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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晌午,眼看着就要到午时,却依然没有萧达罕等人的消息,杨同吉急的团团转。石守信却稳如泰山,丝毫没有着急神色。
“报,萧大人回来了!”
“快请。”杨同吉忙迎上去。
萧达罕进了府衙,也不耽搁,从怀中掏出书信,呈上道:“赵大人有信在此。”
杨同吉接过信,却不急着拆,道:“萧大人厅内稍歇,我去去便来。”说完命人召李谦书房等候。
到了书房,杨同吉才拆开书信,上道:
杨卿台启,叛军之事某已尽悉,此事宜虚应叛军,以缓其兵。一应棉衣粮草,着卿于所辖境内筹措,宜缓不宜急,务必拖延三五日,待大军就位。其余诸事,卿可自酌处置。
杨同吉看完,递给侯立一旁的李谦。
李谦看完,道:“赵大人的意思无非一个拖字,但只怕贼匪没那么好糊弄。”
杨同吉道:“无妨,我们只当是真和谈,换俘之事尽数应允。”
李谦道:“只怕太痛快了也惹人怀疑。”
杨同吉心想也是,既然是做买卖,哪有不还价的道理。
“万石米粮,万件冬衣,一时间的确有些为难。”
“除了数量之外,大人何不把血狼旗旗帜放到换俘条件里?”
杨同吉眼色一亮,笑道:“李大人好主意。血狼旗旗帜被缴,于大辽而言是莫大的耻辱,若是能换回旗帜,无论叛军如何处置,于我们都是大功一件。”
“大人英明,卑职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商定,向石守信通报此事。
“石大人,换俘之事赵大人已经基本应允。只是有两处小节,不知能否通融?”
此时正值午时,杨同吉倒像是卡着时辰来的,石守信眉头一挑,道:“大人请讲。”
“第一,贵军索要的米粮、冬衣数额巨大,一时之间难以筹措,不知能否在数额上给与减免?”
石守信不置可否,道:“第二桩呢?”
“这第二嘛,我大辽血狼旗旗帜不幸流失,落在贵军手中,不知可否归还?”
石守信心底暗道:“大人果真料事如神。”此两桩事袁炎早已料到,还料定契丹人会故意拖延,行缓兵之计,所以也早有交代。当下朗声道:“这两件事我家大人早有吩咐,其一,两千契丹奴换万石米粮、万件冬衣并不过分,贵国泱泱大国,何必斤斤计较?还是说贵国以为契丹人不值此价?若说不值,石某倒是可以酌情减免些米粮。”
“其二嘛,血狼旗旗帜乃我军战场所缴,如今归我军所有,贵国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此二事皆无需再议。”
杨同吉正要分辨,石守信抬手制止道:“杨大人无需多言。此外,我大军已休整妥当,若大人应允此事,还请感觉筹措物资。明日午时,大人筹集多少交割多少,我军亦按照相应数额交割俘虏,剩余之数可在灵丘补齐。若是不允此事,我军即刻拔营。”
杨同吉没料还价不成,反被将了一军,忙道:“此事实非下官能够做主,待下官……”
石守信却不等他说完:“诶——,我大军已经等了一日,已是诚意之举。此去大同(蔚州治所)往返费时,我军地处贵国腹地,岂能久留?”
此言已经是十分明确,挑明了已知道赵延晖的把戏。
杨同吉顿时感觉心乱如麻,事情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自己掌控。赵延晖书信上让自己尽量拖延,若是不允此事,叛军就要立刻拔营;若是要允此事,也至多再留一天。无论如何恐怕赵延晖都不会满意。
“大人。”一旁李谦轻声叫了叫,杨同吉慢慢靠过去,李谦附耳低声道:“大人,不宜激。怒叛军,且先拖延。”
杨同吉也认同,只能硬着头皮先拖延,能拖一日也算一日。
“行,此事本官允了,石大人且去等候,明日午时交割。”杨同吉打定了主意,言语反而硬气起来。
石守信笑道:“那还劳烦大人差人去我军大营送个信,否则惹得兵戎相见就不好了。”
杨同吉也不答话,命人引石守信去客房。随后又安排筹措米粮冬衣之事,自然也不会忘记差人去大同和光复军报信。
“子仲(李谦表字),只怕这缓兵之计是难以奏效了。”若是叛军明日拔营,后日便可到灵丘县,这离赵延晖信中说的三五日可差了一些。只怕事后赵延晖追究下来,杨同吉这县令也做不成了。“左右不是,索性杀出城去,子仲以为如何?”
李谦急道:“万万不可。凭城中不足两千兵士,且多是步军,守城尚嫌不足,如何出城与上万叛军相抗?岂不是以卵击石?拖不住叛军,无非丢官;若贸然出击,却恐丧命。即便破釜沉舟侥幸得胜,也是那萧蛮子的功劳,大人又有何功劳?孰轻孰重,大人切莫糊涂。”
杨同吉也是脑热随口一说,他本是小小县令,千里做官只为财,坐堂判案尚可,如何做得了这舍生取义的事?
“如此说来,倒只有挂印一途了。”
李谦道:“大人无需太过悲观,卑职还有一计,借刀杀人!”
“子仲快讲。”
“大人,这飞狐县倚着太行群山,大人怎把太行山贼寇给忘了?”
杨同吉眼睛一亮,道:“子仲的意思是借白石峰贼寇的刀?”
李谦抚须笑道:“不错。听闻太行山贼首王伦暗夺飞云峰,谋害石守信结义兄弟赵山河,逼得石守信叛下山寨,如此大仇,两方势如水火,岂不是一把锋利的刀?叛军携带大量米粮,贼寇岂会无意?大人只需将此消息放出,许以重利与贼寇密约合击叛军,我军坐山观虎斗,即便贼寇不胜,将那叛军多拖延一日便是功成。”
“妙计!子仲真乃诸葛再世。”杨同吉抚掌嗟叹,仿佛胜券在握。“子仲索性受累去一趟白石峰,事成之后为兄必当为你表功。”
“下官遵命!”
当晚入夜之后,李谦在白石峰喽啰带领下上了山,见到了白石峰寨主王政忠。
“王头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则可报大仇,二则可获钱粮无数,岂不是一举两得?”李谦适才是诸葛再世,这回又成了苏秦再世。
王政忠生的豹头环眼,落草前曾在李从荣(后唐明宗李嗣源次子)账下从军,李从荣谋反未成被杀,王政忠便逃到了太行山上,凭着骁勇善战坐了第七把交椅。王政忠不是幼稚孩童,自然不会被轻易说服,道:“敌军势大,据说足有数万人,我寨中不过千余老弱妇孺,如何与之相抗?”
李谦道:“王公莫听江湖流言,那伙叛军不过三五千人,安有数万?白石峰威震太行,这飞狐陉来往之人无不仰仗大人声威,何必长他人志气堕自己威风?王公若肯出力,我飞狐县尚有数千带甲锐士,必定鼎力支援。”
李谦身为朝廷命官,却对一山贼如此客气,倒也是天下奇事。只是如果如他所说飞狐县有数千锐士,又何必怕叛军三五千人?王政忠心里好笑,讽刺道:“既是如此,大人何不杀出城去,料那叛军必定作鸟兽散。李大人若领军杀出,我也必定鼎力支援。”
李谦知道他讥讽之意,也不懊恼,道:“王公有所不知,此前易县之战这伙叛军施展妖法侥幸得胜,俘虏我契丹勇士千余人,如今以此相挟,逼我和谈换俘。我大辽仁义之国,不忍国士在外受辱,只得应下此事。既已应允和谈,再出兵主攻必为天下人笑,非我所愿。若是王公愿出兵主攻,我军以白石峰名义在旁协助,一应军需均可由我朝承担。事后所得我朝亦分文不取,王公以为如何?”
王政忠权衡半晌,又道:“口说无凭。”
李谦见他松口,欣然道:“王公若允此事,明晚自有黄金百两奉上。事成之后,还有百两黄金奉上。”
王政忠迟疑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两人商议明日待叛军拔营后趁夜行动,又议了其他细节,李谦二更方回。
第二日午时,杨同吉共筹措了万件冬衣,六千石米粮。眼下就要入冬,飞狐县是商贾汇聚之地,这冬衣和米粮多半是打算发往定州的军需之物,被先行挪用。杨同吉也是故意为之,所谓怀璧其罪,叛军手握如此多钱财米粮,只会让太白上贼寇更加眼红。若是成功拖延叛军,待灵丘布置好伏兵,这些米粮迟早会还回来。
“且让你们先得意两天。”杨同吉在心里冷笑道。
光复军得了衣物粮草,也交割了千余契丹俘虏,这些俘虏一直被刻意地维持在基本温饱状态,个个面黄肌瘦,没有十天半月修养是站不起来了,这也是防止这些俘虏回去之后立刻变成能上战场的战士。未时一刻,双方异常顺利地完成了这笔交易,光复军没有立刻拔营,没有片刻耽搁。
“本愚兄,这些年我朝年年进贡,今日山水轮转,实在是令人大感痛快。”赵匡胤与袁炎、石守信三人并马而行,笑道。郭荣已在昨日便先行赶回代州,准备接应光复军南归之事。
“此事多仰仗石大哥之功,想必石大哥近两日吃了不少苦头。”
石守信笑道:“苦头倒没有,姓杨的极为客气。只是为兄错过了前日夜宴,没有领略到本愚敲案唱曲的风姿,到的确是深感遗憾。”赵匡胤闻言哈哈大笑。
袁炎顿感脸热,道:“小弟不善饮酒,石大哥莫取笑我。”
赵匡胤道:“如此说来我倒要多备好酒,方能再听好词曲。”
一席话引得身后众人纷纷大笑。当晚夜宴早已传遍全军,那阙《诉衷情》也传颂开。此时不知是谁起了头,众军竟同唱起来。如今光复军中谁都会哼上两句,渐渐竟是万人齐唱,声势震天。倒是使得袁炎更加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