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树

　　阿牛吃饱喝足，迫切的希望离开这个峡谷。
　　不知什么时候，崖壁上又出现了点点闪烁，峡谷中的薄雾也渐渐散去。阿牛沿着峡谷向前走，只盼望能尽快走出峡谷。
　　峡谷两侧皆是十分陡峭的山崖，山崖之间的空间倒是异常宽阔，有的区域密林遍布，有的则长满野草野花，甚至连湖泊河流这里也不缺少，阿牛走了大半天，穿过几个不同的区域，却迟迟看不到尽头，甚至连两面崖壁之间的距离也似乎没有大的变化。从小没出过远门，阿牛也没觉得这峡谷有什么怪异，只是觉得一切都很新奇，植被奇怪些，闪烁的东西奇怪一些，再就是峡谷大一些，起码这里没有传闻的那些妖怪凶兽什么的，毕竟是万丈深渊之下，哪会有什么活的东西，否则自己这二两肉可不够塞牙缝的。
　　他没注意到的是自己刚走过的草地，照理来说应该会留下清晰地脚印，可在身后只有两三个脚印，而且这两三个脚印在快速消失，每一个脚印总是在他抬脚之后，被压倒的野草便恢复原状，好似原本弯腰的人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将阿牛走过的痕迹完全掩盖。
　　走着走着地上突然出现了水迹，随着阿牛继续往前走，脚下的水也越来越多，渐渐没过脚踝，到了小腿肚的高度，幸运的是水面到这里便不再升高，阿牛得以继续涉水前进。
　　长时间走路阿牛本来心神气躁的，走在这浅水中，感觉着脚下的清凉，不禁神清气爽，他暗叹这里水草丰美，环境比小林镇强多了，如果不是要去找心岚，在这里居住也不错。
　　突然，水下一个影子快速冲阿牛的方向游过来，他躲闪不及，一下被撞到小腿，阿牛吃痛后退一步，再看那撞人的东西，原来是一条肥胖的野鱼，这条鱼好像也被撞蒙了，此刻正绕着圈打转，看来刚才那一下应该也把它撞得头晕眼花，失去了方向。
　　阿牛看到这肥美的鱼，可谓见猎心喜，以前在小林镇他可是打猎抓鱼的好手。
　　“这下有口福了！”阿牛心道，脚下却悄悄靠近这条还在打转的鱼，同时慢慢弯下身子，双手慢慢靠近。
　　好像意识到危机的降临，这条鱼一下扑腾起来，不再绕圈打转，跌跌撞撞的往远处逃去，阿牛一击未中，再看这条鱼跌跌撞撞的，不时撞倒水草打个转，好像还没缓过来，便下意识的追了上去。这条鱼儿好像在有意捉弄阿牛，每当阿牛停下来时，它要么回来挑衅似的绕着阿牛游动，要么雪白肚皮朝上如死去一般飘在水面，吸引阿牛上前，每当阿牛靠近了，它又活过来，尾巴一甩便滑远了。
　　几次下来，阿牛少年心性上来，非得要抓住这条鱼出出气。
　　这条鱼好像感受到了阿牛的怒气，如同通了人性，越发嚣张起来，就差没将翅膀化作手指，冲阿牛比划中指了。
　　这一人一鱼，一追一赶，一直往深处行进，阿牛只顾着水中的鱼儿，却没有留心周围环境的变化，没发现四周已经全部是水面，远处的崖壁被水气遮盖，不见轮廓，水面上连一丝水草浮萍也看不到。
　　到了一处地界，也不知鱼儿跑哪里去了，一下不见了踪迹，阿牛找寻一番，还是没有发现，好像就突然消失了。他这才发现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水面，阵阵寒意从水底传来，水面连一丝波纹也没有，一片死寂。
　　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任谁都会心中发憷，阿牛瞧着前面远处有一座岛屿，急忙地跑过去，只想尽快离开这水面。
　　到了岛上，阿牛心里总算踏实些。
　　这座岛并不大，与其说是岛，不如说是一片浅滩，也就比水面稍微高出一丁点，真让人担心那天水面上涨，这岛便被淹没了。岛上倒是有几株树木，寻寻常常的样子，有一棵还结着金黄果实，这果实倒是饱满晶莹，金黄剔透，看上去十分诱人可口。
　　阿牛追逐了一整天，早就精疲力尽，饥肠辘辘，他顺手摘了一个果子，张嘴便咬了一口。这果子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流入身体五脏六腑，阿牛两三口下去，手上的果子就全进了肚子。一个野果下肚，阿牛食欲大开，他走近那结着野果的小树，准备再摘几个。
　　……
　　“啊！”死寂的水面传出一声痛苦的声音，阿牛紧捂腹部，倒在了地上。原来就在他准备摘果子时，他身体里的那股暖流竟变的滚烫起来，如同烧开的热油在阿牛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中肆虐。
　　他感到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团火，意志都被烧的模糊起来，就在这模糊中，他突然想起旁边就是水啊，踉踉跄跄往水边跑去，还没跑两步，双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跌倒在地上。
　　模模糊糊中他看到一道黑线缠在自己双足，这黑线正是从自己采摘果实的那棵小树延伸过来……
　　阿牛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此时在他身体内部，一道金黄液体正四下蔓延，沿着血管横冲直撞，随着金黄液体蔓延面积的增加，阿牛脸上的痛苦之色越加浓厚，终于，金黄液体马上就要占领阿牛全身的血管，阿牛血管的表面突然浮现出道道血丝，这一道道密集血丝包络成网，包裹着阿牛全身的血管，随机在已经被金黄液体充斥的血管内部，也出现了一道道的血丝，并且越来越多，几乎占据了血管的一半，与金色液体分庭抗礼。这些血丝好像有自己的生命，金黄液体的四下蔓延侵犯了它的领土，它愤而反击，以阿牛的身体为战场，两股力量争斗起来。
　　阿牛的脸色一会殷红似血，一会又呈现为古铜色，明暗变化间，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毫未减轻。
　　金黄液体十分霸道，眼看红色血丝占据了半壁江山，变得越发滚烫，好似沸腾一般，只是苦了陷入昏迷的阿牛，身体内的金色液体滚烫到沸腾，体表也因此腾起了一道道白雾。
　　红色血丝面对滚烫的金色液体毫无办法，节节败退，阿牛的体表开始出现一丝丝红色的雾气，在红色雾气中，隐约可见一条条血丝盘恒期间，上下冲撞，似是十分恼怒。
　　这红色雾气从阿牛身体内蒸腾而出，竟不散开，弥漫在阿牛身体上方，随着红色雾气越积越多，厚重好似乌云一般，约为人头大小，呈现暗红血色。
　　这团暗红色的云团不断吸收从阿牛身体冒出的红色雾气，同时翻滚着，不断变化着形状，有时形状如同参天巨木，有时则似山岳，更多时则是各种凶兽，若是有人看到此景，一定会惊讶这暗红色云团是何方神圣，竟将大陆有名的凶兽演化出来。
　　终于，阿牛身上不再有红色雾气涌出，悬在空中的暗红云团也停止了变换形状，没有了红色血丝的牵制，阿牛体内金色液体终于安分下来，四处游走一圈，颜色渐渐变淡，融入了血液之中。阿牛脸上的痛苦之色此时减缓，呼吸也变得正常起来，只是由于先前的灼烤，现在他好像是半制成品的干尸，身形削瘦了近一半，皮肤表面出现不少褶皱，若不是他还有呼吸，只怕会被人当做被抛在荒野中饱受烈日暴晒的尸体。
　　而在这片浅水湖四周，悄然出现了四个身影，这四个身影站在阴影之间，看不清相貌只显露出人类的身体轮廓。
　　随着这四人的汇聚，峡谷上空风起云聚，隐隐透露出摄人的气机。
　　那暗红云团似乎没有感受到远处的气机，依旧保持原样，倒是岛上那几棵小树树身来回摇晃，枝叶瑟瑟发抖。
　　就在小树们臣服于远处的强横气息时，暗红色云团突然动了，几乎是在一瞬间，它化为了一只血爪，朝那株结着金黄果实的小树抓去，似乎想要把它一把从地上连根拔起。
　　此时站在湖边阴影处的四人中的一个，掐了一个手势，那血爪还未靠近小树，尚在半空时，动作突然变得极为缓慢，近乎静止，就像是陷入了一片泥泞。接着血爪快速变小，好像有一股强大压力在压缩它，当血爪小到手指大小时，一颗拳头大小的晶石一样的东西突兀地出现，随即血手便被封在了晶石之中，随即一闪而逝，划出一道流星般的轨迹。
　　晶石落到湖边四道人影中的其中一人之手，他看看透明晶石中的如同雕塑般的缩小版血手，似乎十分满意，将之收进宽大的衣袖中。
　　“老三，你的末日丹枫祭炼的越发完善了！”四人中领头的人说道。
　　“嘿嘿，与大哥相比我这点本事差的远了……”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四个人影就淡淡隐去消失了，只留有一丝声音在回响。
　　阿牛此刻仍在昏迷之中，看他一副干尸的样子，只怕过不了几日，就真的成了干尸。
　　这时，那结着金黄色果子的小树一阵扭曲，竟从树身走下一个人来，这是一个身穿绿衣的小姑娘，小姑娘似乎对阿牛有些惧怕，犹犹豫豫一会，终于鼓起勇气走近阿牛，却又被阿牛的干尸模样吓到，吓得捂住了鼻子和眼睛。
　　她注视着阿牛，眉头紧皱，似乎在纠结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回到小树边，想要摘下一个金黄果实。
　　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金，别摘了，你要是再给他吃一个，他只怕就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