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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农工商，商人本末流。我虽然不喜，可世道便是如此，人人都想做人上人，谁能真的做成人上人？”
郑婉见杨绍坐回到椅子上，让郑红莲换了热水，便拉开了话茬：“这世道的人，硬要弄出礼制级别，当官的有官级，经商的也要看家产排个座次，不同的人群还要排尊卑，岂不是作茧自缚？”
“你辛苦十年爬到一个人头上，抬头一眼，头上还有人。你又辛苦十年往上爬，自以为当成人上人了，抬头一看，头上还坐着人，你千辛万苦爬到老，头上依然黑压压一片，一辈子何苦来哉？”
郑婉莲步轻启，厅堂中身姿摇曳。
她招呼郑红莲端上来一碟甜点，在杨绍并排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一块甜糕吃了起来。
“你是衙役出身，纵然天资异秉，想被人高看也千难万难。”郑婉黛眉舒展，温声轻语道：“你的前途不在官，而在商。抽水马桶我极为看好，若有兴趣，你不妨来做个管事，专管铺货。”
杨绍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展颜笑道：“你倒挺会挖墙脚的，都挖到府衙去了，不怕韩知府记恨上？”
“顾不上的，韩知府提携有限，他自己该知道，能把衙役提到什么位子？”郑婉身体微侧，并拢的双腿放松的朝杨绍方向倾斜着，笑眯眯的看着杨绍，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杨绍一本正经道：“多谢赏识，能在郑小姐手下做事，按理说我该高兴，事实上我也挺高兴的。然而我怕天天出门被人砸鸡蛋，更不想头上长出几个包，此事只好作罢。”
“这话怎么说来的？”郑婉伸出纤纤玉手，拈着一块酥糖慢慢的咬着，明媚眼波蕴满了好奇，酥糖也被她慢慢的放到碟子里。
她吃东西的动作异常缓慢，好似漫不经心，却优雅得体。简单的姿势变化，便如行云流水般，也如一道靓丽妩媚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
杨绍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看起来像个天生的魅人尤物，但是分寸把握得极好，毫无烟视媚行之态，仿佛天生就是迷人的妖媚。
“我若在你手下做事，天天和你近在咫尺，岂不让全扬州城的男人嫉妒眼红？被砸臭鸡蛋倒算轻的。”
杨绍不咸不淡的说着，面色古怪的盯着她温婉如玉的俏脸：“你该不是借这机会接近我表哥吧？记着，麻风病很可怕。再一个，我表哥也没有潘安之貌，只比我俊那么一丢丢。”
郑婉轻轻的摇了摇头，笑吟吟道：“你想多了，我是觉得，你和一般的衙役不一样，为人随和，还让人看不透。以你的聪慧当个管事委屈了，可我总不能把位子让给你。”
她语笑嫣然，一张明媚的脸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如果真是这时代的一个小衙役，受到她的青睐，杨绍毫不犹豫会答应。
就算吃不着，能多看看也是好的。
这是一个女人中的女人，全身都是女人味，在这时代看似较为开放，然而古典的气质挥之不去。既古典又妖娆，有点丰满却不失窈窕的娇躯充满诱惑，可是她的人又丝毫不显得放浪。
杨绍努力摆脱她慑人魅力的影响，眼睛看也没看，从碟子里拿起一块酥糖放到嘴里吃，起身道：“推售抽水马桶，有为难的事可以找我，并非我不愿在你手下当管事，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很忙的。”
“你……”郑婉一手指向杨绍，一手捂住玫瑰花瓣似的唇瓣，满脸吃惊之色。
“小姐，他……他吃你的酥糖！”郑红莲也满脸的吃惊，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杨绍的嘴巴。
“唔……”杨绍一拍脑门，难怪刚咬一口酥糖不大对劲，缺了一口啊，是之前郑婉咬了一口放在碟子里？
郑婉脸色羞红，瞥了一眼郑红莲。
这老实丫头，尽实话实说，自己咬的酥糖被杨绍吃掉，她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杨绍也就不会知道无意中占了便宜。
“不好意思，我刚没看碟子。”杨绍朝郑婉投了个抱歉的眼神，玩味的笑道：“即使知道，也许我也会装作不知道，还把这块郑小姐咬过的酥糖吃掉。美人香唇，奇香难得一尝啊。”
郑婉张开的嘴再也没合拢，脸色哭笑不得。
眼看着杨绍走向门口的背影，她微微出神，只觉这人很是神秘。即便调戏女子，也调戏得让她动不了气，如沐春风。
暖人心脾的阳光落在杨绍的身上，门前一条青石路，杨绍慢悠悠的身姿留下一道寂寥的身影。
前方的长廊中，一个手提竹篮的青年书生脚下生风，满面春风的疾速赶来，见到行走在门前的杨绍，他微微一愣，随即小跑着靠向杨绍，小声道：“师叔祖也在这？”
来者是汪之瑞，杨绍朝竹篮看了一眼，装了满满一篮子的甜点，不由的笑道：“你想把郑小姐甜坏牙齿？”
“不只甜的，还有咸的。”汪之瑞朝门口瞥了一眼，看到郑红莲的身影，压低声音道：“师叔祖教我的几句金言，我都记得滚瓜烂熟，要不了多久，郑小姐必会对我另眼相看。”
“哦，你看着办吧，我去府衙有事，先走了。”杨绍丢下话，就要过去长廊，却被汪之瑞拦在身前。
“师叔祖是个高手，不妨稍等一会，看我在郑小姐面前是否游刃有余。”汪之瑞当日被杨绍打了一针鸡血，信心爆棚，但是对于郑婉的反应拿捏不准。
杨绍皱了皱眉，帮汪之瑞泡郑婉可不是自己的本意，之前出了点馊主意，不过是抱着玩乐的态度，拿这人当个炮灰，看看后世的一些烂俗法子放在这时代会有怎样的结果。
“事在人为，不用过于认真。”
杨绍转身和汪之瑞回去厅堂，只见郑红莲的一张脸板得好像落了一层寒霜，不禁莞尔一笑。
汪之瑞兴冲冲的将竹篮子提到郑婉的身前，猫着腰，满脸堆笑道：“郑小姐，这是小生特意从王记甜点店拿来的，你平日嘴里发淡，尝点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