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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士，好武功啊！”王老爷几乎是跳着出了屋，看到被莲戈砍翻在地的王牛，一阵大笑，拉着王管家说：“你看没，看到没，王牛被砍死了。”
“还没死呢，王老爷你还是离远点吧。”白钰蝉指着地上的断肢说，王老爷看到那断肢竟然还在自行活动，嗓子发出“啊”一声，躲在了王管家后边。“王老爷，叫些强壮的家丁来，先把王牛捆起来吧。”
“对对对，快去，快去叫那几个块头大的过来把王牛给捆了。”王老爷挥着手叫喊，王管家得令后一溜烟跑了出去，白钰蝉看着还在地上张牙舞爪的王牛，问道：“王老爷，这王牛一直都这么强壮吗？”
“王牛是负责我们王府每日购买府中吃食的家奴，自然比其他家奴壮上一些，但也没现在这般大块头，身形要比现在小许多。”
“王牛得瘟疫是什么时候？”
“就三天前，白帝城封城后每日的吃食供给都是统一去城门口和城外的商贩买，那一日他不知去哪耽搁了，天黑了才回来，当夜就发烧说胡话，第二天他见了活物就想咬，还一直说牙齿痒骨头疼，他老婆看着不对劲，赶着告知了王管家，这才安排人把他捆起来看在院子里。”
听完王老爷的阐述，白钰蝉又看了眼地上洒出来的黑血，问道：“府中可存有无根水？”
“有的有的，小女时有咳疾，一直备有无根水做药的，我这就让人取来。”王老爷说着也出了院子，白钰蝉进屋拿出自己的背筐，翻找了一会，拿出了一个竹青色瓷瓶，这会刚好王老爷带着使唤婆子扛着一个褐色皿器进来。
白钰蝉拿过一个茶杯，往里盛了满满一杯的无根水，继而拿起手中的竹青色瓷瓶拔出瓶塞，空气中立即飘出一股苦涩呛辣的腥味，白钰蝉小心翼翼地抖着瓷瓶，在白钰蝉指尖抖动间，两滴透明液体滑出瓷瓶落入茶杯。白钰蝉拿过一片落叶，稍稍沾了些地上的黑血，又把沾着黑血的叶子伸入杯中，原本透明的清水瞬间泛出黑烟并冒起白泡，就这样翻腾了一会儿后，黑烟散开白泡褪去，茶杯里只剩下了一坨棕红的糊状物。
白钰蝉又从背筐里掏出针包抽出银针，用银针沾了沾茶杯的糊状物凑到鼻下一闻，一股恶臭灌入鼻腔直冲脑门，白钰蝉当下就吐出一大口唾沫，大喊着：“妈呀，臭到我脑壳都要炸了。”
“你这是在干嘛？”莲戈看着白钰蝉在地上又吐又骂，嘴角微微上翘。
“验毒啊，还能干嘛。”白钰蝉吐了好几大口唾沫才回了莲戈的话，他看着地上还在张牙舞爪的王牛，叹着气说：“他没有绑起来的必要了，王老爷，人是你的，你看着处置吧。”
“白大夫，这是为何？”王老爷眼中满是疑惑。
“他中了尸毒，而且已经毒发太久了，药石罔效，我医术不佳实在无力回天。”
“这不是闹瘟疫吗？怎么这会成中尸毒了？”王老爷被吓得嘴长得巨大。
“这瓶是‘千机水’，我师傅留给我的，还教过我浅薄的验毒之法，所以我才如此肯定。”白钰蝉晃了晃手中竹青色的瓷瓶，又小心塞回竹筐中，继而拿起刚才那根细木棍指着地上的茶杯说：“千机水是用来降低毒性调制特殊解药的药水，如果与无根水一起使用则可完全诱发毒性。尸毒用寻常法子验不出来，只能用千机水引出毒性，待尸毒凝聚浓缩后，便成了这种红色糊状模样，尸毒有极为明显的腐臭味也是证据之一。”
“可中毒大多不都是让人虚弱无法动弹吗？为何中尸毒的，疯起来几个大汉都架不住。”王老爷发出疑问。
“天下万毒，尸毒居首，尸毒可贵处并非在取人性命上，而是它能让中毒者在死前癫狂发作数十日，同时增加中毒者体能，如疯狗一般见活物便咬，而且，尸毒能通过攻击者的唾沫，血液传染给他人。如今验出了这是尸毒，接下来的事情就该交给巡捕了，我是没有办法了。”白钰蝉踢翻了脚边的茶杯，眉头紧锁。
“这又是为何？巡捕如何能知道解毒之法？”王老爷十分着急，满头汗水不断擦着。
“炼制尸毒十分麻烦，寻常人根本炼不出来。尸毒并非是拿几具尸体埋起来等着腐烂就可以产生尸毒了，炼制尸毒的第一步就已困难十足。”白钰蝉顿了顿，抚平了心绪郑重说道：“炼制尸毒首先需要五十个活人一齐服毒，并且要在醉酒的状态下服毒，只为了确保服下的毒能快速覆盖全身血液。”
白钰蝉的话让在场的人脸色齐齐发白，使唤婆子忍不住吐了出来，莲戈双眼怒睁，狠狠说道：“天下竟然还有如此灭人道之事。”
“之后具体的炼制方法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这么点浅薄。炼制尸毒并恶意投毒之人必定心怀鬼胎，如不报官早日抓到投毒之人，这白帝城迟早会被尸毒侵染全城，现在看来，封城着实为一个无奈的上策。”白钰蝉说出的话语让王老爷摸着胸口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为何中了尸毒的人还惧光？”莲戈看着王府满院的烛火，问出心中好奇。
“这我也不得而知，毒是可随制法和环境产生变化的，不同的尸毒会产生些许不同的中毒症状也是有的。”
“那是否有解毒之法？”
“尸毒发作极为迅猛，除非是刚被传染就服下解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一旦久了，便和王牛一样了。”白钰蝉看着地上双眼无神的王牛，内心掀起数种滋味，无奈地说道：“制作尸毒解药，一定要知道炼毒方子，不同的尸毒有不同的炼法，解药也会有所不同，仰赖解药来解尸毒是远水就不了近火，当务之急是找到尸毒的起源，从源头遏止才是最有效的解毒之法，不然这般下去，白帝城都将是王牛这样的行尸走肉了。”
“那，王牛要如何处置？”莲戈看着脚边的王牛发问，白钰蝉看向王老爷说：“让他家人来见最后一面吧，这个王牛已不是平日那个王牛了，留着对全府人都是个祸害。”王老爷听完白钰蝉的话，点了点头，白钰蝉走到莲戈身边轻声问道：“送王牛一程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莲戈没有回答白钰蝉的话，挪开了身子别过头，沉默一会才回了一个“嗯”。白钰蝉拍了拍他肩膀，吩咐着王老爷处理尸首一定要用火烧，地上的黑血要先用灶台里的碳灰盖上，铲掉碳灰再冲洗，那用过的碳灰一定要用火再烧一次。
说完这些白钰蝉颓坐到一旁，看着天上不知何时已挂起了银色月牙，如今怡景之下，却是这般血腥无奈，心头有着种种情绪挥散不开，最后只能闭上眼躲避这些，在黑暗中沉沦下去。
再次醒来，白钰蝉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王管家正使唤着婆子丫鬟传菜，白钰蝉看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张被子，十分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莲戈坐在庭院内一块观赏用的奇石上，双眼盯着天空的月亮，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啃着。
院子已经被打扫干净，没有留下半丝打斗的痕迹，一切如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王管家看到白钰蝉醒来，走过来恭敬地说道：“白大夫，老爷吩咐我们要好生招待两位，白大夫劳碌一天想必也是累极了，故而刚才没敢叫醒您。”
“啊，客气客气。”白钰蝉客气地回道，王管家此时的脸上神情已不像刚才那般浓云密布，想来除掉王牛这个隐患，也是解了他心头一桩大事，院中只看见了莲戈，并未见到王老爷与白禄，白钰蝉问道：“王老爷与我白大哥呢？”
“老爷与白姑爷说是有事在书房商议，就在老爷的书房用膳了，老爷说用完晚膳他们再过来。”
“那行吧，莲戈，下来吃饭了。”白钰蝉对着在石头上的莲戈呼喊，莲戈淡淡地看了一眼白钰蝉，起身一跃便跳下了巨石，王管家看着莲戈神色更是欣喜，仿佛有他在便可以无所畏惧了。
“王管家，我们乡下莽夫，吃饭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你让她们先下去吧，我们吃完后再与你们说。”白钰蝉说完，王管家挥一挥手，一众伺候用饭的丫鬟全退了下去，王管家也跟着出了门。
白钰蝉伸长脖子看了看确定没人在屋内后，伸手拦住莲戈伸向白切鸡的筷子，说：“先别急着吃。”说完拿过背筐掏出一个小纸袋，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大堆蚯蚓。
“你是要用这些来加菜吗？”莲戈翻着白眼，好好的一桌菜被白钰蝉弄得胃口全无。
“唉，小屁孩你懂什么啊。”说着白钰蝉每一样菜都夹出一些，然后抽出一条肥大的蚯蚓放在上面，蚯蚓扭着身子在饭菜上缓慢爬行，白钰蝉就这样盯着蚯蚓看了好一阵子，最后满意地抓起蚯蚓随手一扔，拿过茶水洗手，说：“吃吧。”
“你这是在作什么妖？”莲戈说着还夹了白切鸡的鸡腿进碗里。
“王牛中毒中得蹊跷，虽说在外边中毒的可能性更高，但是也不能排除投毒的人就在宅子里啊。”白钰蝉笑着夹过白切鸡的另一只鸡腿。
“那你拿蚯蚓干嘛？”
“蚯蚓对生存环境极为敏感，如果饭菜有尸毒刚才那蚯蚓就化成水了，我说过寻常法子是验不出尸毒的，用蚯蚓试毒便是不寻常法子中的一种。”
“这就是你随身带着一包蚯蚓的理由？”
“错，我随身带着一包蚯蚓是因为大夫四处行医施药，有很多时候是要住在山野的，带着一包蚯蚓是方便我钓鱼加菜，我背筐里还有一包鱼线呢。”
莲戈看着得意洋洋的白钰蝉，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一同埋头吃起来。。
当白钰蝉和莲戈两人吃饱喝足躺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时，王老爷和白禄进来了，王管家跟在后头吩咐着丫鬟撤下所有的碗筷，并端来洗手漱口的用具，又招呼着丫鬟在屋子里点上轻淡的焚香，一通动作后又迅速退下并关上了门。
王老爷进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最后面有难色地看向白钰蝉，白钰蝉吹了吹手中茶盏热茶的热气，缓缓说道：“王老爷似乎有心事，不妨说说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