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救兵

　　谷良不是傻子，两次彻底的失败让他看清了自己欠缺的东西。
　　如果是普通手术，比如阑尾胆囊之类的切除术，他清楚解剖结构，也了解具体手术流程，缺的就只有熟练的技术而已。
　　这种手术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是可以慢慢练出来的。
　　可这例股动脉破裂修补不一样，他缺的不仅仅是技术，就这么单纯死练可不行。
　　在不清楚正确步骤的情况下胡乱练习，只是浪费时间罢了。或许重复几十次后会有些改变，可效率实在太过低下。而且错误的止血修补步骤，说不定会养成不好的习惯。真到了那种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所以，谷良选择搬救兵。
　　【生存模式进入后只有三次暂停机会，非暂停情况下擅自离开系统会被判定为放弃】
　　【离开会使用暂停（3/3），是否离开？】
　　谷良选择了暂停退出系统。
　　瞿卫还捧着英汉词典，为背那些英语单词而发愁，忽然床铺上的谷良突然坐了起来，吓了他一大跳：“怎么了，良哥？做噩梦了？”
　　“额......”
　　谷良摸到了手机，划掉好几个老妈打来的未接电话和一大堆聊天信息，看了眼时间。还好，两次抢救没用掉多少时间，第一次很短才15分钟，第二次长些有半个多小时，现在刚过八点而已。
　　“没事没事。”他笑着摆摆手，“突然想到些问题，想请教下许老。”
　　“想到了些问题？”
　　瞿卫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谷良，你不是在睡觉嘛，睡觉还能想问题？这算一脑几用？
　　见谷良已经拨下了许世清的手机号码，又做了禁声的动作，他把这些疑问都留在了肚子里，没能说出口。
　　“喂。”
　　“许老师，现在方便吗？”
　　电话里隐约传来了电视剧里尬的不行的对话内容，同样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位结婚了近四十年的老伴的埋怨声：“这都几点了，还来电话。你不是快退休了嘛，怎么还那么不让你省心，这帮小兔崽子都是干什么吃的，也太废物了......”
　　老太和许老同岁，说话却和他正相反，就像个连珠炮一样，一旦开了火就很难停下来。
　　“你小点声，是小良。”
　　“哦，是小良啊。”听说是谷良，老太的语气大改，电视剧被按停，自己还从沙发上起身想要一把抢过自己老头子的手机，“小良，最近还好吧，有没有女朋友啊，有了可要带来给我看看啊，我还等着抱......”
　　许世清一直护着自己的手机，和她争夺了几个来回，终于没了耐性，把她轰回了客厅：“你烦不烦，我这是正事儿，看你的电视剧去。”
　　“切，做了二十多年主任，还不过瘾呢，管这管那的......”
　　许世清没好气地关上了房门，问道：“小良，说吧，什么事儿？”
　　“许老师，影响到你了吧。”谷良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儿，就喊我陪着看电视剧而已。”
　　谷良顿了顿，好好组织了下语言，然后说道：“许老师，我想问下，如果碰到了下肢外伤导致股动脉破裂大出血的病人，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许世清没想到自己的学生会突然问他这种问题，不过想到白天急诊发生的事儿，心中倒也淡然了。
　　之前见谷良看得开，他还有些担心这孩子将来的发展。现在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谁还没点血性，谷良看似善良好欺负，可在规定之内该出手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得分哪种情况了，只是破个洞的话还能缝上，断裂就麻烦了。”
　　“破裂的话用7-0线缝？”
　　谷良对血管外科还稍微有些了解，血管缝合用的丝线非常细，缝合间距非常紧密。
　　“7-0或许还细了些，5-0应该就行了。”许老苦笑着调侃道，“再说7-0我们急诊外科也没有，都是心胸外和血管外用的多。而且缝合血管，得用头灯和手术放大镜，不然真挺难的。”
　　听他这么说，谷良又陷入到了深深的怨念中。
　　自家急诊外科连抢救器械都不够，头灯和放大镜就更别想了，稍稍好用些的就得上千。
　　当然这种劣势局面也容易激发他的练习动力。
　　“老师先期止血该怎么办？我们这儿可没有抗休克裤啊。”
　　“其实抗休克裤也有不好的地方。”许老回想了以前的一个病例，语重心长地说道，“休克裤是大面积加压，很容易造成下肢血供不畅，抢救稍不注意血供就会造成截肢的局面。”
　　“所以还是自己用止血钳夹持更稳妥？”
　　“我一直都是直接上止血钳，之后在破口上用8字缝合，这样更牢固也不容易滑脱。”
　　谷良点点头，果然打个电话发问是正确的。
　　真要不断练习下去，自己可想不出这些方法来。
　　许老还想再多说些以往的经验，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你知道我主攻的是急腹症，血管外科只能算二流，而且我岁数大了，手里很多方法都已经过时。你要真想学，可以先看新版的专科书，你们宿舍的图书管里就有一本，里面技术层面的描述不多，但基本步骤都有。”
　　对别人来说，看书或许是个笨办法，但对谷良来说还不错。
　　反正自己不缺实践机会，理论不够，那就补理论。
　　“听说你下午抢了普外的宫外孕？”许世清最后还是没忍住，把话问了出来。
　　其实谷良早就拿到了执业证书，又有周芸的电话指导，在那种情况下完全可以自行手术。毕竟宫外孕大出血没法和股动脉这类相比，出血虽然量大，但速度缓慢容易凝固，病灶也很容易发现。
　　可丰仁医院就是这么一个畸形的情况，急诊外科有自己的手术室，但却不能手术。
　　“病人情况不太好。”
　　“没想到你能自己做宫外孕根治了，不错不错。”
　　许世清虽然语气平淡，但从字里行间中能听出他的淡淡的骄傲。当然这无关手术技术本身，所以谷良也没拿到赞赏积分。
　　老头平时做事蛮横惯了，看到自己学生如此还是会有些担心，忙不迭补上了一句：“机会要积极争取，但也得注意保护自己。”
　　谷良知道自己老师担心的事儿，无非就是怕普外的人怪罪下来：“我以后会把握住分寸的。”
　　师徒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大都是关于手术的，老头多问了几个关键点，谷良都给出了满意的答案。
　　电话完了之后，谷良满脑子都是看书的念头，再没有进入系统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