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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怒意的店平见林染一脸懵逼,心中的那股怨气顿时消了大半,摊开手叹口气道:“师弟啊,你也别瞎猜了,是这么一回事儿……”
林染本就等着他把这事儿说个通透,可惜刚起了个话苗子,就被老海厉声打断,沙哑的呵斥声从车头响起:“你两师兄弟要聊可以,给老夫先把车上要卖的东西搬下来,来集会的人可越来越多,我们海字号难道今天不开张吗?!”
店平赶紧“哎”了一声,跳上铁甲车将成捆的武器扔下来,林染也卷起袖子在车下接应,按照老海的要求将扔下来的武器分类,并整齐的摆放在铁甲车侧面,等车上的武器扔完,店平也跳下来帮着林染忙活。
“刚被师傅打了个岔,咱接着说。”车上要卖的武器不少,店平涨红着脸大口喘着粗气:“你大概不知道咱雪原镇的规矩,想要成为行者,就必须得成功达成三个阶段。第一,在每年兽荒的时候亲手杀死一头源兽,并带着源兽的头参加行者大典,这就证明你有实力成为一名行者。第二,选择自己想要加入的山峰,当然这基本也没得选,每个人的体质早就决定好你该去哪个山峰了,然后完成峰主的一个考验,如果合格,恭喜你,进入最后阶段。第三,每年三个山峰招收的行者名额有限,如果前两阶段淘汰的人过多,剩下的人太少,那么皆大欢喜大家都能入选。但若是人数太多,那就必须举行一回合淘汰制的擂台赛,当然这还是要看参加擂台赛的人数有多少,有的人运气够好抽到个空签,不用和别人比试就能过关,而有的人倒在擂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丁葱那个混账比我大上几岁,前年就参加了行者大典,一路过关斩将,到最后的擂台赛对上了药王宋巨的徒弟宋冰,这铁大个儿上了擂台就想求饶认输,最后也不知宋冰对他说了什么,众目睽睽下硬生生钻了宋冰的裤裆,自此以后所有人都称他胆小鬼。咱当年还认为他是害怕宋冰的毒技,现在仔细想想,丁葱的师傅一直恶疾缠身,必定是有求于药王那伙人,或是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那宋冰也太特么不是东西了,仗着丁葱有把柄在手,居然如此辱人,若有机会可别栽咱的手里,否则定叫宋冰那孙子好看!”说着,店平抓起一杆铁枪用力一挥,手背上青筋都鼓了出来。
林染听完前因后果,不由得打心底佩服起丁葱这人,虽然形貌像极了恶汉,却有着这般心胸与肝胆,实在难能可贵。
店平摸摸下巴接着说道:“再往其他方面考虑,应该还有一个原因,像丁葱这样有实力又没背景的人若上了神工峰,便要听从峰内的调度,那就免不了执行那些危险的任务,而若是在任务中有个闪失,那他师傅丁油只能在床上等死了,所以丁葱所做的一切全都只是为了他师傅。”
老海坐在车头边看着两人边喝着酒,听店平这么一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点着头道:“不错不错,其实越是复杂的谜题,答案就越简单,孺子可教也。”
闻言店平哈哈大笑,肚子里的怨气烟消云散,手里也不闲着,一会儿的功夫便把要贩卖的武器都收拾妥当了,然后爬上铁甲车,将背上的旌旗插在车头凹槽里,大喊一声:“海字号铁铺开张啰!”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姗姗走来两个和尚,那两颗光头刮得铮亮,在初升的太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是耀眼。
林染揉揉双眼定睛一看,走在前面的小和尚大概十岁左右,生得黑瘦矮小,穿着一件灰色僧袍,目光呆滞毫无生气,背上却背着一口比自己还要高出两个头的铜钟,铜钟钟口朝上,走起路来钟里“叮叮咚咚”响成一团,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小和尚身后的老和尚大概六十来岁,皮肤暗黄如蜡,浑身肌肉凸起,方头大耳,高大威猛,眉毛粗重,双目有神,满脸的络腮胡子却生着张菩提般的慈悲脸,身上披着一件样式怪异、绣着金线的深黑色袈裟,裸露着的粗壮左臂纹着一条青龙和“我佛慈悲为怀”六个字。
和尚林染以前也见过,在龙潭峰底就有一座大寺庙,自己也从孙甲仁嘴里得知过不少,他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安葬死尸,超度亡魂。这一大一小两个和尚虽然外形怪异,但让林染在意的是,在这个老和尚身上自己隐约嗅出了一股死亡的味道,这种感觉和那夜在孤儿院里被那头人鲛打量时一模一样,这让林染顿时忍不住瑟瑟发抖。
车上坐着的老海见林染面色铁青浑身颤抖,冲着老和尚大喝一声:“呔!老秃驴!把你的杀欲收好了!不要吓唬我的徒弟,赶快办事,完事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小和尚闻声停下脚步,迷茫的左顾右盼。身后的老和尚向前又走了几步,然后咧嘴笑了起来,顿时脸上仿佛释放出了普度众生的佛光,又似乎要将世间苦难尽数带走,让人感觉温暖无比,开口道:“阿弥陀佛,特么的铁耗子,老子如约而来,怎么?你不欢迎?”
“哼!”老海鼻腔里喷出气儿来:“要再晚点儿老夫肯定以为你个老秃驴不敢来了,别多废话,你不是怕被人撞见吗?既然到了那就赶紧开始吧。”
林染突然发现那种让自己战栗的感觉已然不见了,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回头见店平一脸无所谓的看着老和尚,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想必这人也是师傅老海的熟人吧?
老和尚快速的瞄了林染一眼,眼中刚闪过一丝异色便消失不见,然后斩钉截铁对老海道:“也好,特么的速战速决。”
老海也不介意老和尚口出污言,笑问:“那今年怎么个赌法?”
“阿弥陀佛。”老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回头溺爱的看着小和尚道:“既然今年你特么给我徒弟铸了一套骰筛,那我们就来赌骰筛吧。”
见此林染松了口气,暗道这老和尚至少不是师傅老海的敌人。可惜自己还没把这口气儿喘顺了,马上反应过来,心中顿时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呐喊:你们两位老人家请等一下,和尚不是应该四大皆空尘世不沾,七情六欲过眼云烟的吗?怎么还有和尚一到地儿就迫不及待开赌的?
大自然果然鬼斧神工,事实证明还真有这样的和尚。
这边林染还带着满脸见鬼般的诧异,一旁沉默不语的小和尚却猛地一抬头,呆滞的双眼瞬间明朗起来,就像看见心爱玩具的孩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兴奋的问道:“赌!?赌什么?赌多大?怎么赌?”说罢,两只枯瘦的小手向后用力一摆,手掌猛烈的击打在身后的铜钟下方,铜钟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挣断肩带应声而起,从铜钟里临空甩出六个拳头大小的青铜方块,随后铜钟重重落下插在了土里,六个方块则散落在地,激起一大片尘埃。
小和尚激动的双手直搓,一脸的狂热,大叫一声:“买定离手!一局定胜负!”
在阳光的照射下灰尘颗粒历历在目,这铜钟有多重可想而知。林染都顾不上惊讶这小和尚的蛮力,连忙捂住口鼻,眯着眼睛仔细观望那口入地三分的铜钟,整个铜钟呈赤青色,上铸一条蟠龙盘绕钟身,蟠龙龙体刻满了长短不一的预借纹,成龙鳞状,粗略估算不下百条,煞是惊人,而钟身的空闲处更满满的刻着一圈大小不一的“赌”字!
林染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睁开眼睛再看向那些散落一地的青铜方块,六个青铜方块和铜钟一样呈赤青色,而方块的每一面都有好些个圆形窟窿,最少的有一个,最多的有六个……
老和尚干咳一声,很没形象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指着铜钟说道:“筛盅已准备好,将地上随意一颗骰子扔进去,点大者胜,铁耗子,让你的弟子先来吧。”
也许是活的时间太短没啥见识,反正今天该颠覆的三观都已经颠覆得差不多了,听完老和尚的话,林染深吸一口气想稳定情绪,可惜心中似乎有几万头源兽在奔腾------这是骰子?这又是筛盅!?这东西添个棍儿就是寺庙里的撞钟好吗!
店平比起林染倒是镇定得多,也许早就见怪不怪了,不等老海吩咐,怪笑两声快步上前,弯腰从地上抱起一颗青铜骰子,用力扔进了筛盅里。骰子在筛盅里“咣咣噹噹”转了几圈,最后停了下来。
林染睁大眼睛往筛盅里眺望,青铜骰子朝上的那一面有五个圆形窟窿,而扔完骰子的店平则在一旁捏着拳头挥舞,满脸胜利的笑意。
然而老海就没那么乐观了,紧锁着眉头盯着小和尚,仿佛在研究一头危险的源兽。
小和尚却并不在意老海的目光,用舌头舔舔嘴角,随意抱起一颗骰子,向着筛盅里轻轻一扔。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小和尚的骰子进入筛盅,只轻轻的碰到了另一颗骰子,却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将其撞飞了出去,小和尚的骰子却留在盅内,转了两圈停了下来,骰面朝上有六个圆形窟窿。
店平原本欣喜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呆若木鸡的看着筛盅,仿佛不相信是这个结局。
老海在车上轻叹一声,从灰布口袋里摸出四颗白色源晶,远远的扔向老和尚,老和尚伸手一把抓住。
“老秃驴,你又赢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阿弥陀佛,特么的铁耗子,多谢,苦莲我们走。”老和尚收好源晶没有半句废话,只是隐晦的瞄了林染一眼,转身朝龙潭峰方向大步而去。
小和尚苦莲脸上的狂热早在丢完骰子的那一刹那便消失不见,就好像赌局从未开始过,又回复到目光呆滞的模样,闻言飞快的捡起骰子,一股脑扔进筛盅里,然后扛着筛盅一路小跑紧跟老和尚去了。
林染在一旁早就傻了,这两个和尚来这儿什么都没干,只和店平赌了一局大小就离开了,哪怕自己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整件事的所以然。
老海看出了林染心中的疑惑,喝了口酒道:“那老和尚也是老夫以前的故友,他两怕麻烦,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赴完约便离去,你也别多想,以后每年都会见面的。”
“和丁油师叔一样的约定吗?那为什么他们不想被人认出来?”林染闻言发出一声惊叹:“莫非……他两是在逃的凶犯?”
只听“噗哧”一声,本来苦着脸的店平顿时啼笑皆非,像看白痴一样盯着林染,道:“咱说师弟呀,你就不能过过脑子?他是个老和尚,他刚叫他的弟子苦莲,他住龙潭峰,这镇上敢通缉他的人还没出生呢!你再认真想想,他应该是谁?”
林染心中一凛,一个答案瞬间浮现在脑海里:“苦莲……和尚……龙潭峰……莫非……莫非是!……”想到这里,心中的那个名字呼之欲出,让自己骇然万分。
见林染脸色大变,店平顿时心满意足,贼笑着说道:“没错,他就是龙潭峰峰主、雪原镇第一行者、血河如来苦悲大师。”
听到店平肯定的回答,林染心中只有震惊二字可言,用任何词汇都溢于言表。
血河如来苦悲,早就是雪原镇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的生平事迹讲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根本就是一个活着的传说。其中最为传奇的,就是在雪原镇建立之初,某一年兽荒来袭,他靠一人之力屠灭了近半的源兽,将整条冰河染成了红色,血河如来由此得名。而如今一见,却只是个爱骂脏话、身体强壮、溺爱徒弟的老和尚,这种反差才是林染最惊讶的。
老海见林染已经灵魂出窍了,调侃道:“是不是没有三头六臂,是不是和传说不符,是不是很有些失望?”
林染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会儿,冲老海狠狠的点了点头。
老海哈哈大笑:“那就对了,每一个传说都是凡人千辛万苦才铸就的,我们没有不同,痴情的厨子、教书的疯子、出家的傻子……其实我们都一样……”说完此话,老海望向头顶的冰层,浑浊的双眼仿佛流逝着深深的哀伤。
不过片刻老海便回复如初,指着车边的帐篷说道:“这里面的铁大个儿是奇才,而那小黑个子……”老海指着苦莲远去的矮小背影,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好半天才道:“那是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