早,宣平侯府内的婉云便坐待不住了,她日日夜夜想念的女儿淑君就要回来了,还有其他两位妹妹和侈儿、俦儿。现在的她,孕期已是满百天了,以前两三个月时,总是时不时地干呕,现在好多了,这肚子也越来越大了,前不久母后吕皇后还遣宫里的太医前来为她诊治,又遣人送来了一大批安胎滋补的药材和燕窝麦片。
  张敖携婉云乘坐牛车到了长安城外的一处官道上,这里离长安城大约五里的路程。之所以选在这里并无深意,只是因为这里是由长安通向邯郸城唯一的官道。
  到了目的地,张敖劝婉云待在车上,外面风大,可是婉云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嫣儿了他们,心里早已按奈不住喜悦,急急忙忙地让侯府摆下登台,从牛车上下来。婉云站在官道旁,焦急地等待着心里一直期待的那几个人。
  左等右等,不见马车影子。张敖又心疼婉云,便下车来陪着婉云一起等。旁边有个凉亭,倒是可以歇息半分。
  过了很久,张敖和婉云遥见远远的官道上奔驰着几辆马车,风驰电掣,隔着远远地,就听见了马车夫驾马时不停地挥动手中皮鞭的一阵“咻咻”声。
  “到了,到了。夫君,他们到了。”婉云笑着对张敖说道。
  “是啊,阿云。走,我们上去接他们一下吧。”张敖会心一笑。
  “吁,吁”,几辆马车在鲁元和张敖的面前的十米开外的地方依次缓缓停下。
  待马车停下来,婉云连忙飞快的走上去,站在车外急不可耐的等着马车上的人掀开帘子。
  第一个从马车上出来的,正是自己朝思暮念的女儿。婉云迎了上去,跑过来抱着嫣儿。
  我嗫嚅道:“母亲,母亲,嫣儿好想你。”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母亲也伤心地道:“孩子,母亲也很想念你啊!”
  张敖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如此小儿女娇态模样,竟也高兴得落下了泪水。
  待所有人下了马车站在婉云面前的时候,婉云看见众人眼中阵阵清寒,虽然有喜悦,却也掩不住全身的悲伤。正低头兀自纳罕,一抬眼分明瞥见嫣儿面如红桃、愁容满面,俨然是哭泣多时所致,又瞥见人群里好像缺了两个人。婉云若有所动,原先是九个人,可是现在却只有七个人。
  婉云全明白了。
  婉云焦急万分问道:“清荷夫人呢,清荷呢,她到那里去了?”
  众人伤心不语,这会儿提到她更是伤心了。
  我伤心的哭泣道:“母亲,清荷姨娘和湛清姊姊她们,她们已经死了。”
  “什么!她们怎么死的,她们怎么死的!”母亲大喊大叫的样子顿时吓坏了我。
  父亲过来安慰道:“阿云节哀顺便,不要动了胎气。”
  母亲镇定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王府侍卫长王官青冥跪在婉云面前,说:“请公主殿下和大王治某家的罪。”
  青冥跪地,伤心落泪:“某有负于公主和大王的重托,没有保护好清荷夫人,以致丧生。我们来的时候,半道遇见了山贼,王府侍卫尽数牺牲,清荷夫人,她为了救下两位小殿下,不幸遇难。还有湛清姑娘,她为了救郡主殿下,也被山贼们杀死。后得陈关总兵陈子业将军解救,我们才得以免劫,然而却发现小翁主与湛清不见了。等肃清了山贼之后,我们四处找寻,等我们在山坡上找到二人时,湛清姑娘因救小翁主被歹人刺伤,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失血过多,我们找到时人已经她逝了三四个时辰,人已经冰凉了……某有负重托,无颜再见公主殿下和大王,请娘娘和大王责罚。”
  随后,我只听见父亲张敖嘴角呢喃自语:“只可惜,我已不是你们的赵王了,我是宣平侯。”
  “啊?大王您!”没有人真正知道张敖心里的痛楚如何。但是他却能真实的感受到,十分痛苦,父亲十几年的基业,便这样没了。
  不甘心,心有不甘,他一直是勤勤恳恳励精图治,却因此而失去了国家。如果是他无能,哪怕是因为像桀纣一般亡国也就罢了,偏偏不是这样。
  婉云听见清荷死了,心里不住地一震,身子颤然,颤颤巍巍就要往后面倒去,一个趔趄,便是摇摇欲坠。张敖见此情景,连忙上来一把抱住了婉云。
  婉云躺在张敖的怀里,想着她的清荷妹妹,仿佛做梦了一般,昏了过去。
  夜里,母亲醒来。
  一觉睡醒,恍然如梦。婉云两眼朦胧,心想着,她的清荷妹妹到底是回不来了。
  此去经年,悠悠凉夏夜,初夏凉如水,碧云宫内,竟兮欢娱起。
  仿佛是若干年前,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清影娇荷倚舞月华”,仿佛看见那年她们在碧云宫殿前,她与清荷谈论着清荷自己名字的由来。
  一钩月亮浅浅莹莹,郎朗而盈盈明亮,如水般倾泻下来,整个碧云宫笼罩在淡淡月华之中。月光融融下,清荷对她说了些话:“公主殿下,若是清荷一天不在了,您会不会一直想念清荷?”
  婉云呢喃细语:“会,我一定会的。”现在回过头来说,为时已晚。
  那年,她因为纳罕清荷为何要说这话,她们还很年轻,以后的好日子也还很长,然而她却没有没有来得及告诉她,让她留下遗憾。
  现在一切都晚了,没想到她已经预示了自己的命运。现在婉云细细想来,想不到原来这一切竟然这么具有深意。
  是啊!难于古今同。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有多少人,又有谁不是身不由己呢?
  清荷这人,到底用她一生轻薄的性命,在母亲公主婉云的心里留下来难以忘怀的记忆。在风雨飘摇之中,婉云仿佛看见了多年前清荷曾一直陪她一路走来:从栎阳的碧云宫到汉中险峻的剑阁,从巴蜀之地的清泥岭到洛阳的南宫,从洛阳南宫到长安城、邯郸城,这么多年的时光,这么长的路,这么多的艰难险阻都走过来了,为何清荷她偏偏却在这时离她而去。
  “婉云,婉云。公主殿下。”
  婉云听见耳畔有人轻声细语地唤着自己,迷迷糊糊地醒了。
  醒来,一睁眼,便看见绣花碧帘上的金丝镶边、碧罗花纹,外面铜阙珠胎宝珠纹的香炉里,青烟袅袅缓缓升起。旁边的长信宫灯里的烛芯里的油好像快要燃尽了,烛光摇曳,闪闪烁烁的,好像快要熄灭了似的,罢了又看见沐槿正在掌灯添油。
  忽然之间,恍然如梦初醒。
  “公主,您醒了,侯爷在外室等您。”
  婉云睁开眼后,醒来,已是到晚上的光景了。
  暮色四合。清荷她到底是真的回不来了。
  “沐槿,快,扶我起来。为我更衣,我要去见王爷。”发现自己一时口误,忙改嘴道,“不,是侯爷。这么多年了,仍改不了口。”
  “娘娘,阖府上下都当侯爷仍是大王,娘娘不必介怀。我们大家都在为大王的贬谪而感慨,我们都为大王打抱不平。”
  张敖听见里面动静,知道婉云醒了,连忙入内看望婉云。进来时婉云已穿好衣服了,裙裾曳地。
  “大王。”守在旁边的沐槿欠了欠身道。
  张敖听罢,忙说道:“我已经不是赵王,你们教我侯爷吧,以免让人听了之后煽风点火。我们现在被牵连的罪还少么?”
  “诺。君侯。”沐槿恭敬道。
  “对不起,君侯,是阿云害了君侯。”婉云内心愧疚,这件事一切的缘由都是自己的好父亲一手造成的,
  “不怪你。”张敖轻轻道。
  上前拥住婉云说道:“一切都办好了。当日事情紧急,她二人的尸身不过了了下葬,不太好。我已经吩咐了下人重新将清荷夫人的尸体以赵王嫔妾之礼改葬,另外还将湛清以宣平侯义女名义改葬,修缮坟茔,以免她们坟茔凄凉。只是她二人的亲人早已不在,若是要抚恤也不好寻……”
  “己经很好了。”婉云靠在张敖的怀里,心存温存,倏尔又缓缓地说道,“侯爷有心了,阿云代清荷妹妹、湛清姑娘谢过君侯。”
  张敖谦道:“不必如此,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都是我自己对不起她们。她们还年轻……”
  婉云安慰道:“不说了,一切都过去了。君侯不必自责。”
  张敖心存温存,“怎样,你不适么?孩子最近有没有在踢你?”张敖轻声细语的问道。
  婉云抚摸着小腹心想:连日来并自己没有什么不适,只是一天早上在和葵姑绣孩子的衣服时,孩子忽的踢了她一脚。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有身孕已经快满五个月了,想来是孩子按奈不住,想要出来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吧。
  婉云道:“几天前了。有一时没一时的,可顽皮了。”
  张敖笑道:“这孩子,最近倒是顽皮得紧,应该快要生了。”
  张敖俯身侧耳贴在婉云的小腹上听着她肚子里的动静,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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