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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瘦子跳窗逃脱，胡尧元一个激灵像是终于清醒过来，接着仰天长叹，丢了手中腰刀跑到胡守备的尸体前，握着他的手痛流泪说道：“三弟……三弟你好糊涂啊……二哥我，我……”
说着已是语不成音，一个劲地痛哭。把那种悲伤、惋惜、后悔、甚至是恨铁不成钢的怨，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守仁在旁皱眉看着他，若有所思。戴曲依然那副冷面孔，淡淡地看着面前这一切。而符瑯则微微冷笑，心想你胡尧元演给谁看呢？如此表现分明是杀人灭口，在场哪个人是笨的？会看不出来？
果然你才是幕后主谋。
吴泗这才从门外挤进来，见到这幅血淋淋的场面吓了一跳，“哎呀，这……抱歉了胡大参，晚生一心设宴答谢先生，想不到却……唉，早知就不来这望江楼了。”
“这怎能怪你？”胡尧元抹去眼泪，吩咐了一旁的兵卒快下去找瘦子，才又说道：“要怪就怪我这三弟不争气，想当年他父亲把他交给我的时候，我答应把他培养成材的，可如今……”跟着又是一番感概和自责。
不一会兵卒上来禀报，瘦子跳到水中，已经潜水逃跑。事已至此，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挑着话安慰几句胡尧元。
胡尧元则以追捕瘦子以及胡守备余党作为借口，先行离开。留下符瑯和王守仁等，换了个雅间继续饭局。
“这是你们两个混小子设下这个局吧，就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王守仁一坐下便笑骂道：“我说怎么楼板说断便断了呢。”
“这都是符兄出的主意，我只是被迫把先生和胡大参带到这里来，细节方面他连我也不肯告诉的。”吴泗说着睨一眼符瑯，像是也怨他不跟自己事先说明。
符瑯笑道：“我可不敢专功，这是戴小姐想的办法，硬是要用她自己的方式去报仇，我也只是打个下手而已。”
“戴小姐？她还活着？”王守仁看了看坐在符瑯身边，女扮男装一身师爷打扮的戴曲，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啊，原来这位师爷是藏龙卧虎啊？好，老戴家总算还有人。”
“藏龙卧虎不敢当。”戴曲放下白饭说道：“不让先生和吴公子知道详情，那是怕你们按一般的步调把胡尧初抓了，胡尧元在这边手眼通天，说不定就能把他放出来。”
这丫头说话从来不怕得罪人，符瑯怨道：“别这样说好么？有先生在还能让胡尧元乱来？再说积照兄就会违了你的意，私下去抓胡尧初？”
吴泗重重地点头，王守仁却一笑说道：“戴小姐说得也不差，刚才事发忽然，我就没能阻止胡尧元动手。不过……戴小姐你一开始就知道胡尧元会杀了胡守备？”
“不是，我本意是让符瑯当着你的面杀他的，然后把瘦子抓起来拷问。”戴曲说道：“结果胡尧元先动手了，这样也好，还省事些。”
王守仁沉吟了一阵，问道：“那接下来你要如何？胡尧元显然也参与其中，你要利用我对付他吗？”
“不急，胡尧元不会有好报应的，先生要办大事，更不敢再劳烦先生。”
这是戴曲明说不用王守仁帮助，要以自己的方法继续报仇了。
王守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换了话题问符瑯：“吴公子说你有事要跟我说，是不是关于桂西那边的？”
“是的，我和林藩台接触过王受一次，具体的谈话内容已写信托积照兄转交。”符瑯替王守仁把酒杯斟满，“大概就是说卢王二人都愿意投诚，但必须保证田州岑氏恢复土司身份。同意了这个，他们才会谈到其他的条件。”
王守仁哈哈一笑，“说起这封信，我看过，不得不教训你几句了。你写的字倒还看得过去，但那都是什么字啊？缺笔少画的，简化得我都快看不懂了，你多写几笔要多大力气？就懒成这样了么？”
符瑯心里暗笑，自己能看懂繁体字，但实在不会写。王守仁能看明白那封信是什么意思，已是十分厉害了。
“额……当时时间紧迫，我赶着去救戴小姐，所以……”
“倒也无妨，想来字体简化些也未必不是好事。”王守仁咳了几声又说道：“说桂西的事吧，关于卢王二人的首要条件，你怎么看？”
符瑯想了想，“乍看这个条件，提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卢王二人不为自己的利益，而先替岑氏说话，这不合情理。但细细一想，他二人由原先两个小小的土目，短时间内就变成统率五六万叛军的首领，这本身就不合情理。”
王守仁点头说道：“嗯，最新消息叛军已有七万余人，你接着说。”
“所以我想，会不会在他们后面，有个岑氏家族的什么人，在暗中支持他们呢？”符瑯继续说道：“如果是那样，我们跟卢王二人的谈判，就要换一个方式了。”
“林富给我的来信中，也怀疑有人背后支持。你觉得这个人是谁？我们又该用什么方式去谈呢？”
“我觉得这个背后的人，是岑璋。”
其实符瑯从凌灵那里，早已知道那人不是岑璋，而是瓦夫人。但为了从这件事之中，给自己谋一个土司的位置，现在只能替瓦夫人保守秘密。
反正对王守仁来说，只要知道幕后有人便行，不管是岑璋还是瓦夫人，都不影响他决策。
“至于谈判的方式，我们要把两边谈判变为三边谈判。”
王守仁哈哈一笑，不用符瑯说完已是明白了，“我果然没看错符贤侄，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你的意思是原来只有朝廷和叛军两方利益，而现在我们要把它变成三方利益，也就是朝廷、卢王、还有背后的岑璋，这样他们就都不会与朝廷针锋相对了，是么？”
“是的，或许现在卢王二人还被岑璋牢牢控制住，没有资格分到任何利益。”符瑯又替王守仁和吴泗分别斟酒，“我们需要做的，便是暗中帮助卢王，让他们也成为一个利益主体，这样谈判就容易很多了。”
王守仁听罢当即决定，“非常好，就按照你这个方略去做。不过也不用急，你先替老戴处理后事，别让他一直躺在仵作那边。我在梧州还有许多事要调停，到时跟我一起再去桂西吧。”
符瑯心里牵挂着桂西那边的生意，说道：“可是，林藩台叫我十日内赶回荒田驿，王受也说十日内会递来新消息，我留在梧州的话不太好吧？”
“没关系，林富已经从南宁回武缘，我写信给他说明你这边的情况便是。”王守仁说道：“况且，你救出吴知府是一大功，要给你换个职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