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章 蓝眸族

　　第七节荼的诡异
　　在蓝眸族长蓬回到塬的时候，另一个蓝眸族著名的人物比他早几天回来了。这个人是大长老妄的长子，即竻的爸爸，也是现在的蓝眸族第一勇士荼。
　　荼是约一月前离开塬的。他的去的地方十分秘密，走的时候，只有他的父亲妄知道。但他回来，因为某个原因，秘密泄露了。
　　荼去的是大泽。
　　大泽是一颗离人马星球最近的拱卫卫星。它可以通过穹峰的天梯攀援上去。所谓天梯，则是由一块块围绕人马星球旋转的陨石构成。每天都有一次，恰巧在某个时刻开始，这些陨石垂落的藤会逐个延时衔接错开。有心的人，会借助这些藤，攀援登上大泽。
　　对于蓝眸族人来说，大泽是个恐怖而神秘的地方。说它恐怖，是因为不仅上面环境恶劣，荒芜贫瘠，更因为上面居住着大神“梅西耶”流放的恶魔孖。正因为如此，若干年来，没有人到大泽去；去到又能活着回来的，现在知道的惟一一个，是族长蓬。
　　蓬到大泽，是因为某一天夜里，他睡梦里得到大神的示谕，“梅西耶”之子诞生在大泽。那天夜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蓬借着闪电光亮攀登天梯，千难万险，九死一生，从大泽接回了喀。根据传说，数千年来，也曾有人去过大泽，但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蓬不仅到了大泽，还活着回来，并真的带回了喀。所以，对于喀是大神“梅西耶”之子的说法，即使怀疑，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现在荼也悄悄去了大泽，并活着回来了。但荼虽然活着，却出了问题。他踏上塬的土地被人发现时，已神志不清，随即昏倒在回家的路上。救他并送他回家的人也由此从他浑浑噩噩哝哝喃喃的话语中得知，他去过大泽，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去大泽？
　　此时，荼躺在家里的床上，已经几天了，还昏迷着没有苏醒。
　　蓬的家住在塬南靠近中心的地方。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傍晚。妻子骥烧了热水给蓬洗澡。然后，她将吃的端上桌。
　　一条绿色的小蛇伏在在桌上，探起半截身子，吞吐着舌信，似在向骥讨要食物。
　　骥冲小绿蛇挥挥手说：“下去，下去。”
　　小绿蛇听懂她的话似得，乖巧地溜下桌子。
　　这条小绿蛇叫翠练蛇，是一种家蛇，小指粗细，尺许长，专门吃蚊蝇虫豸。这种蛇很神奇，只在人类密集居住的地方有，好似是依附人类而生。不知其它人类种族是否如此，蓝眸族几乎家家都有翠练蛇，不用饲养，它自己寻食吃。
　　翠练蛇确实神奇。这种蛇每年胎生一次，每胎两条，一红一绿，绿的就叫翠练蛇，红的则叫赤练蛇。翠练蛇全部为雌性，赤练蛇则全部为雄性。每年到了交配季节，翠练蛇就悄悄溜出家门，受孕后回来直至产下幼蛇。幼蛇出生后不久，就能自己猎食。出生的赤练蛇，则自己爬出家门，到野外生存，也是以蚊蝇虫豸为食。当然，赤练蛇所谓的野外，就是人类居住的家门外的区域。塬的街道两旁或其它地方的草丛间，经常看到赤练蛇，它们并不怕人，你看它的时候，它也抬起头瞪着小眼睛看你。
　　翠练蛇和赤练蛇除了颜色、性别不一样，还有一个巨大的区别，就是翠练蛇无毒，而赤练蛇是剧毒的。如果受到侵犯，赤练蛇的毒液足够毒死一头驼麋。
　　翠练蛇和赤练蛇还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就是伴生的一对如果一方死了，另一方会很快死掉。而外面的赤练蛇很容易被其它动物猎食。所以，翠练蛇和赤练蛇的寿命并不长。
　　蓬洗完澡，在擦干身子的时候，看到桌上的肉，问：“那是什么？”
　　骥说：“喀带回来的，是犸的肉。”
　　蓬惊诧道：“犸？他们到神谕的高原去打猎了吗？”
　　骥说：“不。他们是在帕帕山脉猎到的犸。”
　　蓬更加吃惊道：“犸到了帕帕山脉？犸是高原动物，怎么跑到这边的山里来了？”
　　骥：“喀说，犸不仅到了帕帕山脉，最远的还跨过两道山梁，到了雾谷。”
　　蓬越加震惊：“这怎么可能？我得问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喀在那里？”
　　骥：“到塬东玛奶奶那里去了。”
　　蓬说：“我去找他，顺便看看玛。”
　　骥问：“你不饿吗？”
　　蓬说：“看看玛我就回来。饭回来吃。”
　　看着蓬要出门，骥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荼从大泽回来了。一登上塬就昏迷了，被人救回，到现在还没清醒。”
　　蓬停住了脚步，惊得眼瞪得溜圆：“大泽？荼去了大泽？”
　　骥诧异地问：“你怎么会这样吃惊？是因为大泽充满凶险？”
　　蓬皱皱眉说：“大泽是喀的诞生地啊。冠礼就要进行，荼去那里干什么？”
　　骥忧虑道：“会对喀不利吗？”
　　蓬：“现在还说不清。你知道，在喀还没有来到塬之前，应该是荼的儿子竻为族长继承人的。只是因为喀的到来，并有着‘梅西耶’之子的身份，才改变了这一切。对此，大长老妄和他的儿子荼都一直耿耿于怀，心中不满呢。荼受伤了吗？”
　　骥：“没有听说他受什么伤。”
　　蓬思索着：没受伤，却昏迷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蓬仰头望向屋外天空大泽的方向，那里因为天色晚已经昏暗了。
　　他自语道：“荼受到蛊惑了吗？大泽是孖的流放地，充满凶险。孖对生人的气息有着天生的敏感，荼到大泽很难不被孖发现。荼遇到了孖吗？如果遇到了会发生什么？以前到大泽遇到孖的人，除了我可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呢。我是得到‘梅西耶’大神的示谕，到大泽接回‘梅西耶’之子，受到大神的庇护，荼为什么也能活着回来呢？”
　　蓬沉思一会儿，想起到夏族之行的种种异象，对骥说：“我还是先去把喀找回来。明天召开长老会。我们的南方，已经有大事件发生了。”
　　骥叮嘱一句：“早点回来。”
　　蓬出门，向玛的家走去。路过塬东南大长老妄的家门口时，妄的家里还亮着油烛的光。
　　蓝眸族没有夜间串门的习惯。所以，蓬绕门而过。但蓬绝对猜不出也想不到的是，此刻妄家里发生的事，有多么的惊悚和诡异。
　　就在蓬从妄的门口路过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荼突然睁开了眼睛，随即头歪向门那边，目光缓缓移动着。所有人不知道的是，荼的目光的轨迹，正是房屋外几十米处蓬走着的线路。荼的目光呆滞，有一丝阴鸷闪烁其中。最终，他盯向北墻的一处，那是屋外蓬远去的方向。
　　看着儿子荼醒来，妄很高兴，想问点什么。可是看着荼呆滞的神色，显然荼还没有达到清醒的状态。妄只好耐心地等待。
　　荼目光的移动，让妄很是好奇。当荼的目光盯住一点时，他顺着荼的目光看去，他只看到了墙。他不会想到，荼的目光是隔着墙盯着屋外的什么，也不知道蓬刚才正从他的门前走过。
　　妄家里，在荼刚睁开眼的时候，同时发生了一件事。另一间屋正闭目养神的妄的妻子即荼的母亲駓，心突然感到一阵针扎般的疼痛，仿佛被什么陡然刺中。她本能地朝着感觉的方向望去，那是荼躺着的房间，而且是荼躺着的床的位置。
　　荼又闭上了眼睛。他的儿子竻和妻子騤，在他的床边守候着。
　　蓬到玛的家时，有几个到冠礼年龄的少年正围在玛的身边，听她讲什么。蓬过去坐下，问：“玛，讲什么呢？”
　　一个叫箫的少年抢着回答：“玛奶奶给我们讲以前和冠礼相关的事情，讲着讲着，忽然记忆起‘梦幻之门’里的事情，正要跟我们讲，您就来了。”
　　蓬疑惑地问：“‘梦幻之门’里的事情？玛，你能回忆起‘梦幻之门’里的事情？”
　　箫：“是啊。我们冠礼之后不久，天空中的‘梦幻之门’就要打开，门里要出来无数美丽的女孩子，象仙女降临。我们正说到这儿。玛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从‘梦幻之门’里出来的啊，她忽然回忆起那边的事情，正要说呢。”
　　这时，一个少年忽然叫声：“玛奶奶！”
　　蓬和一直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喀以及其他人向玛望去，只见玛眸光渐渐散了，像要睡去。她的眼睛慢慢闭上，身体向一旁倒去。
　　喀一把扶住玛，急声叫：“玛奶奶！”
　　蓬也叫道：“玛——”
　　良久，玛的眼又缓缓睁开，陡然打了个激灵，眼中露出了骇怕。她喃喃道：“我这是死过一回了吗？噢，‘梅西耶’大神，我知道错了。”
　　蓬惊诧地问：“玛，发生了什么？”
　　玛说：“我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忆起‘梦幻之门’里的事情，正要向孩子们说起，‘梅西耶’大神就发怒了，他要惩罚我。你来了，打断了，我没来得及说出，‘梅西耶’大神便饶恕了我。”
　　蓬讶疑地问：“你真的能回忆起‘梦幻之门’里边的事情？”
　　玛说：“刚才是的。不过，现在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了，想说也说不出了。所以，‘梅西耶’大神就饶恕我了。唉！不过，就我这条老命，大神真想要就拿去呗，只要不难为这些就要进行冠礼的孩子们就行。”
　　玛虽然活了无数年，但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蓬担忧地说：“玛，你感觉怎样？晚上我让骥来陪你。”
　　玛说：“我知道你有许多事要做，忙得很。骥还是照顾你吧。我没事，只是有些盹呢。刚才大神没有收我，只怕好多日子都会顾不上，你不用担心。你是来找喀的吧？你们早回吧。这些孩子再陪我一会儿，就都该回去睡觉了。为什么有很劳累的感觉呢？我老了吗？”
　　蓬和喀看玛没有什么大碍就离开了她的的家。回去的路上蓬仔细询问了喀他们捕猎犸的经过，没发现什么大的可疑的痕迹。但蓬还是忧心忡忡，他的直感告诉他，可能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他让喀明天一早通知长老们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