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

　　阿毛醒来了时候天色已经到了黄昏，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醉酒引发的昏沉头脑瞬间惊醒了许多，第一反应则是摸向胸口，那里却空空如也。阿毛连忙把整个衣服都脱了下来，用力的甩动着，可依然没有发现钱袋的踪迹。这才想起方才喝酒的事情，心想是不是被那两个人拿走了？
　　呆在门外的咸鱼听到了动静，推门进来了，看着阿毛讽刺道：“哟，小鬼头醒了啊，酒好不好喝？”
　　阿毛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声地道：“我的钱呢，快还我钱来。”
　　咸鱼觉得有趣，决心逗弄一下他，“钱？啥钱？你吃饭不用给钱的哦？”
　　阿毛争辩道：“我又没吃你的东西。”
　　咸鱼笑了“你点了东西，这就要付钱了，但自己又不吃，非要去喝酒，怪得了谁？”
　　阿毛急哭了，骂道：“我不管，我就是没吃你的东西。你这个小偷，还我钱.....”
　　咸鱼最忌讳这两个字，又被这小鬼抱着小腿，心里一阵厌烦，也没了逗弄的心思，小腿一使劲就把阿毛甩飞了出去。
　　好在白哥刚好走了进来，一把扶住了阿毛，望向咸鱼：“长能耐了啊？都能打赢小孩了啊？”
　　咸鱼老脸一红，弱弱的道：“他骂我是贼.....”
　　白哥又瞪了他一眼，这次倒没说什么。于是又转向阿毛，问他怎么回事。
　　阿毛哽咽的说是咸鱼偷了他的钱。
　　白哥皱了皱眉，问道：“咸鱼，你拿了他的钱？”
　　咸鱼一听偷字脾气就上来了，赌气道：“我要拿的话早就连他的裤头一起拿了，要是给他身上留了一根麻，我跟他姓了！”
　　白哥知道咸鱼的性格，点了点头，又问：“那钱呢？”
　　咸鱼掀开枕头，拿出了那个钱袋递给白哥。
　　白哥翻个了白眼，骂道：“你直接给他不就得了，尽在这里胡闹。”
　　又转向阿毛，把钱袋递还给了他，道：“数数，看少了没。”
　　阿毛见他不但没有帮着咸鱼说话，还帮自己拿回了钱袋，胆子也大了一点，哽咽地对白哥说：“大叔你是好人...”
　　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翻开钱袋开始数了起来：“1，2，3，4，....嗯...”
　　哭丧着的脸也变得喜笑颜开。
　　咸鱼见他破涕为笑，心里更是窝火，没好气的道：“数好了没？有没有少你的？”
　　阿毛见他凶巴巴的模样，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一双手赶忙抓紧了钱袋的口子，用力的捂在胸口。
　　咸鱼更生气了，朝阿毛吼道：“捂什么捂，这里没人抢你的！上午那顿饭还没找你要钱，你倒是好，防贼一样防着本大爷？”
　　白哥拍了拍咸鱼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凶小孩了。
　　阿毛小心翼翼的从钱袋里取出两枚刀币，弱弱的说：“这些钱够了吗？”
　　白哥轻轻一笑，道：“小兄弟，你这是赵钱，在齐国是花不出去的。”
　　阿毛有如晴天霹雳，瘪了瘪嘴，又哭起来。
　　听着咸鱼一阵头大，刚压下去的火又窜了起来，恶狠狠的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父母没跟你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阿毛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父母”俩字刺激到了，哭的更伤心了，“我爹娘早死了，我跟着叔叔和婶婶长大，他们把我卖给了城里客栈的掌柜，也不要我了......呜呜呜.......”
　　咸鱼一下子就愣在那了，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跑光了，结结巴巴的问：“那你家还有其他人吗？”
　　阿毛没回答，光顾着哭了。
　　白哥也是神态复杂，喃喃地道：“也是个孤儿啊......”
　　说完就轻轻的抚摸着阿毛的头发，眼神也变得非常柔和。
　　他的眼睛仿佛有魔力一般，阿毛看了只觉得温暖，哭声便慢慢的弱了下来。
　　白哥见他不再哭了，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阿毛回答道：“我叫阿毛，住在邯郸城里的悦来客栈......”
　　白哥眉头一挑：“邯郸？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阿毛回答道：“那日早上我正在客栈里扫地，忽然就来了一个拿着剑的白衣人跟我说我其实叫赵迁，是赵王的儿子，他是我爹身边的剑客，要带我回王宫里去，我当时高兴极了，就跟了出去了。他带我在城里转了一圈，还告诉我要是看到穿黑衣服的士兵就说我爹是赵王，然后没走多久就碰到了好多士兵，我就说我爹是赵王，结果他们就拿出刀来追杀我们，那个人就带着我跑出了城，没跑多远又遇到很多人来杀我们，这个人杀了几个人，自己也死了。那些士兵本来也想杀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跑回去了.......”
　　阿毛说起这段事情还是有些后怕，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白哥却皱了皱眉，“你是说那些士兵本来要杀你的后面却放了你？”
　　阿毛点头说是。
　　白哥又问：“那然后呢？”
　　阿毛回想了一下，“后面我就跑了，然后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人，他给我吃了半只烧鸡.....”
　　说起烧鸡，阿毛的肚子也咕噜噜的响来起来。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着白哥。
　　白哥微微一笑，道：“饭菜已经在准备了，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不过后来怎么样了？你是如何来到我们这里的？”
　　阿毛道：“后来那个白胡子的老人就问我要不要跟着他，我说不要，他就把我丢在这了。”
　　咸鱼插问嘴道：“咦？那个白胡子老头要你跟着他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你不是孤儿吗？”
　　阿毛辩解道：“我看他不像好人......”
　　咸鱼哈哈大笑，“不像好人？那谁像好人？”
　　阿毛望着白哥的眼睛道，“我觉得大叔像好人。”
　　白哥哑然失笑，随即又想到阿毛话里的毛病：“你是说你白天还在邯郸城里，并且还有官兵追杀你？”
　　阿毛点了点头。
　　白哥又问：“然后晚上睡了一觉，白天就到了这？”
　　阿毛有点了点头。
　　这会儿咸鱼也发现不对了，与白哥两个人面面相觑。
　　白哥再问：“你确定你只是睡了一晚？”
　　阿毛又点了点头。
　　白哥陷入了沉思，咸鱼却插话了，“白哥，会不会这孩子受了惊吓，其实昏迷了好几天，今日才醒？”
　　白哥点了点头，随即有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咸鱼见他面色严肃，也收起了笑脸，皱着眉头道：“邯郸离我们云城少说也有两千里，快马加鞭也得半月啊。”
　　阿毛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额的厉害，肚子也咕噜噜噜的响个不停。
　　白哥这才回过神来，指了指外边的客栈大堂，柔声对阿毛道：“你先去前边坐一会儿，饭菜马上就来。”
　　阿毛一听有饭吃了，钱袋也不收拾了，直接朝外边飞奔而去。
　　咸鱼走到男子身边压低了声音，“白哥，这个小孩很是古怪，该不会是在撒谎？”
　　白哥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一个人有没有撒谎我分辨的出来。”
　　咸鱼又道：“那小孩说那个白发老人直接把他放在我们店门口.....嘶，白哥你觉得会不会是那边来人了？”
　　白哥又摇了摇头道：“也应该不是，方才我探过他的脉象，他并不会武功，我也摸了他的天灵盖，骨龄不足五年....但是最近你还是多盯着他，小心点罢......”
　　咸鱼点了点头，“白哥放心，就算这小子拉屎，我都会盯着的！”
　　白哥狠狠瞪了咸鱼一眼，骂道：“我看你也别吃饭了，去吃屎好了。尽讲一些恶心话！”
　　咸鱼嘿嘿一笑，“我去看看老李菜烧好了没。”便嬉皮笑脸地转身朝后厨走了过去。
　　咸鱼一走，白哥又暗暗的回想之前阿毛说过的话：邯郸城，赵王，白衣剑客，追兵，白发老人。前几个线索放在一块的话，白衣剑客莫非是仙剑门的蔡凡？但以蔡凡的身手即使是带了个孩子也不应该折在追兵里，但把这些线索连在一块却总给人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云里雾里。着实捉摸不透。
　　白发老人究竟是谁，为何这小鬼一夜之间便从千里之外的邯郸来到临城？
　　想到最后白哥都忍不住怀疑阿毛是不是在撒谎，而自己是不是鉴别不了别人的谎言了。
　　“藏的太久了么？”白哥苦笑着捏起一枚刀币，再次松手时手中却多了一朵青铜梅花，梅花五瓣，瓣瓣栩栩如生，再看那花枝——这哪里是什么花枝，分明就是刀币的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