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就不怕我是骗子

　　“当然是以满足江洲市民的需求和欲望为核心诉求点！”
　　杨光毫不犹豫地答道：“前期的市场调查，行业背景分析，区域环境分析，我都已经做过了。关于消费模式和消费心理的研究，我也完成了初稿。
　　我现在需要知道的是，江洲市邮电局对无线寻呼这个新兴行业的有没有明确的发展战略规划，才能因地制宜地拿出相应的营销……”
　　“刘科长，这是个骗子！”
　　那个烫着齐耳波浪卷发的中年妇女这时候忽然推门进来，打断了杨光的话，用手指着杨光，明显有点得意地说道：
　　“你不要以为你换了身衣服我就认不出你了，上午的时候我在火车站广场见过你。当时你还接了罗佳发给你的一张传单。我没有说错吧？”
　　说完后，中年妇女看向刘科长，“科长，这家伙明明就是一个农民工！你要是不信，可以把罗佳也叫过来，跟他当面对质！”
　　杨光不慌不忙地望着中年妇女，淡然笑道：“这位大姐，我上午是穿着一身农民工衣裤不假。但谁又规定我不能换身衣服？难道你就凭我前后穿着打扮不一样，就认定我是骗子？”
　　“李桂芝，你把话说清楚。”
　　刘科长板着脸沉声说道：“你说他是骗子，你的依据是什么？他来我这行骗的目的是什么？”
　　“肯定想骗吃骗喝骗钱！”
　　李桂芝理直气壮地说道：“上个星期，我老公他们单位就遇到过一个这样的骗子，弄得我老公现在身上还背着严重警告处分。”
　　刘科长闻言后眼里闪过一抹警惕神色，望着杨光缓缓问道：“李桂芝说你是骗子，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刘科长，你觉得我有解释的必要吗？”
　　杨光从容不迫地微微一笑，“你觉得我是，我不是也是。你觉得我不是，我是也不是。不是吗？”
　　“刘科长，我想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啦！”
　　随着这阵带有明显粤语口音的腔调，一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从敞开着的办公室门口走进来，“以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的眼光，我看这位小兄弟不像骗子。”
　　“林老板，骗子从来不会在他们脸上写着我是骗子。”李桂芝固执地冷笑道。
　　“李股长，你肯定是误会啦！”
　　林老板笑眯眯地说道：“不信我可以跟你打赌，这个小兄弟肯定不是骗子。”
　　刘科长抬腕看了看表，不露声色地望着杨光说道：“杨先生，我还有个会要开。改天再听你的高论。”
　　杨光二话不说，转身走人。
　　“刘科长，你怎么让这个骗子就这么走了？”李桂芝愤愤不平地喊道。
　　“你有证据吗？”刘科长淡然问道。
　　李桂芝闻言呆了呆，随即说道：“没有证据可以从他身上找啊！”
　　“万一找不到，人家告你诬蔑诽谤，怎么办？”刘科长叹然说道。
　　李桂芝不服气地嘟囔道：“既然你不觉得他是骗子，干嘛让他走！”
　　刘科长老神在在地笑道：“跟他接触，我有50%的可能遇到骗子。不跟他接触，我既没风险，也没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老狐狸！”
　　李桂芝翻眼嘀咕了一声，回她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从综合办公楼出来，杨光回头朝三楼窗户看了一眼，喟然长叹了一声。
　　“小兄弟，借一步说话如何？”
　　看着手里拿着大哥大，笑眯眯朝他走来的林老板，杨光不禁有点好奇地问道：“你为何确定我不是骗子？”
　　林老板显得胸有成竹地笑道：“鄙人姓林，林广生，广周人。在港岛澳门做了十多年生意，自信在看人方面还算是有点心得。观小兄弟的面相，就是本份厚道之人。”
　　听林广生这么一说，杨光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对方两眼。
　　金项链、金戒指、劳力士金表，再配上手里拿着的大哥大，腰里别着的BP机，果真是这个时代广周老板的代表性特征。
　　杨光微微一笑，“林老板，以貌取人，你就不怕看走眼？”
　　林广生脸色一正，肃然说道：“小兄弟，我是以相识人，不是以貌取人。这两者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易经相术，是一门科学，绝非什么封建迷信。这是经得起历史考证的。”
　　“呵呵，恭喜你，林老板，你很快就要发大财了！”
　　杨光说完向林广生伸出右手，正色说道：“在下杨光，木易杨，光明的光。江洲人。”
　　林广生右手有力地跟杨光握了握，很正式地说道：“不才林广生，双木林，广周的广，出生的生，广周人。今天有幸得识杨老弟，非常荣幸。”
　　林广生此刻并不知道，他今天这一握，握出了一片全新的广阔天地。
　　在林广生的盛情相邀下，杨光跟着这位刚认识不到五分钟的广周老板，出了邮电局大院，走进附近的一家名为“圣罗兰”的西餐厅。
　　听到门口的美女服务员直呼林广生老板，杨光这才意识到眼前这家投资至少上百万的法式西餐厅是林广生的资产。
　　身为老板，林广生并没有在客人面前显摆他的权威，直接占用餐厅经理的办公室，而是让经理给他安排了一个相对清静的雅座，泡了两杯蓝山咖啡。
　　这个细节，让杨光意识到林广生属于那种务实胜过务虚的实在生意人。心中暗自对林广生加了分。
　　杨光翻遍记忆，也没发现二十一世纪后的江洲有个叫林广生的大老板。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林广生在九十年代未期的商海浮沉中触礁沉没了。
　　杨光右手端着咖啡杯，品了一小口，轻轻将杯子在小碟放下，淡然说道：“不错，没想到在江洲还能喝到正宗的蓝山。林老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去邮电局，应该是打算投资无线寻呼业务市场这块大蛋糕吧？”
　　林广生冲杨光挑了挑右手大拇指，“小兄弟好眼力。我不是打算投资，而是已经拿到了私营寻呼台的经营许可证，在江洲市邮电局正式登记注册的利民198寻呼台也试运营了一个多月，只是运营情况不太理想，目前入网用户算上我本人也不到一百人。”
　　杨光用夹子夹块方糖放进咖啡杯中，用瓷制小勺慢慢搅动，“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林老板，你难道真的不担心我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林广生哈哈笑道：“如果我不相信杨兄弟你，咱俩就不会坐在这里喝咖啡。杨兄弟你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在刘经河办公室说的虽然不多，但我一听就知道你是搞策划的专业人士。刘经河有眼不识金镶玉，我林广生却是求贤若渴。”
　　“私营寻呼台，其实就是利用邮电系统现有软硬件的闲置资源，新增一个波段。林老板跟江洲市邮电局的高层很熟？”杨光直指问题的核心。
　　林广生点头答道：“刚才我就是从局长李红权的办公室出来，无意中看到了进了刘经河的办公室，我感觉你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独特气质，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那个叫李桂芝的女人冲进来的时候，我原本是可以阻止这个没眼见的蠢女人的，呵呵，如果我真那么做了，咱们兄弟两个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杨光眼显了然神色，右手五指在桌面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接着问道：“你办理的利民198台服务容量多大？信号速率多少？”
　　林广生想也不想如数家珍般地答道：“频道用户容量最少11000人，最多为26000，信号速率512b/s。”
　　杨光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利民198台想在江洲打开局面，目前这个容量也基本够了。不过，林老板，我建议你的这个寻呼台换个名字。寻呼机目前是个新鲜的高科技设备，品牌名称一定要跟高科技相符合，方能给用户一个直观的印象。”
　　林广生稍作沉吟，目光略带考究地望着杨光问道：“老弟觉得应该换个怎样的名称？”
　　杨光毫不犹豫地说道：“飞讯198，腾飞的飞，通讯的讯，公司名称也可以简称为飞讯科技。林老板觉得如何？”
　　林广生嘴里喃喃念着“利民，飞讯，飞讯，利民……”然后突然右手一拍大腿，欣然说道：“就用老弟说的飞讯，飞讯科技，飞讯198！”
　　见杨光出手就不凡，林广生对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信心更大了。自然而然地，林广生对杨光策划的营销策划案也更加充满了期待。
　　跟林广生无线寻呼业务的发展前景相互交流了一会儿后，杨光忽然提出：“林老板，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你的寻呼台实地看看你们目前使用的软件和硬件。”
　　听杨光这么一说，林广生觉得这个年轻人越来越靠谱了。于是起身领着杨光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