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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要我向你下跪？”高雄依然笑容满面，但语气却是不太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虽说你现在有了二千两，短期内发工钱是没有问题，但是……”
“我不打算发你工钱了。”
高雄愣了下，随即笑得更加开心，“那好啊，你一旦违约在先，长工约就是一纸空文了。借条上的欠款，等我存够钱再还你便是了。哎呀，符瑯你总算想通了？养家仆是要很多钱的。”
“你是真不想做我的家仆了？”
“傻子才想做驿丞的家仆。”高雄冷哼一声收起笑容，仰头说道。
“那好吧，真是太可惜了。”符瑯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头目给了我二千两修驿站，这你也看到的。其实驿站修修补补，雇人置物等，有个百来两完全足够了，四个驿站满打满算不过六七百两，剩下的钱该怎么用呢？”
高雄像是嗅到了好处的味道，斜眼瞄了一下符瑯，竖起耳朵等着听下去。
“不如这样吧。”符瑯笑道：“反正王头目允许我们到北边去买建材，顺便用剩下的钱买些木材或木炭什么的，拉到广东去卖，不知道可不可行。”
“当然可行，桂西的木材十分上乘，运到广东去卖本钱能翻一两倍呢。要是能买到珍稀树种，或者干脆买药材，那利润就更不得了了。”高雄霎时间已是恢复了笑脸，“原来你跟王受说要到北边买建材，是这个打算啊？高！嘿嘿，话说你的商队需要人看管吗？长工约迟点再作废，我替你跑几趟，一车收个二两的跑腿费？”
一车二两，荒田驿现在有十五辆车，那一趟下来就是三十两银子，不算少了。当时七品官员的年俸才四十五两，而高雄来回思恩和广州一趟也就四十天左右，一年跑八九趟即有二百多两。
“我到北方，不是为了买卖，是要到思恩府城办一件重要的事。至于看管肯定是需要的，所以说可惜啊……看你熟悉买卖之事，本打算把你升为管家，先一车给你三两工钱，半年后你做得不错的话，以后的生意利润，一百两算你五两分红，可既然你无心跟着我……”
百分之五，符瑯现在有一千三百两本钱，即使走一趟木材生意只翻个一点五倍，那高雄就能拿到近一百两，这还没算以后的增长呢。
‘噗通！’
高雄一下跪到地上，仰视符瑯就像看着财神爷那样，眼里的光芒久久不散。
“老爷，大老爷，这个管家我做，今后我一辈子都是你的管家。也不要您老的管家月钱，保证把您的货都安全拉到广东，高价卖出。”
他十二岁开始随着粤商的商队跑两广，十年下来辛辛苦苦也就赚了千来两。跟了符瑯之后，两年就有近二千两。何况这只是木材生意，如果是买卖桂西漫山遍野的名贵药材呢？
这样一来，说符瑯是他的财神也不过分。
“说了你会下跪的，没错吧？不过赶紧起来吧，我不习惯这套。”符瑯笑道：“为了不让你拉着我的货跑了，我再透露些信息给你吧。一年后，我每月至少要向广东发货两百车，木材，大米，药材，马匹，玉石等等，到时我要你年入五万两以上。”
高雄刚刚起身，听了符瑯的后半句话，马上又跪了下去，把头磕得‘咚咚’作响。
“再之后，我要垄断广西所有的商道，包括云贵经过广西的货物……喂，你的额头是不是出血了，算了，以后再跟你说吧，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不搞这种。”
……
次日，梁头和高雄都起了个大早，乐呼呼地出去各办各的事。
这时候的大早指的是天还没亮，可不像前世说的五六点。符瑯实在不习惯，继续睡到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才懒洋洋地起床。
用炭炉上的热水洗漱之后，在后院锻炼一阵热了身子，又到食堂打算自己做些东西吃，却发现不知梁头还是高雄，已替他煮好一小锅稀粥，便就着咸菜吃了。
到换好官服出驿站的时候已快到中午。
今天他得到武缘城里去找县令，或许还得见一见胡守备，一来算是报到，二来要问他们也给点资金。
别的驿站不说，苏聿驿是武缘辖区内的驿站，又被官兵们破坏的最严重，理应由他们出钱重建。
只是想从官爷和兵爷手里扣钱，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小。即使身上带着布政司衙门的札子，明确写着‘沿途等地方需出资出工’，但符瑯还是没什么信心，若能得个两三百两那真是喜出望外了。
想着，已是又来到城门外。
由于是战时，白天的北城门依然关闭着，符瑯在城下喊着报了身份，城上的守兵只看他一眼，既不开门也不回应。
符瑯只好再喊了几次，才有个像是小军官模样的伸出头来，也不声言，只用绳子绑着个小篮子慢慢吊下来。
这是……要钱？符瑯心里直爆粗口，却也无奈，在上面放了些碎银。
收到钱的军官走了，又过了一阵，才有个兵卒朝符瑯喊道：“去南门，东西北三门全天不得开启。”
就这么句话便要收钱？还是说刚才自己给得不够？
“行个方便，就让我从这边进去吧，我确是从梧州过来，有差事要进城办理，不信你们再放篮子下来，我给符验你们查看。”符瑯想着这次连着符验再塞些银子给他们，免得要绕道南门走那么远。
可是城门上却再也没有人理会，他只好上马往南门奔去。
在南门又花了一些钱财，这才顺利进了城门。城里商店歇业，酒楼关门，皆因本来驻扎在城外的官兵全部住了进来。
不少民房被征用作兵舍，也不管原本有没有人住，只要靠近城门环境又不错的，都被强行占用。
街道上肮脏无比，除了少数铺了青石板的路面，其他都是一片泥泞。地上的泥土不知混合了什么污物，各处颜色竟截然不同，有红的，有褐的，有黄的也有黑的，黏黏糊糊就如同一个沼泽博物馆似的。
虽说城外面也是泥路，但都是干爽平整，也不知哪里来的水把城里搞成如此。
难道不是水？
符瑯踮起脚尖小心走路，还是避免不了鞋子报废的结局，难怪听说古时的达官贵人一出门就要坐轿，估计走的都是这种路。
来到知县衙门前，眼前的景观更是奇特。
这里本是全城最好的一段石板路，但现在路上被从中间一分为二，靠衙门口这边干干净净的，对面那边却铺满了乌黑发亮，新鲜滚热的牛屎。
十六七个兵卒聚集在衙门口，或席地而坐，或依墙站立，把干净的一半大路挡了个严严实实，路过的百姓不敢往他们中间挤，只好卷起裤脚，由全是牛屎的那边走。
符瑯不是路过，所以大大方方地走在干净的那边，一个兵卒马上过来把他拦住，“干嘛的？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衙门，往另一边走。”
“你是衙门守兵？我不是闲杂人，有公事要找你们知县大令，麻烦通报一声。”符瑯说道。
兵卒上下打量符瑯的官服，见是绿色的低阶官员，语气依然硬生生的，“现在里面的是胡守备，知县去了南宁，你到南宁府去找他吧。”
“那我便找胡守备，这是我的符验。”符瑯在城门外领教过这些兵爷的伸手手段，递上符验的同时也递上几颗碎银。
兵卒略看一眼符验，只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语气稍好了些说道：“我不认识字，你告诉你姓什么，做什么的就行。”
“符瑯，荒田驿的……额，总督府来的差使。”
“姓符，荒田驿的鹅，总督府差使对吧？等一会。”兵卒说罢慢吞吞地往衙门里走去。
“……”
就这等一会，足足让符瑯等了半个时辰，几次去问那个兵卒，答复都是已经报进去了，或许是胡守备在午休，等他醒了自然会叫进。
符瑯站在衙门口旁边，不仅要忍受牛屎的味道迎面扑来，还要忍受身边那帮兵卒身上的恶臭，不由得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心想一个败军之将的架子就大成这样，要是让他打赢了，那不飞上天去？
罢了罢了，驿站里大把事情等着，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不是我不来报到，而是来了你胡守备不愿意见，想着又对兵卒说：“一会有人出来，就说我急事先走，改日再来……”
话未说完，就听一旁的兵卒发出起哄之声，就连正在跟自己说话的这个，也转头望向牛屎路那边。
符瑯也看过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拿着一碗不知从哪里讨来的剩饭，把裤脚卷得高高正走过牛屎路。
那露出的小腿白皙光滑修长，再仔细看脸蛋，脏是脏了点，竟是个年约十三四岁，长得水灵灵的女乞丐。
“等了半晌，终于来个看得过去的，哈哈，这才轮到我跟谁上了？”其中一个兵卒带着坏笑说道。
另一个兵卒笑眯着眼，“轮到我，真幸运，竟遇到了个小美人。”
两个兵卒说罢一前一后上去抓小乞丐，其他的兵卒啧啧羡慕，也都上去帮忙围堵。
小乞丐这才知道自己遇险，一边尖叫一边抱着饭碗试图逃跑，可是一只小绵羊哪里逃得过群狼？三两下便被抓住，由两个流着口水的兵卒拖进了衙门旁边一家烂屋里。
符瑯愣住了，原来这段牛屎路是兵卒们故意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路过的女人卷起裤脚，好观察她们皮肤白不白？
哼，也好，正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