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嘴角处传来像是被尖锐的细针刺痛一样的感觉。我慵懒地把手伸入长裤口袋中，取出变得邹巴巴的手帕，在上面倒了一点温水，心翼翼地贴在淤青处。
啧流血了啊。
我俯视着沾上几滴红点的手帕，向内翻折一次后，再次贴上嘴角捂住伤口。
精神恍惚的我用空着的手把书包抱在胸前，侧头贴在铺着一层薄薄的尘埃的玻璃窗上。
一边用手帕轻压在传来隐隐刺痛的淤青上，一边努力撑开空洞的眼睛，呆滞地凝望着玻璃窗外呼啸而逝的风景。
深怕一旦阖上双眼，就会立刻被如魅魔般妍姿妖艳的睡意给诱惑走，沦落成她的俘虏。
以往都是在快要到达下车地点的数分钟前，惠便会轻轻摇晃我的肩膀把我叫醒。
基于习惯所致，就在刚刚险些闭上眼睛之际，才察觉到身旁的座位不存在早已习惯得不以为意的体温。
“唉”
我重重地吁出一口气，任由粗重的引擎声逐渐淹过思绪。
惠不知道回到家了吗？
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的视野，某一个回忆的片段缓缓地浮出脑海。
———
超市里的蔬菜区某一处。
惠一手捧着嫩绿色的卷心菜，另一手则捧着绿中带白的生菜，一脸懊恼似地紧锁着眉头，声地嘟囔些什么。她那如刀刃般锐利的视线在两个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蔬菜间来回游走。
“唔该买哪个好呢今天卷心菜有折扣，可是昨天才刚吃过”
“买那个比较便宜的不就好了，明明看起来都一个样啊。”
惠或许是嫌披散在后头的长发会在筛选食材时会碍事，趁我没不留神的时候用橡胶圈简单地扎成了马尾。
她单薄的身影裹着一件白色校服，在近乎透白的荧光灯的照耀下，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校服底下的白皙肌肤隐约可见，甚至连没被马尾遮挡到、紧贴着背部的纯白色内衣背带都大胆地跃入我的眼中。让跟在她的身后，双手各别拎着菜篮和她的书包的我，不知该把目光摆向何处才好。
一股莫名的害臊感顿时温热了我的脸颊，四周的空气像是升温了好几度一样，耳根子意外地滚烫起来。盘踞在脑中的全是方才捕抓到的那幅画面。
我姑且把视线从她的背部移开，仰头望向万恶的白色荧光灯，但却依然无法挥去早已烙印在记忆中的画面。
该死
拜托你对站在身后的人是一位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这件事有点自觉吧。
你不介意没关系，但我很介意啊！
“惠。”
“嗯？怎么了，有什么想吃的菜色吗？”
惠微微回过头向我问道，只不过视线像是已经吸附在蔬菜上一样，丝毫没有从中抽离望向我的打算。
“不是啦那个为什么把头发扎起来？放下来不好吗？”
“哦，这个吗？因为身体向前倾去拿起东西的时候会全部撒过来呀，很碍事。”
惠以像是在诉说昨夜的晚餐一样的口吻，轻描淡写地向我解释道。
即便如此，她还是同样紧锁着眉头，用仿佛在看杀父仇人一样，感觉能够贯穿所有号称最坚硬的盾牌的锐利视线在这两者间徘徊不定。
要是让外人瞧见她这副模样的话，说不准会吓得把保安给叫过来吧。
“是哦”
我尽可能不去留意她的背部，把目光聚集在她转动头部而随之左右摇曳的马尾上。
脑海里忽然冒出想走向前去抓着的念头。
我的前世该不会是猫吧？
“嗯怎么办好呢弟弟又说想吃肉碎炒生菜，可是卷心菜真的很便宜”
此时惠完全没有察觉站在身后的男生正在动着邪念，自个儿陷入像是拮据的家庭主妇才会有的日常烦恼中。
“唉”
看着犹豫不决的惠令我不由自主地感到烦躁。
于是我将拎在手上的书包单肩背上，压低视线跨步走到她的身旁。
“要是两样都买的话又太多唔”
“好了好了，都放进来吧。”
我把菜篮的伸到惠的面前，催促她把拿在手上的蔬菜都统统放入。
身高约莫矮我一戳的她，微微抬起疑惑的眼神仰视着我，神情显得有些犹豫。
“食材的钱这次让我来付吧不，以后都让我付吧，老是吃你的便当我可过意不去。”
“这怎么可以，你还不是常常教我功课，至少让我——”
“功课只是事，要准备便当更辛苦不是吗？”
见她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因怠倦而变得有点毛躁的我直接从她手中抢过卷心菜与生菜，随意地放入篮子里。
正当我在运用心算计算着钱包内的现金余额时，惠微微低下头瘪着嘴喃喃地说：
“才不辛苦呢”
“啊？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惠低垂眼帘，从我手中夺走装着蔬菜与冷藏食品的菜篮后，补充说道：
“只是在想，‘宇豪也会不会做饭呢’，这样而已。”
！
我被从眼前一闪而过的画面给吓得睁大了眼，背脊窜过一股恶寒。
察觉到不对劲的惠露出担忧的神情，像个做错事害怕会挨骂的孩子一般战战兢兢地说：
“宇豪你还好吗？”
“没、没事没事”
我勉强拉动嘴角做出微笑，清咳一声企图驱散忧郁的气氛后，看着她垂着眼梢的眼睛说：
“如果是烧开水泡方便面，或者是下点油打个蛋炒饭的话是没问题，其余剁肉切菜之类的就不会了哈哈”
“是这样吗？”
“嗯，只不过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碰厨具了”
“为什么？”
听见意料之外的追问，我惊愕得看向身旁的惠。她透彻清晰的黑色瞳孔中，映照出一脸悲戚的我。
或许是觉得自己踏入不该踏入的禁区，惠慌张地对我说：
“啊，如果不想说的话没必要勉强自——”
“没关系的。”
“咦？”
我轻轻摇了摇头，把当时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没关系的大概是去年年头吧开始吧。当时刚好谁也不在家，饿着肚子的我开着火炉在煎蛋，结果一不心陷入沉思就让整个平底锅埋入火海中了。”
“嗯”
惠向着我微微颔首。
这举动既不表示肯定也并不是了解，只是单纯地在说明“我在听”。
“恰好从学校回家的妹妹发现了呆站在火炉前一动也不动的我，紧张得快步跑过来把火灭掉。然后，她突然对我骂道‘哥哥想把家里烧掉吗？！’之类的。”
“嗯”
“从那次以后，我就被家人禁止进入厨房了，哈哈哈总觉得我的家人有点题大做了呢，只不过是一次意外而已”
我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有些难为情地用手指搔搔冰冷的脸颊望向惠。只见她那原本微微往上吊的眼梢随着眉毛垂了下来，脸上尽是不禁令我感到揪心的担忧表情。
惠踌躇半晌后，关心地问道：
“你没事吧？”
“有事的话，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吧？”
我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这时我才察觉到某件事。
当时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陷入思考呢？
有什么事情重要得能够完全夺走我的注意？
“所以——”
我刻意拉长尾音以吸引低垂着眼帘的惠的注意，不慌不忙地说：
“便当就麻烦你咯。”
“嗯，我会加油！”
凝望着她恢复干劲的模样，让我不禁莞尔一笑。
原本梗塞在喉咙的复杂情绪，在瞧见她那副如耀眼的太阳般的笑容后，犹如曝晒在阳光底下的冰淇淋逐渐融化。
说不出口的甘甜余韵尚残留在胸中，稍稍滋润了干枯的心田。
“接下来，还要买点——”
————
“那个”
“？”
一把不曾听过的声音搔弄着耳畔，温热潮湿的气息断断续续地拂过冰凉的脸颊。
我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一股清爽的薄荷香气窜入鼻腔，顿时唤醒了我。
“啊！不好意思”
我吓得立刻把头从邻座女生的肩膀上挪开，合上手掌声向她道歉。
“不，没关系”
她看起来有点困扰地凝视着直到前一秒还被我依靠着的肩膀，不禁让我下意识地用手去触碰嘴角。
太好了
幸好口水没有流出来
我安下心来地呼了一口气，接着微微抬起视线，悄悄地打量着正在抚平皱褶的校服的她。
及肩的短发看起来颇为清凉舒爽。消瘦的脸颊不禁让人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露出袖口的手臂称不上纤细，反而给人一种结实的感觉。肤色虽然较一般女生黝黑，但是却反射着健康的光泽。
想必是常常进行户外运动的女生吧？
当我瞧见如勇者之剑一样直直地插在搁在大腿上背包，仅露出裹着已经有些破烂不堪的黑色手胶的手柄后，让我更加确信了我的判断。
同时，这也唤起了我的记忆。以及随之而来的，混杂着哀伤与缅怀的苦涩情感。
“请问”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停留在她那从裙子中露出的腿的关系，警戒着我似地试图把裙子拉得更低，扭扭捏捏地轻声问道。
“啊，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在看你的球拍而已”
我紧张得连忙挥手否认，接着伸手指向位于她大腿上的背包中的球拍。
“原来如此”
她恍然大悟似地轻轻点头，用手抓了抓球拍的手柄，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浅笑了一下。
目前我对周围的情况仍是一头雾水而有点失去了冷静。
突然惊醒过来的我尚未去一一认清现况之前，就在无意识间做了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刚刚明明不是空着的吗？
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女生？
话说，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啊这么说来以前我也会这样呢
不知不觉就靠着惠的肩膀睡着了
所幸我的睡相还不算差，否则惠每次都要花时间清洗被我的口水沾湿的袖子。
不过男生靠着女生的肩膀睡着这一点，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嗯”
我一边整理着模糊不清的思绪，一边用手托着脸颊，转头望向窗外依旧不变的、往后飞逝的景色。
待思绪稍微变得清晰了点后，我立刻得知公车目前的所在位置。
很好。
我睡过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