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仕途

　　符瑯救出了被王受俘虏的吴期英，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功劳。但他并不想当下就拿这个功劳来升职，而是想把它留到彻底平乱之后，再另作它用。
　　而王守仁现在就提起这件事来，说是要替他换个职位，他其实是不太愿意的，“那我便听先生的，先替戴小姐葬了戴驿丞再到桂西去吧。只不过先生说给我换个职位，难道……叫我捐官？我可不干。”
　　王守仁有些意外，符瑯竟也不愿意捐官上位，当即笑道：“怎么？连你也看不起捐官的？不会是怕影响日后的仕途吧？”
　　符瑯这几天都住在吴宅，吴泗跟他已是混得比较熟悉，笑起来可不像王守仁那么客气，“哈哈，符兄你竟想到仕途去了？你的文笔我是有幸拜读过的，不是我取笑你，就凭符兄你的字和文章，捐官就是唯一的出路，不信你问问戴小姐。”
　　戴曲那冰冷的面孔此时也不禁莞尔，“若是你担心捐官不好，那就捐监吧。虽说一样做不了大官，但至少也进过国子监，不被耻笑得那么厉害。”
　　符瑯一脸郁闷，心想自己在前世的古文和毛笔字都玩得人人夸的，怎么到了这就差得如此要紧？
　　“倒也别取笑符贤侄，他写的字还是很有风骨的，文章对于一个习武出身的人来说，也算很可以了。”最后还是王守仁替符瑯说了句公道话。
　　“不过符贤侄你不必在乎是否捐官出身，我朝讲究科举正途，但其他出身之人担任要职也不是没有。你的志向在驿传，真想提督天下驿站当个什么驿传总督的话，需要的是本事，官品反倒不是太重要。”
　　“其实我也不是看不起捐官。”符瑯说道：“只是总觉得那样太麻烦，而且我可不像黄碌高那样，有足够的钱去捐。所以还是安安心心地，先做我的驿丞吧。”
　　对于仕途，符瑯当然有仔细想过。虽说确实像王守仁说的那样，总督本就是没有品级的官，注重的是声望和办事能力。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没有足够大的官，在这个时代是无法做大事的。
　　起初他是想通过科举进入仕，但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在竞争激烈的考场中他没有信心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擅长的东西，或翻墙偷试题，或贿赂找枪手等等。
　　但去了一趟桂西之后，他又有了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便是由土司直接升任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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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司制度源自唐宋‘附则受而不逆，叛则弃而不追’的羁縻政策，发展到明朝已进入全盛时期，‘以夷制夷’的方针不变，只是对土司的承袭、赋税、征调等作出相应的规定。
　　在土官的治地里，他们是所有土地的绝对拥有者，对依附其下的土民土兵，更是可以任意生杀，随便予夺。
　　土官说的话就是‘旨意’，其‘旨意’便是法律。通过土目和头人等属下组织执行和实施。
　　可以说，西南边疆的土官就是‘土皇帝’，而土目就是‘土大臣’。
　　而朝廷对这些‘土皇帝’的政策十分宽松。
　　只要按期纳贡，服从征调，朝廷对土司内部事务向来是‘以其远俗勿问’的态度，从不轻易干预，任由土官随意管理。
　　甚至是土官与土官之间兴兵互犯，除非明显有叛意，或者坐大得可以威胁朝廷的，否则也认为是‘同类相残，不可尽绳于法’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科举方面，为了减少地区文化冲突，朝廷实行‘教化为先’的政策，规定土官子弟必须入学。这个入学在明朝前期，指的是入国子监受业，而到了中后期放松了些，也允许入家乡附近的儒学。
　　目的就在于让西南地区的土官们，熟悉中原文化，明白什么是君臣父子之道。
　　在仕途方面更甚。
　　符瑯从前世得知，史料上非常多土司因为功绩卓越，或是勤于贡纳等原因，直接升任高职位流官的记载。
　　比如思恩府岑瑛官至广西右参政。贵州安贵荣官职贵州右参政。播州杨斌官至四川按察使。永顺彭翼南官至贵州布政使，等等多不胜数。这些都是实职上任的，而那些被赐予散官虚衔的更加比比皆是。
　　从明初一直到明末，土司稍有功绩便可以兼任土官流官双重职位，这几乎成为朝廷体现优待土司政策的惯例。
　　虽说他们身居要职，官品达到三品二品之后，并未离开地方到朝堂去。但主要的原因不是朝廷不让他们进京做官，而是他们自己不愿离开治地。
　　在家乡他们是‘土皇帝’，而到了京城他们便只是个官。谁愿意去？
　　而符瑯想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身兼土官，却又要角逐朝堂。
　　至于他一个‘外地人’，如何能够融入土司的圈子，混个世袭土官来当。
　　那便要看这次跟随王守仁平叛，能不能多立功，还有投向凌灵和瓦夫人那边的赌注，中不中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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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王守仁一脸诧异的神情，问道：“你习武出身，当初我荐你从军，你却主动去做了驿丞，为此老戴给我的信中颇有抱怨之意。现在我让你谋个出身，便推荐你去思恩任文职，你却又要推辞。符贤侄你到底想怎样呢？”
　　“符兄是否钱财上有困难？”吴泗问道，一副这个不是问题的样子，“若真是的话，我倒可以……”
　　“先生费心，积照兄关爱我怎会不知，但我没有别的想法，也不真的因为缺钱。”符瑯说道：“只是现在西边战事未熄，几个驿站仍然荒废，说升官还太早了些。就请先生容我把驿站搞好了，再行叙功。”
　　王守仁哈哈一笑，“原来你是嫌现在的功劳太小？好，那我就等你再立新功，到时一并报上去。你小子，志向大得很呢。”
　　“不敢不敢，话说先生逗留梧州这段时间，除了调停公务，还准备做些什么呢？”符瑯为了转移话题，来了个明知故问。
　　王守仁说道：“那当然是办学了，不单只梧州，整个广西都是文风不盛，我既然来了，就要改一改。”
　　正合我意，符瑯心里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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