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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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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铁骑,逾千匹马,啼声如潮一波波涌来。
  似万声雷。
  凭这迅猛的速度和碾压一切的气概,只需一个冲刺,就可直接将数十人撞飞,践踏成肉泥。
  瓦剌铁骑之气盛,天下兵马难撄其锋。
  无叶道长右手轻轻放在小南瓜的肩膀上。小南瓜的心跳平稳下来。
  小南瓜摇了摇无叶的长袖,道:“师兄无须为我担忧,只管全力而为。”
  无叶道长未出声,抚了下小南瓜的头。
  铁骑已至两人身前三百丈。
  八百人皆清一色轻装,背负劲弩,腰挎秋水雁翎刀。唯独首排中间的万夫长,身着轻盔,右手还多了杆铁枪。
  轻装利于长途奔袭,劲弩利于远攻,雁翎刀利于近身冲刺时的刺挑带杀。
  两百五十丈,万夫长抬枪指天,八百轻骑动作整齐地搭箭引弩。
  脸色坚毅的万夫长冷喝:“放!”
  “嗡嗡”破空之声大作,数百支劲弩密如飞蝗地怒射向无叶、小南瓜二人。
  弩是复合弩,三十丈内可轻易破甲。眼前万夫长这位仁兄,就曾在对阵的一次冲刺中,于五十丈外,以一弩之力将敌军主将及侍卫三人的喉咙穿成了一串糖葫芦。
  无叶望着密密麻麻的飞箭,心神好没来由地突然一个恍惚。
  路面泥泞的街道上,一个少年拉着一个少女的手走着,少年见到少女的裙子太长,便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月白色的裙子挽起了些许,轻轻打了个小结。
  少女在雨后的夕阳下,俯首看着少年,羞涩浅笑如花。
  二十年了。
  梦里依旧。
  无叶道长将木剑插于背,往前跨一步,两丈。
  左脚尖斜斜前滑,体内气机一呼吸之间流转数十里。
  两掌伸出,掌心向上一托,如负千钧,轻声道:
  “起!”
  平地一声惊雷,一扇沙墙自十丈外应声而起。
  第一波箭雨悉数被截。
  沙墙落。铁骑已至二百丈。
  万夫长冷笑,再挥枪。
  第二波劲弩再次破空。
  势更疾!
  无叶道长姿势不变,道:“再起!”
  八丈外起沙墙,将第二波箭雨拦下。
  八百骑兵,人人皆背箭筒,筒有八箭。
  八箭毕,最后一次沙墙起于无叶道长身前一丈处。弩箭劲猛,赫然有数十支箭穿透沙墙而过。
  骑兵已至五十丈,无需号令,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刀!
  一再无功,万夫长不以为意,觉得属情理之中。在瓦剌被视为天人的轩辕国师就曾点评过,眼前这道士,在中原隐有一剑扛道的气魄,如是这么轻易被千余只箭撂倒,他反而失望。
  他从军五年,在五年的时间里随着也先和轩辕破军东征西战,立下赫赫战功,从一个冲锋陷阵的马前卒,成长到万人仰望的万夫长。
  一夫之勇,他见多了。呼延三兄弟,他心里认为也不过是三个匹夫而已,放到战场上,不够他几回合碾杀。
  这贼道士,够得上轩辕国师的一根手指头?
  一剑扛道?我呸,道再大,也得先问过老子的数百精锐。
  数百不行,数千如何?
  老子今天就算拼了这数百的人力,也要将你活生生耗死。
  万夫长高举左手,再将铁枪往前一指。
  首排二十铁骑再提速,全力冲刺!
  剩余骑兵一致勒马,惯性冲出七步,随即在万夫长之后戛然而止。
  逾千匹马马蹄扬起,如同直立,马人合一,场面蔚然壮观。凭这份敏捷性及配合度,已远远超出普通百战之军的水准。
  小南瓜目驰神摇,心起波澜。无叶道长带他游历六千里,见识过许多怪人怪事,却从未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战场。
  无叶道长自背摘剑。那一袭月白长裙。
  岁月独行,无可回头。
  我有一剑,要追岁月。
  无叶道长身形腾空,以鞘作剑,沉声道:“越雷池!”
  剑气霎时如九天凤舞!
  四十丈外,沙面骤然塌陷,裂出一道两丈宽、六十丈长的鸿沟!
  六匹马奔得稍微前出,猝不及防已冲陷下去。
  马坠,人飞起,其势居然不减,反应可谓可圈可点。
  紧跟其后的十四骑兵及时应变,策马腾空,要越鸿沟。
  无叶道长落地,脚踩太极两仪,剑鞘划圆,一个接一个。
  数十支箭自地上飞起,箭身不断旋转,愈转逾急,最后尖啸着飞射而出。
  紧接着又是数十支箭跳起。再又是第三波。
  十四匹马尚未着地,已被利箭穿喉。腾空的那六位骑兵,想用单刀拨飞来箭,却小觑了箭上之力,虽将飞箭拨偏,依然被箭透身,冲消了来势,坠入沙壑之中。
  伏在马后的十四位骑兵,躲过了第一波箭雨,没能逃过第二波和第三波。侥幸的几个未死,摔下来时也动弹不得了。
  万夫长惊怒一笑,铁枪往沙壑的两边一指,用瓦剌语怒喝道:“十排,左侧,十排,右侧,左右围圆,夹攻!”铁枪遥指无叶,继续下令:“其余继续正面进攻!”
  第一排,左侧冲出。第二排,右侧冲出。第三排正面冲刺。
  第四排接着第一排,第五排紧跟第二排,第六排随着第三排,如此疾而不乱,井然有序。
  瓦剌精锐之骑,马匹皆重逾一千八百斤,甚者有两千三百斤。骏马全力奔出八步后,速度能至巅峰。
  左右如龙蛇,迅猛呈弧而进。
  小南瓜本是一动不动,见状脚尖连点,三个起落到了五丈外。
  轻功竟已初窥堂室。
  无叶道长心领神会,脚似动都未动就已立于小南瓜身旁。
  小南瓜指了指脚下,道:“师兄,箭堆中心,可作天元。师兄在此环而守之,能节省不少气力。”
  无叶哈哈一笑,以鞘作剑,再出气势磅礴的三剑,顿时四条沟壑首尾相连,成一长方形,两人所立之处,恍如成了一座孤立的沙丘。
  四条壑宽皆二丈有余。除非以马尸填满沟壑,否则只有跳越过来一途。马腾空,无论是马或人,腾挪空间皆有限,何况马匹相继跳过来,速度有限,落地的距离亦不容易控制,这些莫不对无叶有利。以无叶之能,在平地上解决一兵一马如需要十支飞箭,如今撑死只需五支箭的工夫。
  万夫长眼都瞪直了。总不能下令让士兵下马铲土填沟吧?
  无叶重重地拍了拍小南瓜的肩膀,以示嘉许。小南瓜疼得立马呲牙咧嘴蹲下,让了开去。
  待无叶道长以飞箭解决了两拨正面进攻的骑兵,左右两侧的来敌已成合围之势,开始往里聚拢。
  万夫长咬牙切齿,依然决定强攻。
  果不其然,无叶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一千出头的飞箭,压下了两波的进攻,折掉瓦剌骑军一百八十余人。
  无叶仗有沟壑地利,及脚下有利箭数千,一时之间数百骑兵竟然寸步难进。
  万夫长眼看这种局面,心知不缠住无叶,再多来八百兵马恐怕也不够射杀。
  他红了眼,怒吼着拖枪亲自冲锋。近及沟壑,胯下的骏马腾空跃起,马尚在半空,他即弃马,一蹬马腹,硬是将马蹬得横移七尺,人却借力更快地斜斜往前方飞坠。
  万夫长抡枪将飞箭扫开,脚甫点地即往前冲刺。
  由无叶道长的剑势带起来的飞箭力道,比劲弩射出来的尤强,但万夫长的武力超出这些士兵不是一星半点,应付起来尤有余力。
  万夫长冲到无叶的十五丈处,即停止向前,运强如飞,拨打飞箭,为后面的骑兵争取时机。
  这一招大为凑效,数名百夫长一会的工夫也到了他的身边。万夫长再进三丈,抵御飞箭的范围又广了一些。
  其余三边的死伤人数依然不断增加。
  万夫长有苦难言,此刻无叶对他特别照顾,对付他的飞箭一支接一支,连环相衔,不仅比别的骑兵密集一倍,力道也重了一倍不止,且有加强之势。
  雷池难越!
  万夫长突然惊省,无叶这贼道的破木剑似乎从头到尾未出过鞘。
  万夫长一跺脚,嘟囔囔骂了几句,心里警觉了几分。不一会他身后已纠集骑兵六十多号人。
  另外三边的骑兵也学了乖,越过沟壑后,不急着前进,而是劈刀为身后的战胞挡住飞箭,再一起逐步推进。这下伤亡的人数急减。
  无叶虽然气机充沛,毕竟不是天人,这毫无歇息的运剑已消耗掉他不少内力。
  四面的骑兵已近二十丈,万夫长喝道:“全面进攻。”
  无叶道长哂然一笑,洞悉先机,一声长啸,啸声直接湮没万夫长的号令声,手上木剑急剧运转,大圆包小圆,小圆衍大圆,圆圆不断,绵绵不绝,竟在不到一呼吸的时间,完成一周圈。
  十丈内的箭矢悉数飞起,旋转射出,前几排的骑兵眼前一花,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觉身上的剧痛传来,人倒头栽下,纷纷坠马。
  近六千多支箭已尽数归还,瓦剌骑兵折损之数,足足五百有余。
  万夫长急怒得快要吐血,再次发出进攻号令,然后气急败坏地换马,和两百多兵马围杀而来。
  经此一番折腾,万夫长狼狈不堪,初见无叶道长时的目空一切早就没了。
  无叶道长深吸一口气,一展腰带,将小南瓜卷起,负在背上,牢牢扎稳。
  近身大战即将开始!
  擒贼先擒王,无叶道长向万夫长猛扑过去,老鹰抓小鸡的赫赫声势看得万夫长有些惊心。
  这贼道士跟瓦剌的武夫大不相同!该狠的时候一点都不心慈手软,该动心思的时候狡猾过草原的狐狸。
  万夫长的铁枪甩出,用了旋劲,枪杆笔直,枪尖抡了个浑圆,罩向无叶。
  无叶一看万夫长的出手,即知如不是一对一,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他。无叶脚尖一点,身形转了九十度角,换了方向扑去,瞬间即及。正面对抗的骑兵,刚来得及握紧雁翎刀,,无叶即按倒两匹坐骑,擦身而过的刹那,顺手将马上的两人当作重物砸了出去,又将数人撞倒下马。
  无叶不想正面硬拼,一击即走。骑兵和无叶的身手相差太多,在没有困住无叶的前提下,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来去自如。
  如此又伤倒了数十名骑兵。
  合围终究在不断缩小。
  万夫长追得疲于奔命,这次睚眦目裂,瞅着空隙,铁枪尽往小南瓜身上招呼。
  他拼命了,即使一命换一伤,他甘愿。他也在赌,赌这贼道士不会让背上的男娃受伤。
  攻敌所必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无叶终于陷入了以一对多的混战中。尽管如此,身形所在之处,一丈内留白,敌不能进,刃不能及。
  又伤敌十数。
  如有清风,轻描淡写,一拂即逝。
  无叶直觉一惊,毛骨瞬间悚然。高手,骑兵里居然暗藏了刺杀的高手!
  这人藏了实力,隐于骑兵之中,气机流转瞒过了无叶。等待许久,终于给无叶出其不意的一击。
  方位极其刁钻,时机恰到好处。
  这一记阴毒至狠!
  就在这百分之一的弹指时间,气机倾泻如瀑,无叶即便身怀十丈内任意缩地成寸的轻功,此刻只来得及身形一侧,让过背后。
  “噗”,尖刀没有命中小南瓜,直接刺入无叶的左肋。
  项庄舞剑,本是意在沛公。
  杀手一击即中,如愿以偿。
  以杀手之劲,断骨如切豆腐,在刀尖及骨的刹那,杀手顿感发毛寒立,即知无叶的气机已有所应。
  杀手不是死士,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杀手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收刀,抽刀时顺势用了巧劲,刀在无叶的身体内一旋而出。
  刀尖带血,沾了一小块肉。
  杀手一笑,功成从容身退。
  无叶闷哼一声,尚未来得及感知疼痛,又闻得“嗡”地一声,万夫长甩出一枪,力及千钧向背后的小南瓜砸来。
  万夫长浴血沙场多年,比起普通江湖人士的招数,他的更实在,更狠,更带有去无回的戾气。
  小南瓜!
  无叶道长杀机暴起,木剑竟自主弹出一寸,一刹那风雷声大作。
  无叶未出剑,身形电转,一指抵住来枪。
  食指对铁枪!
  这一指无叶全力施为。在这种情势下,万夫长的这一枪,无叶已来不及衡量需出几分劲。
  含千钧之力的一砸,猛然被阻,顿住半空。然后是铁枪的中部凹成了一个弧形,近半圆。
  指尖逸出的气流萦饶铁枪,明晰可见。
  铁枪裂,断数截。
  万夫长被铁枪的反震之力伤了虎口,手臂发麻,仅剩的半截枪杆也没握稳,掉落在地。
  无叶的木剑再自动弹出两寸,风雷啸声再起。
  杀手想趁机再欺身上去补两刀,木叶已冲天而起,斜飞落在二十丈外。身形所过之处,左肋洒下一瓢鲜血。
  无叶道长落地后转身,吐出一口乌血,血里含凝结的小血块。
  杀手刀上涂有剧毒。
  杀手那一刀,已一度搅散了他的气机,他全力反击万夫长的一枪,气机流转,带动了剧毒随着血液在全身扩散。
  无叶的脸色由白转青,眉宇转灰黑。
  小南瓜挣脱滑下无叶的背。从上背到现在他一直压抑着自己不出声,即便他数次清晰感受到自己面临生死关头。此刻看到无叶为自己受伤,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啦啦地夺眶而出。
  他颤抖着手往无叶的伤口堵去,下意识想用手堵住鲜血外流。
  无叶嘴唇发白,强笑了下,抓住小南瓜的手,道:“小南瓜,不打紧,师兄我死不了。”
  万夫长见状,狰狞大笑,刀一挥,指令剩余百余人马,掉转马头继续往无叶、小南瓜两人冲杀。
  瓦剌骑兵本来被无叶折腾得如同蚂蚁咬大象,不知如何下手不说,还心胆俱寒。现今形势斗转,加上为战死的同胞复仇心切,士气和杀气立刻大盛起来。
  无叶以剑柱地,双手交叠按着剑把,视线开始模糊。
  世人曾道我负君,君知君我两不负。
  那一袭红衫,那一袭月白长裙。
  我愿君我今生有死别,来世无生离。
  迎着阳光,他洒脱一笑。
  他未为止血而封穴。
  他倒下去之前,要递一剑。
  一剑贯南山。
  他的剑,终于要出鞘。
  这一剑,已蓄势六千里!
  一剑扛道!
  天地间陡然肃杀,四周寂静得可怕,马嘶声、万夫长的怒吼声虽然张口有其形,却不能发其音!
  方圆五百丈内本已扬起的沙尘,突然静止,悬浮在半空,一动不动!
  ——————
  松陵。
  松林无边,情海无涯。
  谢情观。
  一位束有长发的道姑立于道观最高屋檐处的一角,怔怔地望着迷濛濛的远山,望着如血的晚霞。
  她身着灰白道袍,青丝及腰。
  她这样站着,望着,已成习惯。有十八年。
  少年时的她,挚爱大红,如这晚霞。
  从七岁开始,每天爱着红裙,穿红鞋,戴红玉发簪。
  十年如一日。
  她和他相识于松陵的一个路口。
  两年后的一天,他来了,约她相见。
  这消息好突然。她心如鹿撞,措手不及。
  她进进出出,用了一个时辰,剪裁了一条不是大红色的长裙。穿上后匆匆忙忙出了大门,她发现路面泥泞,这裙子长得不合时宜。
  顾不得了,也不在意了。
  在相识的那个元宵节晚上,她和他一起坐在她家的屋檐上,赏月,论江湖。他指着皓月,说他喜欢这清辉似的月华,纯洁,脱尘不俗。
  他喜欢就好。
  她穿着的长裙似月华,人也似。
  那一天,他在大街上为她系了一个小结。
  这个结一系,就将她的心系了二十年。
  二十年物是人非,却如一日。
  自那一天始,她再也没穿过大红色的长裙,尽管她挚爱大红如既往。
  君言君负我,我知君不负。
  不知不觉中她泪流满面。
  转身,她朝谢情观一拜,道:“师父,十八年了,弟子愚昧,什么都没放下。他即将有难,弟子去了。”
  她解开道袍,露出二十年前那一袭月白色的长裙。
  她蹲下,将道袍叠好放在瓦面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裙裾挽起少许,轻轻打了个小结。
  如同二十年前,那个少年为她打的小结一样。
  即便你死了,我也要再看你一眼。
  她破空拔起,往西北方向长掠。
  身化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虹,无间歇地长掠,再长掠。
  无论生离或死别,我皆不负君。。
  她二十年前的和现在的名字,叫楼兰。
  二十年前那一个痴痴的少年,不叫无叶,叫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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