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国门前的江湖 / 第二节

第二节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丝毫之差,有时候就是天壤之别。
  无叶道长到了,在小南瓜生死的刹那,堪堪扣住呼延雷的手腕。
  如遇大山,呼延雷的指尖不能递进丝毫,力道不能递进丝毫。
  呼延雷此时岂会心甘,本是黝黑的脸色,一瞬间转白,再由白转青,体内气机如炉内沸水,闷哼一声,毕全身之力于一臂。
  无叶道长面色一冷,道:“敢尔!”手上一扭,直接以己身充沛的气机搅乱呼延雷的气机,将呼延雷的右臂骨头悉数震碎。
  无叶道长左袖一拂,劲道先柔后刚,顺势扶直小南瓜后倒的身形后,再直接将惨叫的呼延雷击飞在呼延风的身旁。
  从呼延三兄弟动手到躺在地上,兔起鹘落,不过是十息左右的时间。
  呼延风全力前冲再硬生生被力道折回砸在地上,双手筋脉已断,腰椎亦断两处。呼延雷右臂骨头粉碎,这得归于无叶道长手下留情,否则后面拂中胸口的一击,呼延雷绝无幸免之理。呼延电先被沙柱撞倒,再被无叶道长与呼延风掌风激飞的沙粒击中,全身成了马蜂窝,斑斑点点,如同血染的人儿,煞是可怖。但于三人来说,呼延电反而是受伤最轻的,伤肉不伤筋骨,依然有一战之力。
  无叶道长击退呼延风,搅碎呼延雷的气机,再到击飞呼延雷,中间连一丝换气的时间都没有。为救小南瓜硬挨呼延电一掌,已让他受了两分内伤。
  无叶道长俯身拾起木剑,不动声色拂去嘴角的血迹,方回头对小南瓜道:“吓到了?”
  小南瓜同时道:“师兄受伤了?”
  无叶道长摸了摸小南瓜的头,笑道:“哪有,师兄岂是吃素的?”
  小南瓜扮了个鬼脸,同时笑嘻嘻道:“险是险了,不过没吓到。”
  小南瓜用手一指天上一直盘旋的鹰隼,道:“师兄,看,追踪的鹰隼。风太紧,咱们扯呼?”
  “这次啊,咱们不能再往前逃咯。”
  “为啥?”
  “再往前约一炷香的路程,有个很厉害的人,等着我们。”
  小南瓜看着挣扎着起来的呼延三兄弟,正相互搀扶着一步步离去,道:“比他们三人更厉害?”
  “比他们更厉害。”
  “比师兄厉害?”
  “现在师兄还打不过他。”
  “哦,守株待兔,请君入瓮。师兄,我说得对吧?”
  “小南瓜那是再对不过了。”
  “哎,师兄,那咋办啊?”
  “等。”
  “等啊?”
  “对。等机会。”
  小南瓜踮起脚尖,用小手替无叶道长拍身上的沙尘,道:“可是师兄,八百骑兵马上就追上来啦。”
  “小南瓜,你怕不怕?”
  “不怕,又有点怕。”
  “为啥啊?”
  “嘿嘿,我也说不清。”
  “嗯?”
  小南瓜叹了口气,道“山上的小猴猴不知咋样了。咱俩离开一段时间,不知道有没有饿着肚子。”
  “这不山上还有师父嘛。”
  “师父年纪大了,又没武功。哎,要是我能有一半的武功就好了,帮不了师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师兄的累赘。”
  “小南瓜?”
  “嗯?”
  “师兄管了这趟事,连累到你吃了很多苦。你会怨师兄吗?”
  小南瓜翘着小屁股弯下腰去拍无叶道长裤脚的沙尘,道:“不会。师兄,你都问过好几遍啦。”
  无叶道长拉起小南瓜的身子,挠挠头,讪讪一笑,道:“是吗?可能师兄忘了。”
  “这是咱俩拉勾勾决定的事,铜板当当,铁口不二不后悔。何况,师父说过,当为之事,则为之。师兄冒着性命危险,那么此事必定是大大当为的。”
  “小南瓜?”
  “嗯?我听着呢,师兄。”
  “你说咱们下山快半年了,门前的菜圃荒芜了吧?”
  “呵呵,没有吧?这不山上还有师父嘛。哎,地瓜应该大了,芥菜应该被霜冻过了。”
  “哎,真是想念烤番薯,芥菜汤啊。”无叶咂了咂嘴,接着道,“老母鸡应该也下过蛋了。”
  “呵呵,那只老母鸡就一直遭一法寺那个贼头贼脑的小和尚惦记。”
  “嗯,那小和尚悟性高啊。”无叶赞同,又补了一句,“跟师兄我差不多。”
  小南瓜心里翻了个白眼。
  “师兄?”
  “嗯?”
  “你说咱们走了六千里路,这江湖到底是啥啊?”
  “如果师兄说,江湖就是自己,你肯定不懂。”
  “为啥啊?”
  “你看,你真不懂,是不是?”
  “你懂你说。”小南瓜倒不是真笨,用上了激将法。
  无叶耸耸肩,无赖道:“你这招对师兄没用。这江湖啊,以后你自己多走走,就知道个中滋味了。”
  小南瓜这次是明里翻了个白眼。
  无叶突然抬头,心道:“来了!”
  小南瓜心有所应,沿着无叶的视线远眺,但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黄沙,依然是黄沙。
  日渐东升,沙子开始温暖起来。
  半盏茶后,小南瓜睁大了双眼。
  漫天沙尘在视线远处扬起,清一色的黑马骑手似浪潮般涌近,逾千匹马疾奔的马蹄声沉闷如雷,节奏竟然出奇地保持一致,带得小南瓜心跳骤然“砰砰”地加剧。
  草原上的族民好战,草原自古是万战地。
  草原上历经百战浴血活下来的铁军,举世无双无对!
  汹涌而至的八百骑军,是瓦剌五十万铁骑中精锐的精锐!
  无叶要以一人,独拒八百草原铁骑!!
  ——————
  二月刚至,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水,已有春雷隐隐初惊蛰。
  帝京,皇宫。
  运乎中央,临制八方。
  贯穿南北的中轴线上,前朝、内廷、后寝,黄琉璃瓦顶,龙凤纹饰檐柱,气象万千,态仪四海。
  一名灰发白眉、面上无须的老者,伛偻着身子,出了坤宁宫便用左手撑起一把纸伞,沿着城墙根,七拐八绕往司天台的方向走去。
  老者的蟒衣猩红如血,身形所过之处,落在头顶一尺之内的雨滴全蒸发得无影无踪。
  纸伞形同虚设。
  沿路的太监、宫女等骤然撞见这一袍猩红,一瞬间无不感到头皮发麻,忙不迭跪拜在地,生怕慢了半分。身份高低不等的官员遥遥遇见,亦停下脚步,恭敬俯首一揖。
  老者一路视若无睹,连眼皮都未抬,踽踽独行到了司天台,右手一摆,阻止了门卫的参呼,“啪”地轻响缓缓收起伞,递给门卫后,径自登梯拾级而上。
  钦天监,亦称司天台,职掌天文、定历数、占侯、推步,洞察天机。
  司天台下层象四,各随方色;中层法十二辰,九龙捧之;上层法二十四气,圆盖通天。
  若问京城高楼最高处,当属钦天监。
  天垂相,现吉凶,天子最忌乱其气运。若无圣旨,无论是官员平民,或是皇亲国戚,皆不得擅闯。
  违者死罪。
  一年前就有位外地新晋四品官员,挂职督察院俭都御史,宴请后酒醉路过此地,不知死活嚷着要硬闯钦天监,门卫二话不说当场用剑将其脚筋硬生生挑断,然后叫人像拖死狗般将其拖回府邸门口,往里一扔。督察院专职纠劾百司又如何,其私下是宗人府正一品宗人令的得意门生又如何,次日上朝时龙颜大怒,百官噤声,那倒霉蛋被罢黜为平民,永不得为仕,直接毁了大好一片前程。门卫处理果断得当,赏银百两,官升一级。若不是宗人令在事发后连夜进宫面圣苦苦求情,那倒霉俭都御史掉脑袋是毋庸置疑的。经此一事后,外地官员在来京城前后都会得到好心同僚提醒,钦天监乃为禁地,须注意如何如何。京城里的百官宁愿多绕几座城墙,多走几里路,亦不愿经过司天台,以免不小心惹来无妄之灾。
  钦天监最高品秩为监正,监正仅是正五品。普通正五品的官员,放在随便一抓都是龙子龙孙王侯王爵的京城,如泥入河沙。但监正的一句话,在天子面前,往往比文武百官的一百句谏言还管用。
  大明文武百官,莫不卖钦天监三分颜色。
  钦天监内,监正徐有贞手执一册《授时历》,站在天象仪边,时而掐指算了又算,时而闭目,时而念念有词,时而习惯想捋捋一个月前还在的长须,后改摸摸干净无胡茬的下巴。
  突然,徐有贞神色一动,睁开眼,把手中的册子往身后的主簿手上一扔,作火急燎原的表情,八步恨不得只作一步飞奔了出去。
  跳出大门的门槛,徐有贞一揖到地,额头已快触及那一身猩红蟒衣的脚靴上,急声道:“孩儿有失远迎,请父亲恕罪!”
  “咯咯”,这一身猩红蟒衣单手扶起徐有贞,爽朗的笑声却似公鸡打鸣报晓,道:“徐大人说哪里话,快起来,快起来,看咱家带了什么。”
  说罢,将纸伞放在从袖中掏出一幅宣纸字卷,递了过去,道:“明儿是大人生辰,咱家除了金银珠宝那些俗物,特送此字卷。纸是‘玉蝉纸’,上贡于宣州,薄如蝉翼,坚洁如玉。墨是‘青黛墨’,上贡于绩溪,香彻肌骨,渣不留砚。两旬前咱家生辰时皇上恩赐了少许,一直舍不得用,现刚好用在了此字画上了,正得其所。”
  徐有贞脸色激动,一撩官袍,正想跪下去道谢,这次老者疾手一伸,拉了起来。
  徐有贞半直起了身,两眼湿润,道:“孩儿何德何能,竟得父亲如此厚爱。”
  老者的脸庞白皙干瘪,笑起来亦像是皮笑肉不笑,道:“咯咯,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徐有贞毕恭毕敬,如捧圣旨般缓缓展开字卷,第一个“直”字刚露一角就连声赞了好字,当看完“直达天门”四字,更是赞不绝口,“父亲之字,长波大撇,提顿起伏,一波三折,意韵十足,当真修养已成,神气清健,无丝毫尘俗之气。”
  老者半眯着三角眼,连连点头,显然是受用已及。
  “咦”地一声,老者诧然道:“徐大人的胡须呢?”
  徐有贞腰一直,正色道:“上旬已剃去。父亲未有胡须,孩儿岂会留着?”
  老者“咯咯咯”仰天大笑,道:“走,咱父子俩上去摘星亭瞧瞧。”
  说着,亲热地拉着一脸诚惶诚恐的徐有贞,携手并步走了进去。
  摘星亭上,老者双手拢入袖内,俯视着整个京城,道:“轩辕破军那厮,已来中原?”
  徐有贞垂手后立于老者半脚,闻此问,抬头自信道:“月离于毕,斗柄南指,确凿无疑。”
  老者道:“半月前,沿着宣府、大同、偏关这一条线,咱家种下的暗桩,接连被拔。听闻消息,能有此手笔者,咱家初始以为是乌兰察布的包不勒所为,料不到居然是轩辕破军亲至。大人可推算出其方位?”
  徐有贞摇摇头,道:“以轩辕破军之能,除非其有意显露行踪,否则单凭孩儿的望气功夫,即便有钦天监的观天仪相助,也万不能追其形迹。”
  老者阴恻恻一笑,道:“那厮步足中原,不知是为了何事,倒也能让咱家猜上一猜。”
  徐有贞俯身,探头,小心翼翼道:“莫不是又冲皇上而来?”
  老者伸出手,摇了摇食指,道:“怕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柱香献一尊佛。那厮甘背天下骂名,明着与我大明作对,虽三进皇宫行刺,但皆有杀机却无杀心,其所行之事,所图之谋,怕是更巨。”
  徐有贞突然想起一事,道:“孩儿暂不得轩辕破军之行踪,方才父亲来此之前,孩儿无意发现西北贺兰山方向有一气冲天,观其显相,应是‘一剑贯南山’的无叶道士。”
  老者伸出右掌,一丈内的雨水突然倾斜聚拢而来,顷刻间溢满掌心,不外泄。
  老者手掌缓缓一翻向下,掌心的雨水化成冰,砸落在地上,碎裂成块。
  老者拍了拍手,道:“那一人当关的气势甚是磅礴,咱家感应到了。咱家过来此处,除送字卷,便是跟大人确认此事。据谍子飞鸽传书过来之捷讯,无叶带着其师弟游历江湖,到了瓦剌境内截获一物。瓦剌出动多名高手及数百轻骑追杀于他,我猜那物多半跟军情有关。”
  徐有贞谄笑道:“父亲料事如神。孩儿有一卦,卦象一阳陷于两阴中,两阴爻在内,乃凶卦。无叶背腹受敌,怕是已跟骑军正面对上了,性命堪忧。”
  老者眯了眯眼,复又将双手拢入袖中,道:“得晓无叶获得那物消息之时,咱家已开始布局。轩辕破军那厮欺吾皇太甚,少不得咱家要横落一子,搅乱其势,杀无叶,夺其物!”
  老者仰天得意大笑:“一石三鸟,好一场惊蛰啊!咯咯咯......”
  ——————
  轩辕破军收手。
  已成湖面的流水如失支撑,骤然失重坠下。
  “轰”地一声,大水砸地,山谷四处回响。
  轩辕破军道:“陆老,在下所言所志,是否错了?”
  老人淡淡一笑,道:“国师所向所为,是对是错,老夫无从定论。”
  拾起一枚白棋,老人道,“凡存在之事物,皆有其缘由,亦有其定数。因朝中三杨之故,老夫与当朝天子英宗有过数面之缘,其乃实属宅心仁厚之人。其自幼受教于王振,如今偏信依赖王振乃属情理之中。英宗甫登大基,即日日准时五更上朝,风雨不改,朝毕至文华殿与大臣共商国是,至晚而休,可谓励精图治,未曾有一日之怠。老夫观英宗之雄才伟略,或输明太祖、永乐大帝等先贤三四,但治国齐天下之心,绝不遑多让。”
  老人落下该子,成金井栏定式,道:“国师胸襟壮阔如此,方功成至天人境界。从某方面某角度而言,国师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老夫由衷钦佩。然战事一起,生灵涂炭,饿殍遍野,受害者实乃天下黎民百姓。”
  老人叹了口气,道:“若江山易主,也先上位,这世道,国师认为会更好么?”
  轩辕破军目扫全局,捻棋不放,道:“放权和收权,皆是为帝者须学的两样本事。看似简单,实则两难。陆老莫忘了当今瓦剌之大汗乃脱脱不花,下棋之人乃也先。”
  言下之意,一语双关。
  老人道:“曾闻国师三进皇宫刺杀英宗,虽有御林军、锦衣卫、钦天监、道禄司等高人尽出相阻,却未必没有一击命中的机会。每至关键之时,国师均收手身退。国师其意若何?”
  轩辕破军道:“皇宫高手如云,在下无能杀之。”
  老人道:“是杀不得,抑或是不想杀?”
  轩辕破军道:“不想杀却是为何,请陆老道来,指教。”
  老人注视着轩辕破军,道:“若无英宗,国师布局所图最大一盘棋里,就无‘天元’,那么国师这盘棋,则不成棋。”
  轩辕破军突然仰天纵声大笑,山上一草一木如故,上方的云层却如被手撕裂,推起,两边的云各叠成两半。
  云层下方的山,加了一层阴影。云层之上的天,更蔚蓝。
  老人神色自若,道:“老夫所猜正确否?”
  轩辕破军止住笑声,正色道:“陆老实乃在下平生第一知己。”
  老人道:“可惜,知己不能成为朋友。”
  轩辕破军道:“有何不可?陆老若能助我,共襄大业,天下可待,黎民丰衣足食可期。”
  老人道:“助国师,未尝不可。助瓦剌,便是以外族之刀屠戮我族民之性命,在大明江山染我族民之鲜血,老夫即使九死亦不能为之。若国师肯回中原,入朝为相,老夫倒愿以残喘之身,效鞍前马后之力。”
  轩辕破军莞尔,道:“陆老欺我。”说完,留死亡线上的一白子可吃未吃,却在中腹旁补一子单跳,天元东南方向的黑棋,已和西北的棋子首尾相连,一气呵成。。
  老人脸色凝重,喃喃道:“劫中生劫。”
  轩辕破军微笑道:“前有大敌,后有追兵,形势九死一生。无叶道长如何破局?”
热门推荐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