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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经年少司命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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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一九九年,高祖八年八月初。我们一家移家来到邯郸,已有两年零八个月了。
  春山如黛,画柳垂桥,白云出岫,倦鸟还巢;人闲桂花飘落,夜静春山空荡。
  赵王府,由一道萧墙分隔而开的内宫与外殿。(由于前文业已经介绍过,此处就不介绍。)王后寝殿清颐殿的旁边,一座小阁楼飞檐走脊孑然地屹立于众多高大的亭台楼阁中,仿佛沧海一粟,于众多高楼大厦之中显得微不足道,却又也因为它有所与众不同而区别于其他的巍峨大殿建筑。它,正是赵平王张敖的千金之女,翁主张嫣我的闺中阁楼---梧桐小筑。小筑,顾名思义,就是小型建筑,是区别于其他的几幢高大宫殿。除了我,因为我的几位小弟弟年纪还小,均由各自的母亲养着,没有独立出来。
  梧桐小筑是一座有二楼分层的小楼阁,第一层是起居住人,第二层是藏书的小阁。第二层书阁,里面藏书很多,大多是平常难见的古书旧文,先秦诸子学说,还有一些是上大夫陆贾所著《新语》,皇祖父高祖知道我喜欢阅读书籍,特意命人抄了一份来作为生辰礼物送给我的。
  忽地,门“吱呀”地一声应声打开了,从门里恭敬地走进来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子,皮肤粗糙,面色微红,身体细长苗条,正是一袭婢女宫装模样。女子出声道,“翁主殿下。”
  阿嫣蹙了一下眉,仿佛不适应婢女唤她翁主殿下。那女子仿佛心有灵犀,转瞬便道:“颜儿,休息一下吧。这是王上吩咐膳房刚煮的燕窝,奴婢给翁主端来了。”
  女子正是阿嫣的婢女,父王张敖送给她的丫头---湛清。
  阿嫣看着竹简,道:“放在那里吧,湛清姊姊,阿嫣不饿。麻烦湛清姊姊了。”
  湛清将燕窝端至我的身前,关心道:“翁主殿下。颜儿,休息一下吧,吃完了再看也不迟,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湛清说道:“常言道:身体之疾,在于小行。身体是自己的,也是最容易受伤的,书却是可以随时随地读的,翁主殿下,你还是吃一点燕窝补补,只有身体好了,才能有精力去看书啊!”
  我被她说动,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卷,停下来去吃燕窝。
  湛清姊姊看着我吃完了燕窝,方才放心地笑了。
  我自去岁生了一场病,大病初愈后身体才大有好转,渐渐地就见了长势,不久,父母看见我就说我人见长高了不少。因着以前我是同父母亲住在一起,父母事多,难免有所照顾不周,有所疏漏,疏于对我的照顾,因而无意中让我受了凉发了寒症,生了一场大病。后来我病好后,父亲张敖为了让人更加及时地照顾好我,为了让我能够有所独立地生活,便特意将母亲寝殿清颐殿旁边的阁楼改作了居室,将梧桐小筑分付给了我居住,又拨给我三两个侍女,倾心照顾我。
  如此一来,不仅减轻了父母亲夫妻二人的负担,有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治国安民方面,而且还更好的照顾到我。每当到了年末,一年下来,不仅我的身体好了,人也见长高了,就连母亲婉云的气色也是好了不少。
  湛清是我的婢女,是父王花了四百钱买来陪伴照顾我的。初见湛清时时,她就唤我“颜儿。”
  我要湛清唤我“嫣儿,”然而她却唤了自己“颜儿。”
  我不知道湛清姊姊她为何要唤她“颜儿”,许是她口误,抑或只是有什么深意吧。
  我本唤“颜儿”,然而她却唤了我作“颜儿”,而且一叫,便是三日。
  该是时间久了,连湛清也不好意思再唤错她吧,三天后,湛清终于清楚地唤我作:“嫣儿”。
  可是,“颜儿”这个名字,仍在我的心里停着、住着,一直挥之不去。
  许是我开慧较早,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很聪明,又喜欢读书,常常缠着父母亲给我收集书籍,但我又过于淑静,很少出来玩耍,常常待在闺阁---梧桐小筑里看书、读书和识字。很早,便开了慧。过早的聪颖、早慧,而且还聪明过人,曾经读过的书,只要最初时候每每读上几遍,便是过目不忘,过了十天半个月,记忆犹新,仍能够全可以将原来记诵的东西书写出来。
  后来,因为我性情高洁,性子淑静淡雅,父母亲就给我取了一个应她性情的小字(小名),唤作淑君。张淑君。
  张嫣,字丽英,小字淑君。
  梧桐小筑的第二层,乃是专门为我藏书放置书籍、方便看书读书而设的藏书小阁,里面摆满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书卷古籍,或竹简青卷史书,或人物译注,抑或如今时人流行的飞白的粗糙纸书,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书籍。有上大夫陆贾的《新语》①、先秦的《春秋三传》【谷梁、公羊、左传】,还有余下少许的经史子集等等,都是我的喜爱。
  还有,赵王府王后寝殿西边的飞云楼的藏书阁,丞相府御史台二楼的藏书阁,浩瀚书海,都是小时候我经常光顾的地方。
  这些书籍,一直陪伴了我的以后一生。它们,像忠实的仆人,像开明的挚友与老师,教会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让我学习到了许多有用的知识,不仅修身养性、陶冶情操,更多是经世致用。
  而那时的我就明白这样的一个道理,它说,其实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只是转瞬,错过了的,没有遇见了的,便也自然而然的就转了过去;但人和物的缘分,有时却又可以维系一辈子。譬如书籍,譬如回忆这东西,譬如思念,便是可以用来维系彼此之间的一生的情分的东西。不过,回忆与思念,记忆与念想,常常为时空所阻隔,为时间所堙灭,不及实物的书籍来得强烈来得更加实在,也更长久。
  就有些记忆,因为流年似水流的转换,被时光堙灭,散落在时空隧道里,散之如过眼烟云;就有些思念,因为季节的不常,青春年少的不再,因而被雨季掩埋,存之而肝肠寸断,失之犹如敝屣,一点一滴,半分由不得人思考与回忆。然后失去了,也就真的过去了。过去了一夜,又是新的一天,在新的一天里,什么都是新的,记忆与思念也是新的,那些一直她心心念念的东西,早已存之不再,失之不哀。
  唯有书籍、实物、历史记载这类真实的东西,真真正正是人们所能够记得的、感到亲切的。不管时光如何荏苒,季节如何掩埋,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记得那些美好。
  我,因为过早的开慧,过早懂得人世的道理,所以也过早地容易受伤,伤痕累累。
  记得我曾看的第一卷书,听过的第一句诗词,在心间记住的第一行诗,之后又能背诵得滚瓜烂熟的东西,乃是母亲婉云第一次教我的那篇《诗三百•北风•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吾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关雎》,是我初学乍道刚读书时学会的第一首诗歌,而我的娘亲婉云,这个有着姣好面容,喜欢穿着一裙绛红色曲裾深衣,梳就着随云髻寰的女子,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位启蒙老师。母亲带着我为我开启了一道美丽且宝贵而又奥妙无穷的文字之门,一道可以窥视天下万物灵奇的知识之窗,其中记忆其中的价值,弥足珍贵。
  这一切,都是娘亲婉云、父亲张敖带给我的,让我一生都沉醉于文字的河流里,如痴如醉,足以让她受益匪浅,获益终生;足以让我在我以后的生活中,虽当千帆过尽之时,静静的度过这似水流年。
  在阁楼里,坐在窗下,看月明风清,重修百世。轻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时常记起《关雎》里面的诗句,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宛如一位小巧玲珑的女子一般。
  《关雎》篇乃是《诗经》三百余篇中的第一篇,“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最是优美,给了我很大的触动,在我幼小的心里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那时的我在想,如果我也能拥有一种朦胧美感,那会有多少的好处啊。《诗经》,带给我美的享受,也在我年少心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美好回忆。在我懵懂情愫怦然心动的一瞬间,径直在我的心湖上泛起了一圈圈渐次泛滥成灾的涟漪。
  母亲婉云说,《关雎》中说的是一对男女的故事。男女主人公于河边认识,女子很美很漂亮,男子也很帅气风流。男子一次偶然来到了河边散步,恰好初见了一位正在河畔采撷清洗荇菜的女子,女子长得花容月貌,清新得仿佛一朵刚刚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飘逸在渭水南畔亘古的苍穹之下。女子似乎也看见了男子,对他微微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初见之后,男子便喜欢上了那位姑娘,并且开始追求她,就此有了这篇《关雎》。
  昔孔夫子评《关雎》曰:“哀而不伤,乐而不淫”。
  这句评说,不得不说正是恰到好处。
  《关雎》篇,很美丽的一段爱情故事,只是不知道,他们后来的下文如何,他们在一起没有,真是可惜。
  很多年以后,直到阿嫣遇见赵凝以前,阿嫣不知道,或许婉云也不会知道,婉云当初自从自己教了阿嫣读书识字、教她读《关雎》懂得《关雎》的寓意时,看似是无心之举,却也在了幼小的女儿阿嫣敏毓而懵懂的心里,就此埋下了一颗遇见爱琴海的种子。
  遇见爱琴海。爱琴海,就是爱情海,爱情之海。爱情如河,相思是海。
  于是乎便这样,我和书籍、文字就此结下了一段用我用尽一生一世时间的不解之缘,以至于在我以后的生活中,或长风流水,平淡自然静若止澜,或深宫谍影,离离矗矗举步维艰,或幽闭空宫,凄楚满怀冷寂空目,无人问津之时,无一不沉醉于浩瀚书海之中,无一不令我为此而乐此不疲。
  这个以后注定一生以执著和淑静为名的女子,生性高洁性、情高傲的女子,将一生的时间,一世的情缘,都献给了文字,分付给了书卷古籍,一起献给了那些静若止水的无声岁月:或幽静自得,或淡雅怡人,或深宫离离,又或久无人问津之中,甚至是连爱情失落之后的伤心治愈,都被无声岁月埋葬于那些世界里,默无人问,自得其乐。
  五六岁年纪的我,正是处在多愁善感的年纪,眼泪就像红楼里独处的林妹妹一般,说来就来了。不过不同的是,自己并不像黛玉那般感伤,虽然也曾为晋文公重耳放火烧山烧死介子推而感慨,又为樊姬苦口婆心劝诫楚庄王成就霸业的无限敬佩,也曾有因《诗》中明明彼此相爱的却不能在一起,到最后天各一方的结局的而嘘唏不已,也曾感慨时光荏苒,流年不在,也曾悼念屈原大夫的伟大。
  但是总的来说,阿嫣,因为有父母亲人的陪伴,我的童年是快乐的。不仅是遇见了赵凝之后,至少是在我成为皇后进入未央宫之前。
  其实那时的我,不过是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孩子,不过是父母手中心上的掌上明珠,只是一棵需要大人们倾心呵护的小草,看似稚嫩而懵懂的一株幼苗,却在了以后的岁月之中,经过重重的磨砺,重重的裁剪冰绡,早已不是当初那“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一曲阑干、懵懵懂懂的女孩子了。
  那时的我,好读书,却又不求甚解,过早聪慧,性且心静,不过是一粒徜徉于帙卷浩繁之中的微小红尘,一粒至微至小的沙砾,微不足道,没有一缕重量,却就此沉醉于一条叫做文字的河流里,因而如痴如醉,乐此不疲,经年累月,于时间的粗粝打磨之后,终将褪去那份沙粒的土色,在阳光下,焕发出那分珠玉黄金珍珠一般的光彩,绚丽多彩,绚烂夺目。
  在以后,无论世事无常,无论这条河流如何流淌,我始终是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了,便也不再愿意放手起身了。
  不管是那邯郸赵王府里二楼的藏书阁楼,后来长安宣平侯的梧桐小筑,还是未央宫的椒房殿、石渠阁和通禄阁、兰台,都有我一袭躬身阅读,沉醉于文字河流无声岁月里的缏娟的倩影。
  书籍,文字,伴着我一路茁壮成长,滋养她,呵护她,给了我以无限的快乐,亦给了我忧伤;从微小如尘粒的幼年,到情愫暗生怦然心动、多愁善感的青年,再到她的美人迟暮心间,一直如旧,如痴如醉,不管如何。无论旁人知道她与否,明白与否,了解与否,对错与否,始终如一,一起沉醉在浩瀚无垠的书海之中。
  这经年暮世,于我来说,不过婉转一瞬间,说到底我究竟习得了多少人世的道理,经历了多少世味冷暖,抑或有多少起承转合,不过唯有自己一人知道而已。
  一别经年之后,我穿越时光的隧道,一窥多年以前的鎏金岁月。
  因而为她,以一种淑静而绝艳于世。因为早慧,过早成熟,过早地清醒,也注定过早地受伤。
  七八岁,年垂髫。少司命,求姻缘。
  九天玄阙,凤舞初歇。娉娉袅袅十三余。
  正如当初曾有一位有着细腻心思的白落梅,她曾这样说过:
  “有些记忆,被时光堙灭,交还给了岁月;
  有些花开,被季节掩埋,预支给了流年。”
  时光荏苒,岁月不再,过去了的,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回忆与思念,还有书籍,都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沉醉其中。
  岁月又过去了一岁。关于我的故事,就那么,又翻过去了一章,翻过去了一页。
  之后的我,正值豆蔻年华,青葱岁月,时光流水,莫不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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