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狩猎

　　第二天早晨，从南边吹来了股强劲冷风，把诺亚冻得一激灵，醒了过来。
　　安东已经接了一木盆从洞上滴落下来的冰水，开始洗脸洗那没剩不多的头发。哎，论生活习惯，经验，这老东西——不是，大叔还是厉害，几十年风风雨雨让他无法多睡一秒。
　　也许猎人真的只能等死去的那一刻才能真正安然松懈吧。
　　诺亚走出山洞，已经没下雪了，但地上积雪丝毫没有化去的迹象，天空冷冷清清。他用十分钟时间制作了一把弹弓，去看能不能蹲只野兔做早餐。
　　蹲了半天，腿都有点发麻，打算放弃的时候，忽然看见雪林里一团小小灰影窜出。
　　有了！
　　弹弓正要发射，诺亚忽然又转头，看见斯图亚特双手放在黑大衣口袋里，没有戴帽子，棕发微凌乱，站在不远好奇地看着他。
　　诺亚轻手轻脚走到他边上，把弹弓交给他。
　　“做什么？”
　　斯图亚特问。
　　诺亚笑着小声说：“想学？”
　　斯图亚特摇头：“我不擅长这些。”
　　诺亚拉着他往野兔的方向走，一边说：“没人是天生会的，来，正好没事，我教你怎么打猎。”
　　两人拿几颗歪斜的枯树做掩护，斯图亚特对着灰毛野兔抬起弹弓。
　　诺亚拿根树枝象征性敲打他的手臂：“喂，手打直啊，颤颤巍巍的把石头都打偏了，就很难有第二次机会。你看，你拿弹弓都拿不好，怎么用枪？”
　　斯图亚特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诺亚有模有样做起老师：
　　“手要直，精神要集中，要用‘我一定会击中，绝不会落空’的心态去瞄准射击，同时，还要注意风向和一切可能影响射击的环境物体，心中对自己这颗子弹，不，这颗石头的弧度有个数。”
　　斯图亚特叹气：“好麻烦。”
　　诺亚双手抱着胸，摇头表示无奈：“这就麻烦了么？你这种生活在地狱的家伙，竟然什么都不懂，真奇怪。”
　　斯图亚特已经说过，他是外国人，不是加西西国的原住民。而这颗奈落星球上，只有加西西国是唯独的净土，世界上的阿瓦隆，其他国家要么贫穷落后在沙漠中挣扎，要么饱受恶魔和怪物的侵袭，总之水深火热。
　　现在诺亚确认了，那些怪物和恶魔，就是和山洞中的远古生物一样的存在。
　　而连条狼都对付不来的斯图亚特竟然能一个人解决掉山洞中的远古生物，说明他以前肯定遭遇过，因为已知，所以不惧。
　　斯图亚特还说，他们的国家有教廷，有紫什么的种花学院，有汽车，他还有不少钱，有那个以蒸汽为能量运行的小圆筒热风扇。不是贫穷的地方，但到处都是怪物，日子一定不好过。
　　“是的。”
　　斯图亚特承认，“我虽然有些钱，有不少学问，但这方面的确一窍不通。”
　　“好了，开弓！”
　　诺亚提醒打气。
　　斯图亚特点头，集中精神，瞄准，让手不抖，松开弹弓的弦，小石块朝野兔飞了过去。
　　然后准确的落在了离野兔有好几米的雪地上。
　　野兔惊慌失措，很快就逃走了。
　　“呃。”
　　“呃你个头啊，教了你半天，你白痴么？还觉者呢，打个弹弓都会打歪来！”
　　面对诺亚的抱怨，斯图亚特只能尴尬地说：“术业有专攻嘛。”
　　好吧。
　　早知道就不为了过一把老师的瘾去教他，这下好了，早上要饿肚子。
　　灰溜溜走回山洞，诺亚和斯图亚特立刻闻见了一股香味，然后看到安东疑惑地问他们：“干什么去了？诺亚，别带客人乱跑啊蠢货，昨天晚上的鹿肉还没吃完，来，客人，您赶紧坐下吃吧。”
　　……
　　补充了肚子，灭火离开山洞，安东爬到悬崖边看了眼远处，回来说：“不远了，用步行，今天也可以下山。”
　　布兰登说：“太好了！”
　　斯图亚特提醒：“要小心莉莲·克里斯托弗，她可能会追杀过来，也有可能在什么地方拦截我们。”
　　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说出来就会很打击心态，在刀锋上跳舞悬崖边赚钱的人，是需要谨慎和专注，但也非常需要一颗健康乐观的心。
　　往下山的路踏雪步行，靴子一脚比一脚沉重。
　　安东见气氛非常沉闷，问斯图亚特：“客人，您这么有钱，还非常有才能，打算在我们加西西国定居么？”
　　斯图亚特摇头。
　　安东望着远处苍白的天空，说：“客人，我们红炉镇虽然一般，没什么有钱人，但是我们的王城可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地方，华贵的城堡，教堂，骑着骏马的制服军队，还有消磨时间和金钱的歌剧院，赌场，酒店。”
　　他补充：“说不定还有客人您说的汽车。”
　　斯图亚特没有隐瞒：“在我们的国家，汽车是很常见的交通工具，只是普通人还是以马车出行为主。”
　　“这样么？”
　　安东瞪起眼睛，“那种恶魔和怪物盘踞的可怕地方，竟然拥有这么发达的科学？”
　　斯图亚特回答：“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发达，物资不丰富，环境很复杂，1多利只能买2个面包。只是比起这里，我，包括来到这儿的很多人都更喜欢自己原本居住的地方。”
　　安东点头：“嗯，我明白。”
　　就像吃过了很多地方面包的远行人，在夜晚睡觉前阖眼的时候，都会怀念起自己家面包那样的体会。
　　尽管那里贫瘠，尽管那里可怕如地狱。
　　走了一个多小时左右，该死的雪又下大了，风卷着雪，像张白碎花幕布，稍微远一点儿的景象完全看不清楚。
　　四人找到一片全是枯树的林子，碰巧林后有个小山洞。
　　布兰登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糟糕透了的事情，呼吸急促，脸色很难看，于是三人就暂时把他放在安全的山洞里，打算往前走，探探路，等雪停了能使行程更有效率。
　　为了防止有狼，诺亚和安东在洞口简单做了一个陷阱，也就是挖出小坑，埋下尖锐的树枝，再用土和雪掩盖起来。
　　布兰登小声提醒：“小心啊。”
　　他很恐惧。
　　诺亚笑着点头。
　　三人往前走了十几步，在山洞外冬林里，诺亚突然想到什么，问斯图亚特：“你能使用你魔术师的能力在这里制造一个幻觉么？”
　　斯图亚特说：“可以，但是我必须在五米内控制，不能离开，否则幻觉会失效。”
　　那不就等于废话么？
　　让你在这儿守着，我们两个要是遭遇不测怎么办？
　　还要借助你魔术师的能力呢。
　　于是诺亚从随身物品中取出一条绳子，在两颗枯树中间做出绊绳，猎枪放在旁边，枪口上指，绊绳的一端不是绑在树干，而是绑在自己猎枪的扳机上。
　　如果有什么触碰到绊绳，就会牵动扳机，瞄准天上的猎枪会自动打出子弹，提醒他们。
　　因为他们会去到两百米，甚至三百四百米外，所以绊铃根本不管用，只有枪声能听见。
　　从山洞到树林，再往外走，只有这一条路。
　　斯图亚特问为什么。
　　诺亚回复：“合格的猎人，会制造两个陷阱。”
　　安东脸上的皱纹舒展，他叹了口气，忍不住赞美：“好小子！”
　　三人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有一道影子在树林中若隐若现，他们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