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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梁园雪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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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和六年腊月初,雎阳下了一场大雪。
  雪后初晴,梁园披上银妆,苍翠绿树裹上白衣,暖阳照射,分外妖娆。
  可惜平民百姓见不到这种美景。大宣立国后,将此地圈为皇家园林,永和三年长乐长帝姬大婚,宣帝将梁园赐给长乐帝姬夫妇。
  说起这位驸马爷,也是为奇人。他出身将门不动兵法战策,不习武,不会使枪矛,整日与帝姬鼓瑟吹箫,谱曲编舞,宫中乐班也多是他调教的。这位驸马有个好听的名字——风眠心。
  梁园中又想起婉转动人的乐声,好似鸾凤和鸣,缠绵悱恻。长乐帝姬推开窗,俯瞰白绿相间的世界,朝霞散彩,白雪世界又罩上一层纱。
  清幽香气的传来,却寻不到来处,冷风袭来,翻开桌案上的《将苑》。帝姬披上狐绒斗篷,卷起《将苑》放在碧纱橱内的暗格里,又用锦被盖好。
  机括转动的声音太大,风眠心激灵醒来,按着枕下障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长乐帝姬按住他握刀的手,掰开手指将刀藏在枕下。驸马爷沉沉呼吸几口气,才缓过神说:“没吓着你吧?”
  帝姬撩起额前乱发一笑,淡淡说:“没事,习惯了。”忧伤往往不在话中,她淡然的面色风眠心看了一阵揪心。风眠心走下床,舒展身子,看着空荡荡卧房,自觉奇怪,问道:“丫鬟呢,这都什么时候还不来伺候。”
  长乐帝姬走到风眠心身后,理平中衣,转身去取燕居服,并不答话。风眠心拉住她的手,笑道:“叫丫鬟来就行,我的长乐不能做这种事。”长乐帝姬笑道:“你是我的丈夫,我会对你好还不行吗?”
  隆冬时节,听到妻子的话,如春风吹开冰雪,暖化一颗冰冷的心。在朝中为质,行走在刀尖上,如果没有长乐帝姬的帮助,风眠心早就一命呜呼了。
  风眠心没有再多说,乖乖的穿上衣服。燕居服宽松,又不需系大带,穿起来极简单。帝姬站在风眠心身前系上丝绦,明媚阳光照在脸上,玉颜赛霜雪,娴静温婉若幽兰,螺髻微偏,步摇晃动,一身鹅黄对襟襦裙,淡雅素洁。
  乐声优美,檀香氛氲,佳人好似画中仙子。时光静悄悄,风眠心看着帝姬,满目柔情似春水,拉着手低头去吻。
  “娘亲——”窗外响起奶声奶气的声音,软糯的声音很甜。帝姬羞涩推开丈夫,接过女管家柳娴怀里粉雕玉琢的孩子。快两岁的女娃,娇声娇气腻在母亲怀里,伸出一只手拉着父亲的衣角,拍着手说:“爹爹抱。”
  风眠心小心翼翼接过孩子,坐在摇椅上笑道:“腴儿昨晚又闹了吗?”
  小女孩摇摇头,趴在父亲怀里不说话。
  女管家柳娴在风眠心耳边低声说:“少主人,老主人想见见孙女。”
  风眠心语气生硬,“不行。”女孩子仰头看看父亲铁青的脸,爬起来在抱着他的脖子,似乎在阻止父亲发怒。风眠心看着可爱的女儿风小腴,果真不生气了,语气依然,“给父亲回信,‘此间乐,不思家’。”
  柳娴是风氏家生子,见小主人如此,心里很失望,“公子不想家吗?”
  “妻女皆在此地,此地不是家嘛?”
  柳娴很没有规矩的哼了一声,在她看来,小主人被大宣朝灌了迷糊汤,溺在温柔乡不肯醒来。风眠心带人素来宽厚,并不理会她,抱着女儿一直咯咯笑。
  长乐帝姬静静看着他们,她只想他们一家被整个世界忘记,在美丽的园林里终老。总有人会站出来提醒他们夫妻,提醒风眠心,你的父亲是异姓王,你是囚禁在梁园的质子,即使你娶了陛下最爱的女儿,你也有可能死于非命。
  为了活命,风眠心一直在讨好宣帝,战战兢兢,三年来寝食不安,疲累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望月排遣。幸亏长乐帝姬心向他,每当有人攻击就会出面回护,宣帝不忍爱女受欺负,将他们送出东京,还有人忘不掉他们。
  柳娴很快写完这六字,递给小主人看,风眠心点头道:“再添几字,‘儿与长乐,萧史弄玉,又得梁园仙境,只盼早日飞升’。”柳娴越听越恼火你爹想你了,你这是什么混账话,她拿着笔忸怩半天不肯落笔。
  长乐帝姬说道:“我来写。”她接过笔,按照丈夫的话写完,又添了一句,“我夫妻一心,生死相随,姑舅勿念。”她知道这封信会有很多人看,邮卒出了梁园就会被金吾卫截下,送到掌管官邮的通政司,然后送到宫里交由宣帝过目,宣帝点头才能送出大宣。
  风眠心聪慧,自然知道其中勾当,他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马虎,每当想着北方的父亲,不禁黯然神伤。
  风家世代簪缨,执枪纵马守卫北疆长城。雄踞麟丰四百年,内屏中国,外攘夷狄。到了他曾祖父一代,屡次败于漠北草原王庭,家势衰退,南方赵家崛起,他父亲接手一个烂摊子,不得不投降赵家皇帝。
  永和元年赵家接受禅让称帝,风眠心率领风氏子弟观礼,并向大宣投降。大宣忌惮麟丰三十万并刀,“焉得并州快剪刀,剪取蟾宫半边月”的麟丰军,虽然风家衰败,仍是威风不减,宣帝留住风眠心,欲许以宗室女为妻,囚禁在京中为质子。
  长乐帝姬出现打乱了宣帝的计划,梁园偶遇深陷其中,隔墙对诗,互诉情意。西厢冷月鸾凤合,一枕风月长相知,宣帝不想丑时外泄,被迫同意了这桩婚事。元和元年宣帝接连九次封赐风眠心,由太乐令提到太常少卿,后又封爵缁衣侯。
  一个可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饿。”风小腴趴在风眠心耳边咂吧嘴,风眠心皱眉问道:“什么时辰了?家里的丫鬟呢?”
  长乐帝姬见丈夫提了,多嘴的女管家也在,自己不说她也得捅出来,索性直说:“昨晚夫君在房里看书,妾身就去腴儿房里,路过看到一个丫鬟写字条,就想着夺过来看看。一看才知道,她是……父皇……”
  “好了。”帝姬还没说完,风眠心就叫停了,,若无其事地说,“不用说了,也不用说你如何处理的?抱着女儿,为夫给你露两手。”
  “可是……”
  风眠心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没事,他爱怎么做怎么做,关我屁事。娴儿,去打下手。”
  长乐帝姬心事重重,摸摸和自己一样漂亮的女儿,叹了口气,“小时候想着长大,长大想着嫁人,嫁人后想着变小。还是你最舒服,天天一家人围着你转。”
  风小腴挠挠头,咧嘴笑,发现在说自己,虽然不知道啥意思。
  帝姬看着女儿的样子,也被她逗乐了,拍拍手去抱她。风小腴也学着母亲拍拍手,伸出胳膊,身体倾向母亲。帝姬接过孩子,理理翠绿缎子袄,躺在遥椅上心不在焉逗弄女儿。
  风眠心靸拉西双木屐走出房间掩上门,只穿着两件单薄的衣衫走在冬风惨切,严寒冷酷的梁园。众所周知,驸马爷身体不好,经常得病,看他的样子,病得……不轻啊。
  柳娴有一肚子话说,开头还是要说几句帝姬坏话,“少主人,你不知道,昨晚公主都没犹豫,直接给……”
  “卡擦了。”
  “你怎么知道?”
  “嘿,我的夫人,我当然最清楚了。她看似温婉却刚烈如火,关于我的事她不会手软。”
  “噫嘻。”柳娴做了鬼脸,说道:“看你幸福的嘴脸,我都不相信你是二十岁的人了。”
  “滚滚滚,死孩子没大没小。”
  柳娴翻了个白眼,心道:“就大两个月,说的跟大十岁似的,你们夫妻装成熟上瘾了。”
  ……
  走出公主的秋子房,秋是收获的季节,秋又与求同音,故而叫秋子房。那位才名留青史的梁王不会起这么粗俗的名字,自然是渴望儿女满院的风眠心所起,长乐帝姬默许了这种改法。
  秋子房在梁园中部有凤来仪的小院,这是个小巧精致的院落,院里几块硕大的太湖石,刻着多子多福的喜庆话。院内合欢树已有近两丈高,夫妻二人成亲之年所值,合欢消解夫妻怨气,寓意和睦,得青年男女喜欢。
  出了月门往外走是正院,平常宴饮地方,风眠心尴尬的身份在大宣朋友寥寥无几,经常来的只有帝姬的兄弟姐妹。出了院门还有侧院,才是膳房。
  风眠心走得很快,不给柳娴在耳边啰嗦的机会,等柳娴气喘吁吁追过来他正拿着火折子生火。滚滚浓烟扑面而来,柳娴揉着流泪的眼睛赶忙跑出去,在外面干咳许久才缓过神。
  膳房烟雾渐消,传来翻炒的声音,一阵菜香溢出,钻进馋猫肚子里。柳娴站在屋外说道:“少主人用帮忙吗?”
  “不用。”
  “那就好。”
  “嗯——”悠长的声音传来,蕴含着莫名的情绪。
  柳娴默默走进膳房,看着即将出锅的菜,笑道:“少主人你竟然会做饭?”
  风眠心打趣道:“我说生活所迫你信吗?”
  柳娴摇摇头,“你生活所迫,天下人都穷困潦倒。”
  风眠心盛出菜说:“偌大的园子只剩下咱们几个,你去叫大家去我的院子吃饭。”
  柳娴说道:“我不去,两个怪人。”。
  日色明亮,晨雾散尽,乐声戛然而止,白衣女子走出房门,摇着折扇兀自发愣。
  院内古井冠气上涌,白虎乍现,金戈声震,刀气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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