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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酒宴正酣,却不知定州已经一片肃杀之气。
“血狼旗祭出却无功而返,如此影响士气之举,我大辽颜面何存?”那耶律李胡一脸怒气,他身前早已是一片狼藉,碎酒杯满地,显然是刚才气急摔杯。屋中耶律喜隐垂着头,不敢顶撞气头上的父王,但心里却愤恨不已。一旁垂手而立的正是那日识破袁炎道术的萨满大师图录。图录身形岣嵝矮小,与身材高大的耶律父子二人对比鲜明,但那双似睁似闭的眼睛里精芒闪现,让人不敢小觑。
“父王,那易县叛军勾结太行山盗匪,占据地势,不便于我骑兵展开,我也是担心伤亡过大,所以才下令撤回的!父王应立即下令,举兵剿了太行山。”
耶律李胡沉吟半晌,却是朝一边的萨满大师问道:“大师以为如何?”
图录似睡熟了一般,此时才睁开双眼,讥笑两声道:“太行山山脉上千里,为了剿几个山贼兴师动众,岂不是得不偿失?况且我契丹孩儿都是马上好汉,如何弃马与一伙山贼较量?”
“大师所言甚是,只是血狼旗祭出却不见血,实在大损我大辽威名。”
图录道:“此事是易县叛军所为,何不发兵易县,易县地狭民少,易攻难守,必能一战而下,以扬我军威!”
耶律李胡思忖片刻,道:“眼下就快入冬,大军粮草冬衣不齐,不利久战。再者若是杜威趁机来攻,我将如何?”
“此战需速决,不可久战。若放任贼人不管,再被烧几回草料恐怕我军只有北撤一途,彼时王爷如何向皇上交代?”萨满大师顿了片刻,等耶律李胡思考其中利弊,随后接着说道:“杜威此人阴险狡诈,不会与我大辽结成死敌。何况眼下天气渐寒,南军更不耐寒,必定不会擅自出兵。再者,那伙贼人打的正是他杜威的旗号,王爷何不佯作不知,遣使责问。杜威为自证清白必定不敢出兵。”
耶律李胡这才明了,击掌道:“大师好谋算,那我立即下令,命大军今晚好好休整,明日兵发易县。”说完又朝耶律喜隐道:“完德儿,明早就由你点兵三万攻易县,也好重整你在军中的威信!”
耶律喜隐对袁炎之恨尤甚,闻言大喜,忙见礼应是,退出房去准备发兵事宜。
第二日,楚雄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一旁的杨光义等人不见踪影,楚雄摸了摸被窝,已经没有丝毫热气,显然已经起床许久。此时屋外又传来嘈杂声,似乎有争吵声。楚雄不敢耽搁,连忙穿好衣服抹了把脸出门,伤药也没上便往人群聚集处走去。
近了才发现,寨中正屋外的空地上已经聚满了人,都是昨日杨光义带来救援的自家兄弟,此刻大家都已手握兵器,整装待发。楚雄拉了一个熟悉的兄弟问道:“小赵,出了什么事?”
那人回道:“楚哥,易县那头出事了,听说刘指挥使巳时到了,随后杨统领就召集大家集合了。”南军叛辽,自然不再沿用辽国兵制,便用晋国兵制,以500人为一指挥,设指挥使;4指挥为一军,设都指挥使。
“刘守忠来了?在哪?”刘守忠与楚雄平级,分别任第一军第一指挥、第二指挥的指挥使,平日里也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在里面!”小赵指了指旁边的木寨道。此处正是飞云峰主寨,也是石守信平日里的居所和寨里议事的地方。昨晚王伦一众也是安排在此歇息。
楚雄急忙走进寨内厅中,却见杨光义一脸焦急道:“大当家,二当家,兵贵神速,不可耽搁啊!”
“出了何事?”楚雄也顾不上见礼,扫视众人,见杨光义身旁的刘守忠臂上缠着布带,渗出血迹,似有伤势在身,急忙问道,“刘蛮子你这是咋了,怎么受伤了?”
刘守忠听到楚雄声音,道:“昨日你们烧了定州周边的草料,契丹出动血狼旗未果,料得此事是我们主使,今早派兵来攻易县。袁统领趁大军合围之前,派我来求救兵。”
楚雄大惊,忙道:“那还等啥,赶紧回去呀!”
王伦本对楚雄极为厌恶,但此时却暗喜道:“楚兄弟说的是,易县兵危,自应当速度救援。某将寡兵弱,太行山各处关隘繁多,实在难以分兵相救。不过义字当头,某自当为各位备好干粮,以资军用。”
石守信略一皱眉,暗暗不悦,此处说到底还是他的地盘,王伦此番表态确实越俎代庖了。不过名义上他是大当家,石守信也不好公开反对。
杨光义见石守信未表态,只得上前一步道:“大当家若行义举,我光复军必定感激涕零,以大当家马首是瞻。”
王伦暗自冷笑:你光复军八千兵马,我这太行山却只一万兵马,到时候岂不是引狼入室?心里虽是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杨兄弟严重了,众兄弟愿来我这太行山,某自然是欢迎之至。只是这派兵实在是为难的很。更何况众兄弟在山里堪堪能战,出了山枪不利甲不坚,哪里能抵挡契丹铁骑?某创业艰难,不能不为下面弟兄考虑,还望杨兄弟见谅!”
杨光义也知此事是强人所难,当下不再多说,抱拳道:“此事确有为难之处,大当家不救也是情理之中。既如此,那我们也不便就留,这就告辞了。”
杨刘楚众人正要离去,却听石守信道:“诸位且留步!”
杨光义见石守信开口,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石守信先向王伦抱了一拳,道:“大当家,易县义军虽与我九洞十八寨毫无瓜葛,但同是汉人,弟实在不能无视易县之危。日后传出去恐怕也有损大当家的威名。”
王伦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却听石守信又道:“不过大当家所言也有道理,石某不能因为个人义气而陷下面众兄弟于危难之中,此番若出救易县,也必惹得契丹人不悦,日后恐难善了。”
王伦按捺住心中怒气,笑道:“那石兄弟以为应当如何?”
石守信道:“此事难两全,不如由小弟带领本部人马,汇合杨兄弟的五百轻骑,当有一战之力。大当家扼守山寨,不让契丹人有可趁之机,如此一来既不会坠我山寨威名,又不至于让山寨损失过多,大当家以为如何?”
王伦心中不悦,但转念一想却又另有计较,当下便击掌道:“老弟此举甚妙,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事不宜迟,石兄弟且去点兵,某守好山寨,保你没有后顾之忧。”
“谢大当家!”石守信当即吩咐刘庆义等人下去点兵。
刘守忠、楚雄见能搬得救兵,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只有杨光义眉头紧锁,面露忧色。众人只当他是因为易县之危而忧,也就没有多问。
不到半个时辰,石守信已经点好本部人马,共计一千二百人。人数虽不多,但却是人人有马的马军精锐。石守信底下控制的兵马实数四千,其中飞云峰两千,另外太白峰、狼牙峰各据兵一千。
“石兄弟,我光复军上下对你感激不尽。只是这飞云峰山寨只留800人,恐生变故,不可不防啊!”离了山寨,杨光义这才说出自己的担忧。
石守信知晓他的心意,道:“无妨,我们兄弟多年,料他不会背后捅刀子。若真如此,非我不义,倒决了弟兄们的心。”
杨光义见石守信已想过此节,便不再多言。
一旁刘守忠却没心思理会太行山内斗的事情,道:“杨大哥,石大哥,契丹人出动三万人围城,而且直接祭出了血狼旗,易县恐怕撑不了多久。两位大哥可有救城妙计?”
杨光义道:“兄弟不必太过担心,袁大人心中早有计较。此次派我前来一是为了接应楚愣子,二是作为伏兵,出飞狐陉夹击契丹军,配合城里兄弟们突围。料想契丹人不知我军虚实,飞狐陉地势先要,必不敢冒险追击。”其实杨光义话只说了一半,袁炎派他前来也是为了探路,向占据太行山的山匪借道,拉拢石守信为援军,却是意外之喜了。
石守信笑道:“原来你们早有后手,石某人倒是多虑了。”
此事只有杨光义一人知晓,其他众人都不知袁炎主意。杨光义担心石守信心生嫌隙,便不再隐瞒,作揖正色道:“石大哥义薄云天,我本不该隐瞒。我家大人的确是安排我前来借道,并未聊到太行山上还有位义薄云天的石敢当。石大哥仗义出手,救我兄弟,我们无不敬服。但石大哥英雄盖世,小弟实在不忍你蜗居王伦手下做一山匪,这才自作主张以求援之名结交大哥。”
一旁楚雄也是担心石守信不悦,急忙叫道:“石大哥救俺性命,日后就是俺亲大哥。日后谁为难大哥,俺楚雄第一个不答应!”
石守信知他俩不是虚情假意之人,笑道:“无妨,我石某人并非气量狭小之辈,你们留有后手,我也心安,若是此行陷入绝地,我也无法对手下众兄弟交待。只是不知你家统领接下来如何安排?”
杨光义见石守信坦荡,当下也托盘而出:“袁统领原本安排我带领五百轻骑探路,赠银一千贯与太行山上的义士借道飞狐陉,料想王伦不会与我为难。我军分兵百人伏于飞狐陉两侧山崖,故作疑兵,另外四百轻骑拖树而行,佯攻辽军。袁大人见灰尘扬起,引大军出西门入飞狐陉,契丹人不敢轻举妄动,我大军便能安然无恙穿过飞狐陉,兵临蔚州。若蔚州可取,取之;不可取,则绕行代州,投靠河东刘知远部。刘知远收留吐谷浑部,应当不会拒我军于外。”于光复军而言,夹在辽国腹地,的确不如西遁河东。
石守信点头道:“易县是绝地,不可久居。此举当属上策。”
杨光义道:“袁大人未曾料到石大哥这支援军,故如此安排。如今得石大哥相助,此战更有胜算。”
石守信思忖片刻,道:“如今这疑兵已有近两千人,若是加上狼牙峰、太白峰众兄弟,便是三千兵马。若是以这三千兵马只行疑兵之计岂不浪费?”
杨光义喜道:“小弟正有此意!”两人略一合计,便成定计。
一个时辰之后,石守信带着这一千七百兵马到了狼牙峰,狼牙峰守将是石守信的结拜兄弟王审琦。石守信将前因后果与狼牙峰诸人分说一遍,当即又点齐八百人,沿山道下飞狐陉。另遣人赴太白峰通知守将赵山河,命齐带人伏于飞狐陉两侧,接应众人。如此一来,两千五百兵马,足可一战。
远处的易县此时已被三万契丹军合围,此时已近寅时(下午两点),距戌时(上午十点)被围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里,两边也都没闲着,辽军伐树准备攻城器械,光复军则拆了城内的房屋准备守城器械。虽还未开战,但肃杀之气已经笼罩易县这座小城。袁炎站在西边城头上,望着不远处的契丹大军。中军阵中飘扬的两面旗帜,一面大书辽,一面印着一个嘴角滴血的狼头,正是大辽血狼旗。
袁炎心里不禁暗暗担心起来,道:“这耶律喜隐也并非一无是处,看这帅旗和血狼旗,契丹人是定要主攻西门了!只怕此战难言必胜!”契丹大军虽是包围,重兵却是在西门。而南门东门都只部署了少量兵马,北门不见动静,是典型的围三缺一。
站在他身边的是如今光复军第二军都指挥使马文昌,马文昌已知杨光义先往飞狐陉探路伏兵的事,道:“大人不必过虑,杨副统领定能不辱使命。只要疑兵一至,我大军从西门杀出,必定能成功突围。只要进了飞狐陉,契丹人必定撤兵。”
袁炎也知担心无用,便不再多说,问道:“东、北二门封死了吗?”袁炎前几日已做准备,在东门北门处挖土垒石,今日见辽军来攻便早传令用土石封门,也是为了全力突围西门。而南门则以防西门突围不成,南遁逃往河间府,若能渡过黄河,也算得了一条生路。
“大人放心,已经安排妥当!”
“人事已尽,但听天命。”袁炎谈道。此行横生诸多枝节,却不知远在洛阳的安碧瑶诸女是否安好。
“报,攻城器械已准备完毕!”
契丹中军大帐中,耶律喜隐正斜躺在榻上,手中端着酒杯,榻上几上摆着几样果子,身后一名女婢锤肩捏背,好不快活。听见传令兵来报,耶律喜隐眉头一扬,大笑两声,道:“传我军令,攻城!”大战即拉开帷幕。
易县城墙乃是土垒,高约一丈,并不坚固。因此也不需要打造太多攻坚器具。军阵最前端,乃是投降的汉人俘虏,抬着简易云梯木板,被驱赶着向壕沟走去。
“大人,契丹人攻城了!”
大战来了,袁炎当即下令道:“按原定部署,第二军各指挥轮流上城墙,第一军第二指挥看紧南门,莫让任何可疑人士接近城门。第三、第四指挥守西门。”
“得令!”马文昌立即下去部署。所幸易县百姓不多,不必担心变成守城累赘。
不到半刻,最前方的汉人俘虏已到壕沟边,短短的百步距离,已有不少人被城头射下的流矢射倒。倒下的人不会立刻咽气,有些只是吃不住疼倒地哭嚎,但只要倒下,也会被身后的人群践踏而死。一时间,哀嚎声、哭喊声响彻不绝。到了壕沟边的人则奋力将手中杂物投入壕沟,有的举着石头,有的举着木板,扔掉手里的杂物后,又将有新一轮的箭矢等着他们。侥幸活下来的则向两边散去,等着再次被俘虏。袁炎在城头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禁浮起一阵悲凉。这不过是一次小规模的攻守交战,双方合计投入的兵力不过5万,甚至比不上安重荣叛变的那场仗。守城兵士倒是没什么,大抵上也是见的多了。人逢乱世不如狗,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婆婆妈妈。袁炎却是第一次亲临大战,虽然尽力稳定心神,却也被惊得脸色发紫。
“大人,城头凶险,还是下去吧!”此时辽军尚远,弓箭射程未到,只有远处投石车发出的零星的石头落下,待辽军接近,待会可就是一轮轮箭雨了。马文昌也是担心主帅有失。
“呜~~~呜~~~”,壕沟被填满了,更高昂的号角声再次想起,辽军正式攻城了。攻城不是契丹人所擅长,但血狼旗祭出,契丹人士气高昂,必要嗜血方休。“吼,吼,……”万余人列阵小跑,一起低吼,仿佛大地也被踏动,不住震颤起来。
“射~”城内城外,城上城下,仿佛有默契般一齐发令,顿时一阵箭雨你来我往,朝敌人飞去。光复军占据城高优势,箭雨射程更远,下坠力度也更大,不过这点优势被人数上的劣势抹去了。
“快,砸石头,泼油!”城楼下一伙辽军扛着一根腰粗的树干,眼看是冲着城门来了,张虎连忙下令。一盆滚烫的热油浇下去,烫得人惨叫连连,青烟直冒。一名士兵正要往城墙下浇油,却不料被飞矢射中臂膀,受伤的手一歪,热油却都泼在了自己身上。顿时衣服与皮肤被烫得皱在一起,一片血肉模糊。
“啊~~~~~”惨叫声响彻城头。张虎眼噙热泪,拔出腰间朴刀,道:“兄弟,一路走好!”这种程度的烫伤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与其让他忍受痛苦,倒不如一刀了结。
袁炎眼看着这一切,心中生出一阵无力感,这乱世当头,不知要有多少人死于痛苦之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无情,这一条条人命于其而言本就如同草芥一般。物伤其类,物救其类。这契丹人、汉人、党项人,也各分其类。若不想这一条条人命这样互相残杀,唯有结束这荒唐乱世,开一世太平。”袁炎虽是阴阳门人,却只是修习道术,从小看的学的都是春秋论语等儒家经典。此刻身临沙场,反倒更赞同儒家的出世,而非道家的遁世。“太平求道,乱世从儒。即是乱世,也断然难有安稳独善之所。想必师父教我儒家典籍也是出于此意。”袁炎心底暗道。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光复军已是损失掺重。易县本不是大镇,城墙矮小,城头连箭楼也没有修建。辽军本就人多,血狼旗于契丹军人而言乃是极重要的信仰,因此士气旺盛。得亏袁炎并未将设有援兵的事在军中大肆宣扬,否则士兵不肯死战,此刻说不定已经破城。
时间每过去一分,袁炎心中就多一分担忧。马文昌等知情者也是面露忧色,时不时往西方远眺。这时,只听哗的一声,西南角一处城墙禁不住辽军来回撞击,终于倒塌,露出一个缺口。缺口处不过三尺高,骑兵百步冲刺即可轻松越过。
“快,着杨庭威领第三指挥支援,务必守住缺口。”
辽军见缺口打开,士气更旺。耶律喜隐连忙挥动旗语,命攻城大军王缺口处集结。若稳住缺口,再拓宽半丈,便能命骑兵冲锋。到那时便轮到辽军大显身手了。
耶律喜隐坐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他身材魁梧,倒有几分气势。他大手一挥,喝道:“来人,给我点香计时,香烬之前,必破易城。”
“得令!”
一柱香在阵前燃起,鼓点声也更加紧凑,催促前方士兵攻城。
耶律喜隐正在得意之时,却隐约好像听到一阵马蹄声。己方骑兵尚在待命,何处传来的马蹄声?耶律喜隐回头望去,却见远处扬起好大一阵沙尘,似要把太行群山都遮住了。耶律喜隐心头一凛,涌出一阵不祥之感,忙拉过身边亲随,“快去探探出了何事。”
那亲随被拉得险些坠下马,也不敢耽搁,忙回了声是,拨转马头向身后驰去。人最怕背后冷箭,因为身后眼睛看不到,拳头挥不到。用兵也是如此,背后御敌,虚实不清,结阵不易,最容易军心动荡。军心一乱,人数便成了累赘,人越多越容易互相挤踏,自乱阵脚。
那亲随还未走远,却已传来一阵阵吼声:“定州已失,耶律李胡已死!”南军为辽卖命数载,通习契丹语的人不在少数。数百人齐吼,声势也不小。更令人胆寒的是整齐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对隐藏在沙尘下的敌人的恐惧慢慢弥漫开来,而片刻之前他们还整装待发,要踏破易城。恐惧就是如此奇怪,一旦入脑,便没有理智再去思考。定州城池高大,而且尚有三万契丹勇士,怎会在半天时间里被人攻破?若是心态平和,必定能分辨真伪,但恐惧却是心魔,容不得人去恢复理智。
城头上的袁炎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沙尘扬起,立刻转忧为喜,抓住马文昌的双肩道:“告诉所有人上马,在西门集结,我们冲出城去!”
马文昌接令而去。袁炎深吸一口气,用全部的力气喊道:“兄弟们,援兵来了,我们杀出去!”
城头阴霾尽扫,欢呼声盖过了辽军鼓声。片刻之后,易城西门大开,驻守西门的第一军第四指挥率先冲出城,后续部队也纷纷上马,陆续扬鞭冲出。
耶律喜隐此刻再无刚才的染香破城的豪气,甚至忘了如何应对。此刻无论是命令马军往东南西北哪一方冲刺,都能尽量避免损失。马军靠的是冲锋,靠的是速度,若是原地不动,战斗力甚至不如结阵的步军。但也是因为恐惧,耶律喜隐失去了判断力,他毕竟不是统兵之才,所以他带领下的原本横扫天下的契丹铁骑,此刻也成了不堪一击的羔羊。即便是血狼旗,此时恐怕也舔的是自己的伤口,而非饮敌人的热血。
这一役并未耗费太长时间,兵败如山倒,辽军大溃,死伤近一半,被俘近两千人,另有良驹不计其数。石守信安排的伏兵未发一矢,因为并没有追兵尾随。此战也属侥幸,若耶律喜隐不是为了断袁炎后路,以中军主力攻西门,把身后留给茫茫的太行群山,而是主攻南门,以定州为后盾,则疑兵之计恐难奏效。疑兵之计不成,契丹大军必定不会轻易败退,恐怕光复军想安然退到飞狐陉也难。此外石守信的援军的确大大增强了威势,原本四百马军或许能营造数千疑兵的声势,而两千五百人则足可营造出上万人的声势,这才使得辽军胆寒,一败涂地。
大战过后,辽军威胁已除,光复军也不急着出飞狐陉了,随石守信等人上了狼牙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