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意

　　洛昭君听到此处，微微一笑，寻思：倘若我执意要和轩公子相守一生，因此违逆了族规，不知爹爹如何抉择？摇了摇头，转念又想：只要轩公子对我情深意重，不离不弃，即使得不到爹爹的庇护，那我已此生无憾了。想到此处，嘴角边带着凄楚的微笑。
　　只听得洛三爷嘶哑的声音：“洛武清大声叫道：‘洛族长，你是要挑起族中内斗么？’说罢展开轻功，身上渐现淡黄色气焰，提剑使招‘易水不寒’，连续八攻，如疾风暴雨般刺向吾父左肩和右肩。吾父只守不攻，毫无战意，老夫自知理亏在先，吾父这才一味退守。
　　“老夫见吾父左肩缺盆穴中了一剑，生怕他有所不测，含泪走到洛禹尘身前，双膝颤抖，身子渐渐沉下，正欲跪下求情。大哥突然出现在老夫身侧，左腿踢在老夫双膝上，右臂搂住快飞了出去的老夫，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三弟你有何想不开的？’老夫心中一酸，黯然道：‘大哥，爹爹快撑不住了。’只听得大哥长啸一声，震耳欲聋。
　　“大哥全身燃烧着深黄色气焰，抢上前去，一掌击在洛武清的后背，笑道：‘三弟是做错了事，但你寻爹爹的不是，怕是有所不妥。’老夫见大哥神色坦然，心中再无畏惧之意，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冲着我来。’无芫叫道：‘不，是我们两人当！’
　　“洛武清口吐鲜血，眼光中流露出怨念，冷冷的道：‘我倒想看看你们怎么个当法儿？’语音微颤，应该伤得不轻。
　　“大哥朗声道：‘若论族规处置，三弟定然要以死谢罪，不过嘛……’指着老夫，‘……让他将此生功力全然传给禹尘妹子，相当于废了他的武功，给禹尘妹子一个交代，咱们再把他赶出洛族，那就……那就饶他一命吧。’
　　“洛武清脸上满是不悦的神色，说道：‘仗着这是你们的地盘，就这么羞辱我们？若我说不成，那又如何？’幸好洛禹尘走了过来，轻轻的道：‘爹爹，你这是何苦呢？唉，得饶人处且饶人。’
　　“随后老夫走到洛禹尘身前，右掌贴在她头顶天灵盖上，将功力尽数传给了她，成了一个没有内功的废人，被驱逐出了洛族。后来老夫与无芫二人离开魔都，两人逍遥自在，优哉游哉。
　　“有一日，老夫在南国海滨眺望大海，忽见海水呈现一片血色，只见一人漂在海上，老夫忙跳入海中，把那人拖上岸。但见那人身穿云鹤展翅的绯色长袍，在他的长袍后面有一个将菱形四等割开的灰黑色图纹。
　　“老夫和无芫商量一番后，由老夫去找寻止血的草药，无芫则运功替他疗伤。数日不到，那人便醒了过来，然而他说的方言，老夫和无芫全然听不懂。“
　　洛昭君道：“南国海滨距宝岛和岛国最近，那人不会雅言，那他一定来自岛国。”洛三爷点头道：“确是如此。不过即便语言不通，老夫却凭着以书对话，和他进行正常的对答。
　　“他在素笺上诉说着家族的内乱，自己险些丧命于亲人之手，而老夫和无芫在素笺上倾诉着两人所经历的种种磨难。
　　“他是岛国武田氏的后裔，见老夫武功尽失，为了报救命之恩，便决意留在南国，为老夫撰写功法秘笈，传授给老夫后，方才放下心来，乘坐海船回家乡去了。”
　　轩天心念一动：古人云：“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不知洛三爷想起往昔的种种，是否有过悔恨之意？想到这里，幽幽的叹了口气，不自禁的凝视洛昭君的玉颊。
　　洛三爷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呆滞的望着墙壁上的油灯，喃喃的道：“老夫和无芫驻足妖都，本想就此度过余生。却听闻吾父病危，命不久矣。无芫见老夫终日闷闷不乐，说道：‘公公对我们二人有恩，我们理应去探望他老人家。’
　　“老夫苦笑道：‘咱俩怕是进不去洛府。’无芫笑道：‘实是不行的话，我们偷偷溜进去。’老夫点了点头，两人便即日出发，前往魔都。
　　“道路颠簸，寒风刺骨。老夫内功深湛，尚且抵受得住，但无芫如何受得住？她日渐憔悴，染上了风寒，才到紫琅城，就已香消玉损。”
　　轩天和洛昭君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见洛三爷脸上满是伤感悔恨之色，却不知说些什么话来劝慰，听得他又道：“造化弄人罢。老夫在紫琅将无芫安葬，整日颓废的待在墓前，突然一个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走到老夫身边。
　　“呵，只听那贼人劝道：‘前辈，节哀顺变。’老夫身前突然有了一壶酒，那贼人又道：‘只道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前辈，何不一醉解千愁？’老夫亦不多言，饮下一壶，情不自禁的向他吐露心声。”
　　轩天一听到“书生气十足”五字，倏地眼前浮现花满天的面孔，不禁打了个寒战，喃喃的道：“是他，一定是他。”一时心中苦闷难忍，口中鲜血狂喷，有如泉涌。洛昭君轻轻抚着他后背，眼光中孕着的全是怜爱，柔声道：“轩公子，身子要紧，万万不可急火攻心。”
　　轩天正自神伤，忽听得她软语关切，不自禁的向她浅浅一笑。洛三爷沉思良久，长叹一声，脸上神色木然，只道：“那贼人见老夫功法稀奇，武功不低，在老夫酒醒后，说道：‘前辈，何不把尊夫人安葬在洛族冢墓，给她一个应得的名分呢？’
　　“老夫登时一怔，苦笑道：‘唉，谈何容易。’他劝道：‘其实不难，依晚辈看前辈武功心法皆是一流，不如回到洛族，大展神威，一举夺得族长之位，好生安葬了尊夫人。’老夫听他说得慷慨激昂，不免心中一动，认同了他的言语。
　　“只怪老夫那时鬼迷心窍，全然没有主见，便带着那贼人前往魔都，意欲强夺族长之位。一日夜深，老夫和他溜进洛府，他从怀中掏出笺纸，道：‘前辈，等你打败你的兄弟，逼他们签下这一纸约定，力荐你登上族长之位。’
　　“老夫点了点头，收下笺纸，只听得他又道：‘等他们立下约定，就点住他们的穴道，防止引起洛族的骚动，扰乱了前辈的好事。’老夫觉得他说的在理，便没有提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