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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她时不时朝我投射而来的视线让我坐立难安。
一般来说,想要窥视某个人而不让对方察觉,往往都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但是,她却是以光明正大的方式,用那双如阳光般闪耀夺目的目光把我所犯下的罪行摊在阳光底下,毫不做作地抓着下巴紧盯着我。
这样毫不顾忌他人眼光的行为不禁让我的背脊窜过一股莫名的恶寒,全身起了疙瘩。
最后我承受不了那样的压迫感而选择在车流量较少的马路旁下了公车,打算用步行的方式走回家。
正好,我能够利用步行时的空旷时间来好好思考盘旋在脑中,挥之不去的身影中所蕴藏着的意味。
“嗯…惠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生气起来啊……该不会真的是‘那个’吗?”
我仰视着缓缓飘浮在湛蓝的天空中,犹如棉花糖般柔软得不禁想让人一口咬上去的白云,把缠绕在心中的疑惑吐出口。
由衷期待着答案能够从天而降。
“唉…不可能的吧,那种事情。”
我并没有过着脑内会毫无预警地蹦出选项的后宫生活。
这世界里也不存在“武侦学校”,更不用说会有“天之音”这样的设定了。
脚底传来被艳阳晒得滚烫的热度,穿着白袜的脚踝微微渗出嫌恶的汗水。在酷暑逼人的熏陶下,汗流浃背我简直就像个行走在白天的吸血鬼,感觉随时都会瞬间蒸发,化成灰。
或许是气温上升的缘故,稍早被殴打的部位开始发起哀嚎,令我不得不咬紧嘴唇,借此分散注意力以缓和痛楚。
后来,再次见到那位短发少女的时候,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后的事情了。
后来,我耗上了两天周末的空闲时间,仔细地思索惠离去之前所留下的言语,也依旧找不出能够让我接受的解释。
我就这么天天紧蹙着眉头,怀着无法解开疑问的急操且焦虑的负面情绪迎来了令学生忧郁的星期一。
————
理所当然的,一到校我就趴在散发出掺杂着油漆味与些许霉味的书桌上,一如既往地翘掉了上午的课。直到第二次下课的钟声响起之前,才迷迷糊糊地爬起身,用手托着微微发麻的脸颊。
“惠。”
我半睁着沉重的眼皮,一脸倦容地凝望着被各种各样的公式填满的黑板,轻声呼唤道。
“怎么?”
即使不用眼睛确认,也能够从圆珠笔划过纸张的细微声音中得知惠正在努力地抄写笔记。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一直这么努力着呢。
只不过和以往相比起来,方才她回应的语气像个无形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我的心脏,不禁让我下意识地咬紧嘴唇。
“待会儿要去吃吗?”
“…抱歉,我和别人有约,要去办点事情。”
——是谁呢?
简单的一句话,我却问不出口。
“那我自己去吃吧。”
“嗯。”
语音刚落,清脆下课钟声以适当的音量回荡于校园之中。
同桌的惠速速收好文具后,起身准备离去之际从抽屉中取出蓝色的便当盒,轻轻地放到我的桌上。
“谢谢。”
“嗯…你的嘴角怎么了?”
听见她这么一问,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早上妹妹帮我贴上白色纱布的嘴角,提起便当站起身来,望着她说:
“不心摔了一跤。”
“是吗…”
惠一脸不屑地微微扬起下巴盯着我,微微向上掉的眼梢投射出不友善的神情。我和她就这么互望着彼此数秒后,她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我,迈出第一步的同时轻声说道: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
“唉…惠果然还在生气吧?”
我用双手捧着便当,拖着沉重的心情走在喧哗得像菜市场一样的走廊上,朝着嘉楷与福康的班级缓缓移动。
上个星期被指节套环痛殴的部位,在自己简单处理之下已经不再发疼了。
也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出自于身体结实的关系,才得以消除内脏破裂等危机。
仅剩下破皮流血的嘴角尚未完全愈合而已。
说到嘉楷和福康,我和他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面了,或许是选择去食堂的时间不同的关系吧?
没记错的话,他们老是在第一次下课就奔去食堂,像个饿狼一样加入混战。
而由于我厌恶着人潮汹涌的局面,因此我都不在那个时段去食堂。
另一个原因,正是因为我总是会睡过头的关系。
我在他们的教室前门外停下脚步,探头环视与我的班级弥漫着不一样气氛的教室,却瞧不见他们俩那呈现强烈对比的身影。
“唉……”
正当我准备独自离开的时候,距离教室门口最近的女同学开口向我问道:
“那个……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啊,请问嘉楷与福康在吗?”
“嘉楷与福康?”
女同学在嘴里一边咀嚼着他们俩的名字,一边缓缓转过头望向教室后方,两个桌子相连的空座位。
“不在呢。这么说来…他们从上课之前就不在教室了呢…”
女同学像是在回想似地用食指抵在柔软的唇瓣上,抬眼看着上方向我说明道。
“是这样啊…那好,谢谢你。”
“不客气。”
我微微颔首向她道谢后,从教室的门口退开,继续朝着食堂的方向前进。
也是…
我怎么会期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够顺着我的意来进行呢?
我既不是神也不是主角,世界并不是绕着我而运转。
真是不知廉耻的想法。
————
“好吃。”
只身来到食堂后,我找了个距离人声喧哗的中心较偏远的座位坐了下来。
打开便当盖一看,顿时跃入眼帘的是足以勾起我的食欲的菜色。
我用筷子夹起闪烁着新鲜光泽、切成长形的青椒放入口中作为前菜,清脆爽口的口感犹如施了爆裂魔法一样冲击着味蕾。
原以为这些看似简单且没经过调味的配菜吃起来并不怎样,但那似乎是一般食客常有的偏见。
说来奇怪,吃了惠的便当那么久,我还是头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不知道是少了聊天对象,抑或是对惠有所愧歉的关系,此刻的我企图从由她亲手所准备的便当中寻觅着她无意识间混在其中的心思与情绪。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最美味的调味料是爱。
反过来思考的话,即表示料理人的各种细微的心思都会毫无掩藏地表现在料理上。
但是那会是怎么样的味道,我却无从得知。
撇除妈妈和妹妹的爱不说,我也只尝过惠帮我准备的便当而已,实在是没办法比较。
但是,今天的便当也和往常一样令我食指大动,无论再怎么仔细咀嚼也品尝不出不同之处。
虽然惠正在生我的气,不过对于料理这一点却完全不马虎呢…
该说是料理水平的差异,还是尊重每一道料理的精神所致呢?
“嗯,真好吃。”
我满足地对着刹那间已吃去一半的便当盒发表感想。
要是惠在场的话,她又会说些什么呢?
话说回来。
她说有事要办会是什么事情啊?
老实说,我从来未见过她在学校里和别人谈话的模样。
感觉除了我之外,她都不会主动和别人攀谈,更不用说还有其他朋友了。
只不过,对于连前座的同学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我,似乎也没资格说她呢。
即使过了这么久,感觉班上的同学对于惠还是有点敬而远之的。
也是,毕竟一开始我也是被她那副模样给吓着了。
既然如此…
“和别人有约”的“别人”指的该不会是班主任吧?
啊!
说不定班主任是想企图从惠的口中套出我的近况吧?
那个可恶的班主任…有种就直接向我询问啊!没必要把惠牵扯下去吧?
我愤怒得用筷子奋力戳破鲜红的番茄,借此宣泄内心的不满。
“唉…算了…”
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都是我不好。
就是因为我老是不肯向老师吐露实情、说话拐弯抹角的关系,她才会找上常常和我呆在一块儿的惠吧?
想到这点,对惠的歉疚感仿佛又稍微加重了一些些,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惠,总是给你添麻烦。
“等她生日的时候,送点什么当作回礼吧……”
我边把番茄放入口中,边下定决心。
但是,我再次意识到某件事。
惠究竟是什么时候生日啊?
我从没有向她询问过,她也没有告诉过我。
苦涩的情绪如口中的酸味一样逐渐扩散开来,令我不禁感到有些沮丧。
原来如此…我对惠真是一点也不理解。
她的喜好、兴趣、生日、身世等等构成她这一个人的幕后因素,即使我想破头也仍旧完全没有头绪。
我只知道她呈现在我面前的她,以及我单方面理解到的她。
但事实上,惠真是如此吗?
坦率、坚强、温柔、像个爱护弟弟的姐姐一样总是为我处处担心、从未对我撒谎、名副其实的笨蛋但却很上进、努力考好成绩。
这些映照在我的视膜上的她,真的是真实、真正的江惠吗?
抑或是我擅自认为、擅自强加在她身上的理想而已?
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问题上不停打转。
江惠是我所认识、所熟悉的江惠吗?
还是说,那只不过是被我的幻想扭曲的事实?
为什么,惠会生气?
若是搞不清楚最根本的这一点,我就无法继续向前进。
裹足不前是人生的致命伤。
世上明白此道理的人并非少数,但是许多人却心甘情愿地成为它的家畜。
宁可安逸地活下去,也不愿去创出一番天地。
不过……
“虽然还是想不通,但如果道歉就能够和好如初的话……”
我愿意放下一切向她道歉。
即使不明白为何我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心里却有一股不具名的悸动驱使我必须这么做。
现在解决不了的事情,先搁着让未来的自己来解决是可行的吧?
就好像学时候绞尽脑汁也无法解开的数学题目,如今回首望去就会发现其实题目简单得令人发笑。
“那么…待会儿见到面的时候就向她道歉吧!”
果然,当人处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思绪就会变得清晰无比呢。
甚至连该做的事情也能够轻易地下定决心。
我用筷子夹起最后一块、切成块状的红萝卜的时候,有两个身影在我的空着的对面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
“哦,就知道你会在这里,跟你说哇啊啊,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有必要那么夸张吗?”
熟悉的声音从上头降下切断思考,我抬起头定睛一看,坐在面前的正是两个身型呈现强烈对比的死党——嘉楷与福康正一脸不可思议打量着我。
“哦哦,这个哦?”
我用空着的手指指向贴在嘴角的白色纱布,边咀嚼边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说:
“没什么,在楼梯摔了一跤而已倒是你们”
我略显错愕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儿,两人手上各自握着食堂贩卖的咖喱面包,身上的校服变得皱巴巴的,宛如被浸入水中用力扭干一样,沾上灰尘的白色校服到处都是汗迹。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搞成这样?”
我疑惑地紧蹙着眉头来回打量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模样,回想着学校是否有举办马拉松大赛?
“从开始上课的时候就一直躲在礼堂的洗手间里。”
福康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嘉楷像是赞同他的说词一样频频点头。
我重重叹了掺杂着无奈的叹息,由衷感到敬佩地说:
“你们的毅力真的是坚定呢。”
“那当然。”
“又不是第一次躲在厕所了。”
“我绝不是在称赞你们…”
我盖上便当盒,收拾好餐具后准备站起身。
他们见状后连忙朝我伸手说:
“喂喂这就要走了吗?”
“难得这么久没见到了。”
“我也想坐下来和你们聊天啊,只不过”
我转头望向挂在不远处的柱子上的时钟,视线来回望着他们尚未开封的面包袋,遗憾地说:
“还有三分钟左右就要上课了,这可是第二次下课哦。你们这么迟才来吃来得及吗?”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突然之间换上肃穆的表情,像是在犹豫些什么重大事情一样。
“怎么了?有话就直说吧,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
瞧见他们那副过于反常的模样,让我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在暗地里蠢蠢欲动。
“宇豪,常常跟在你身边的女生呢,怎么今天不在?”
率先开口的是嘉楷。
他嘴上虽然这么问,但从他的瞳孔中感觉到这是在明知故问。
显然,他们俩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在一切尚未成为既定事实之前,我都不会去猜测。
因此我把弥漫在胸口中的不祥预感吹散开来,换上苦笑道出事实:
“你说惠吗?她说有事情要办,所以没来而且我们姑且算是发生了一点争执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闹别扭而已,哈哈哈”
我干笑几声试图挥开忧郁的气氛,但他们俩流露出的神情,像是不容许我打马虎眼似地望着我。
“宇豪,其实我们还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你。”
“可我们是兄弟,替她隐瞒感觉又对不起你,所以打算让你来做决定。”
“什么事情啊?‘替她隐瞒’什么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脸上蒙上阴影的模样使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开始对于他们卖关子的态度感到有点火大。
“来食堂之前,我们见到她了”
“很正常的吧?都在同一个校园啊”
“不是的,重点不是在这里。”
“那是哪儿啊?”
我按捺着涌上心头的焦虑,紧锁着眉头,静待他们说出所谓的“重点”。
“我们看见她和其他学校的男同学在聊天”
“就在园艺社的偏僻花圃那儿。”
“”
“而且”嘉楷说到这里又开始踌躇,咽了口口水做好觉悟似地缓缓说:
“她笑得很开心。”
“咦?”
我像是被人从头泼了桶冷水,知觉全都失去了功能僵在原地。
喧哗声逐渐远去,视野仿佛被笼罩在黑雾之中变得一片漆黑。
犹如被丢进无底的洞口一样,心脏飞速地往下落。
恰好,宣告下课结束的钟声在后方响起了。
只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