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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的甜点，你想腻死我家小姐？”郑红莲虽然生性胆小，但是一心维护郑婉。
最近汪之瑞频频献殷勤的举动引起小姐的不快，可小姐不好轻易得罪人，她便唱起黑脸，没好气的瞪眼道：“快快提走，我家小姐不吃这些。”
如果之前被丫鬟这么相待，汪之瑞肯定拉不下脸皮，可杨绍的追美金言天天在他心里回荡。
胆大心细脸皮厚！
他能来到郑婉办事的厅堂，本就凭着脸厚和郑家家丁拉好了关系，这时更是厚着脸，把脖子伸得老长，紧盯着座椅上的郑婉，嬉笑道：“郑小姐喜欢甜点，小生记在心里，一点小意思，不用推却。”
郑婉微微笑着，一边喝着水，一边吃着茶几上的甜点，像是在听汪之瑞说话，有点心不在焉，但是脸也朝着汪之瑞，没有明显表露出异样的神色。
这样一来，汪之瑞仿佛受到了鼓励，将竹篮放到茶几上，摇头晃脑道：“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小生明知小姐爱吃甜点，若装作不知，有违圣人教诲。”
郑婉微挑眼帘，眸中的厌烦之色一闪而过，含笑点头道：“汪公子熟读经典，应该知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小女子事务繁忙，若无要事，请带回甜点吧。我确实爱吃甜点，不过唯独不喜王记家的。”
汪之瑞傻眼了，这话虽然含蓄，意思却够清楚的，她不喜欢汪之瑞送的甜点！
焦急之余，他回头看了杨绍一眼，想起杨绍所传的欲擒故纵之法，连忙收整脸色，朝郑婉作揖道：“小生冒昧，不知郑小姐对王记甜点心存偏见。我提东西来找你，其实是想能在你手下谋生，倒没有别的意思。”
郑婉微微电点头，目光看向杨绍，眯起眼笑道：“杨班头怎么去而复返？”
“噢，汪公子让我回来的，你就当我不存在。”杨绍转过身，面朝门前，背对郑婉。
郑婉脸色惊讶，失笑道：“把我弄糊涂了，杨班头这是唱得哪一出？”
“我约了杨班头有事，他在等我，小姐勿怪。”汪之瑞好心替杨绍解围，琢磨着杨绍追美金言第一条，斯文雅尔的掉个书袋：“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小生不才，愿奉郑小姐为亲，甘当麾下一员。”
郑婉莞尔一笑，对汪之瑞显摆读书多不以为意，平易近人道：“我最近确实有打算收一名管事，汪公子虽然读过很多书，却没经过商，我以为并非上佳人选。”
汪之瑞傻眼了，敢情书读得再多，也入不了郑小姐的法眼。
“汪公子，我家小姐想要招一个如杨班头这样的能人，书读得多不能证明办事强，你且回去吧。”郑红莲脸色更冷，只要郑婉笑着拒绝，她就不留情面。
汪之瑞虽然称杨绍为师叔祖，这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老师李永昌拜了韦小宝为师，可是他心底有这时代读书人天生的优越感。
秀才面对衙役，天生高人一等。
然而郑红莲的话好似一把匕首扎进他心里，宁要衙役班头，不要秀才。
“杨班头固然是个能人，可我汪之瑞饱读诗书，明事理，辨是非。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有些事总得读书人去做。”汪之瑞来气了，把他看得连杨绍都不如，俨然是种侮辱。
衙役的身份便是压在杨绍身上一辈子的耻辱，此人无论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几朵浪花。
客气点，他喊一声师叔祖，不客气，想不搭理就不搭理。
“我是朽木，你是什么？烂木头？”杨绍面色一冷，扭头盯向汪之瑞，凛然道：“你听着我的追美金言，拿来泡郑小姐，还把我比作朽木？”
“什么追美金言？”郑婉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回头的杨绍，俏脸上满含着疑问。
“随口胡诌，切勿当真。”杨绍淡淡一笑，之前对汪之瑞说那些话本就没安好心，可汪之瑞当不了管事就把怨气往自己头上撒，总不能忍气吞声任由他骑到头上。
汪之瑞松了口气，如果连追美都要请教杨绍的事被郑婉知道了，比当不了管事更加丢人。
他拍了拍脑袋，忙不迭道：“杨公差误会了，我不是说你朽木。”转眼看向郑婉，郑重道：“郑小姐，我毛遂自荐，必定效忠于你，把事情做得妥妥帖帖。”
郑婉温和的笑道：“管事，你做不得，若只做一个小工，岂不屈了秀才？”
“这……容我好好想想。”汪之瑞转了转眼珠，小声问道：“郑小姐会亲自监督小工吗？若能隔三差五的见到郑小姐，便是小工，小生也乐意。”
这话近乎直白的表达倾慕之意，郑婉微微错愕，哑然失笑道：“抽水马桶的产地定在宜兴，因为那里出产陶瓷，你去那当个小工？扬州本部的管事只带几名端茶递水的打杂人员，你若愿意当个打杂的，好似家丁，我也没意见。”
秀才当家丁，汪之瑞自然不愿意，但好似家丁则不一样，不算真正的家丁。
他深吸一口气，如壮士断腕般，凛然道：“能在郑小姐的管事手下打杂，是小生的荣幸！”
胆大心细脸皮厚的金言，他时刻没有忘记。
郑婉扑哧一笑，云淡风轻道：“好吧，我记着你，有了管事，让你去打杂。”
那笑靥如花的样子好似玫瑰绽放，只把汪之瑞看得神魂颠倒，舔着发干的嘴唇道：“多谢郑小姐赏识。”
郑红莲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板着脸道：“汪公子，我家老爷没有公子，对大小姐的婚事有个规矩，必须招婿。一般人自然受得了，可求上进的读书人若当赘婿，这辈子也就完了。”
闻言，汪之瑞如遭当头一棒，浑身一颤，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赘婿和衙役一样，连参加科考的资格都没有。即便郑婉妩媚动人，家财万贯，当了她的赘婿，这辈子的确算是完了。
“只招赘婿，这可如何是好？”
汪之瑞哆嗦着发紫的嘴唇，整个世界仿佛轰然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