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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雪月风花 覆雨翻云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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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如烟登场的二位女郎皆是来自赵郡,一位栾城,一位赞皇。
  栾城那位唱的是:“氤氲起洞壑,遥裔匝平畴。乍似含龙剑,还疑映蜃楼。拂林随雨密,度径带烟浮。方谢公超步,终从彦辅游。”
  赞皇那位唱的是:“日夕三江望,灵潮万里回。霞津锦浪动,月浦练花开。湍似黄牛去,涛从白马来。英灵已杰出,谁识卿云才。”
  诗是新作,分别出于栾城苏仲英和赞皇李巨山之手。
  此时,所谓“文章四友”尚未真正名扬天下,但新近登科的这二位在河北道名声可不小,为万千学子之楷模。李峤倒也罢了,出身赵郡李氏东祖房,正经的世家子弟,登科及第似是理所当然。倒是这苏味道,出身一般,先祖为汉并州刺史苏章,父亲苏荣,也没有多大官位,味道自小聪颖,并以文才出名,九岁能属辞,与里人李峤俱以文翰显,时号“苏李”,二十岁中进士,一时轰动赵郡,以为当地奇才。总章元年,裴行俭见苏味道和王勮,异之,妻以女,以二女分嫁苏和王——裴行俭,出自河东裴氏定著五房之一的中眷裴氏。其曾祖父、祖父都仕于北周;父亲裴仁基,在隋朝官至左光禄大夫;其兄裴行俨,为隋末猛将。裴时任吏部侍郎,和李敬玄、马载一同主持选才任官,获得有才干的声誉,被人们称为“裴、李”、“裴、马”。苏味道能娶得裴家二娘子,且与王勃次兄王勮成为连襟,一时与“河东裴氏”及“太原王氏”皆扯上了关系,真真是鱼跃龙门了。
  这,才是人们津津乐道也心神向往的。
  但,显然,苏、李二人的新作好则好矣,与王子安那首《九日登高》是存有明显差距的。不过,王勃之诗文冠绝大唐,较之不如也是情有可原。在某些人看来,或许只有崔氏三郎方能与“诗杰”相较了。
  是时,“明月楼”大堂就坐的多是富商乡绅及庶族文士,真正有身份的尽在二、三楼,待得赞皇那位女郎唱罢,免不了热议一番,其实亦是暂时松缓。是日,本会场赛事可看者有五:“绮梦馆”、“流云阁”二位,栾城、赞皇二位,及压轴登场的那位。真正有实力的前四位已出场,显然不论歌舞抑或诵词都是本地二位参赛者更为优异。而青霞与如烟二人则是各有千秋难分高下,至于接下去的数位,竞争力并不大,且等着压轴那位登场便是了。
  三楼甲字房里,崔翕与王挺少不得对苏、李二人的诗作赞上几句。这却非是客套的吹嘘,入唐数十载,诗文得到空前的发展,渐渐形成了崭新的风格,但真正有名的诗人并不多,“四杰”是领军人物,而新近出炉的“文章四友”亦是文名在外。今日苏、李之作虽非传世佳作,但置于此时便是极好的。
  而崔三郎,年龄最幼,自然得“察颜观色”而“人云亦云”,低调是王道,特立独行可非智者所为——当然,他抛出的那些诗文歌赋太过惊艳,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还真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呀。
  他如此从容淡定,落在别人眼里,其实是够“妖孽”的。大唐不缺人才,年少能作文者并不鲜见,但年少能有精美诗文传世便属“神童”了。而似他这般,以九岁之龄出《三郎文集》,后又有《大学章句》出,“神童”之誉已无法名之,唯“谪仙人”可释其才。更为令人惊叹的是,这少年郎,总是一副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模样,怎不叫人啧啧称奇?
  “三郎,不知今日你为那公孙氏编排甚么,可否透露一二?”王挺笑眯眯的看着崔如英。
  公孙大娘自然并非不叫“公孙大娘”,而是公孙氏大娘子。
  崔如英摸了摸鼻子,微笑,摇头,不语。
  屋子里的人对公孙大娘的表演甚是期待,原想着“始作俑者”在此正好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见崔三郎不肯回答,尽皆失望不已,唯徒呼奈何耳。
  众人又看了会后面的表演,先前有栾城、赞皇二位珠玉在前,这接下来的便叫人如同嚼蜡了,干脆坐下吃酒聊天。
  吃的是葡萄酒,淡则淡矣,且有一点点涩,酸酸甜甜的,入口略微有点异味,大概比水也烈不了多少,难怪能“会须一饮三百杯”呢。
  王挺表现的极为随和,丝毫看不出上位者的作派,很是随意的与苏、李二人聊了聊,大抵是些官场上的事。他这貌似随意的点拨,却让二位晚辈受益良多,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王刺史慢慢啜着酒,倒让他喝出了茶道的感觉,喝的虽慢,却一直未停歇,也是喝了不少,脸庞上微微的有点红,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条理清晰:“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此九德也。丈夫遇权门须脚硬;在谏垣须口硬;入史局须手硬;值肤受之诉须心硬;侵润之谮须耳硬。何谓硬,即坚毅也⋯⋯谦虚待人、礼让为人,乃为官之基本。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何谓齐家,不争田地,不占山林,不尚奢侈,弟让其兄,侄让其叔,妇敬其夫,奴恭其主。只要认得一忍字,一让字,便齐得家也,其要在子弟读书与礼让;待亲族,须以敬老济贫为主;待下人,须以宽为主;待多事小人,须以让为主。又,当节俭为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饮食衣服,若思得之艰难,不敢轻易费用;酒肉一餐,可办粗饭几日;纱绢一匹,可办粗衣几件;不馋不寒足矣,何必图好吃好着?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则子子孙孙常享温饱矣。尔等皆是县尉,但纵如山僻知县,事简责轻,最足钝人志气,须时时将此心提醒激发,无事寻出有事,有事终归无事⋯⋯”
  他慢慢的说着:“天下有才之人多矣,有才有能力是好事,但切忌冒进、急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一个人,你虽然很优秀,但必须学会适应环境、审时度势,不可清高自傲,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应谦虚谨慎,循序渐进。切忌,切记。”
  他话中最后四字同音不同字,听者却是明白了。
  崔夫子亦是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看看崔如英,欲言又止,王挺显然是话里有话、另有所指,或许,三郎风头太盛了吧。
  “三郎,你那本《大学章句》某看了⋯⋯”王挺仍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每多新颖独特之解,发人深省哪⋯⋯自然是极好的,实在不似出于志学之年之手,倒似是精研书籍经年之博学大儒穷其一生之大作,真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人都道博陵崔三郎诗赋绝佳,乃是文曲星转世、谪仙人下凡,不想已是能集注经书了⋯⋯是了,逸之先生尝言三郎正筹谋着要注解四书五经⋯⋯大手笔、大志向哪⋯⋯只是,能否慢些呢?”
  他把玩着酒盏:“走得慢,方能走得稳,亦可行得远。”
  崔如英起身一揖:“谢长者指点。”他没有称呼王挺“刺史”,而是以“长者”名之,这其中之意乃是说自己已听了且听进心里了。
  崔翕暗暗松了口气,很是欣慰,三郎并不似寻常少年那般恃才自傲,而是能虚心接受他人之言,这是极好的。
  王挺说这番话有些语焉不详,但在座之人哪个没有玲珑心的,都听明白了其话中本意,也都明白其是当崔三郎是亲近子侄才说了这番肺腑之言。
  立德立功立言,此之谓不朽。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
  何谓立德?“立”是建立,“德”是德行。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做事不做人永远做不成事;做人不立德永远做不成人!做任何事情,都是从做人开始的。古往今来,对人的要求,无不以做人为本;
  《非国语下·董安于》:“受赏者耻,则立功者怠。”功从字面上是成绩、成就、功德之义。立功就是为国家为人类建功劳、做出贡献。就是为众生谋幸福;最大的立功就是拯救众生陷溺的心灵,使众生离恶获福、离苦得乐;
  言是立德立功的延续,是传承文明的载体和途径。立言是把人们立德做人、立功做事经历中发生的思想、经验、矛盾和方略用文字记载其要,传之与世,供人欣赏、借鉴,给人以启迪和鞭策,这是功在当时功在后世的一项有意义的工作。
  著书立说,乃是文人的终极目标,谓“立言”也。
  纵观历史,立言者皆非年少之人,何也?年少则名难扬,纵然胸有丘壑,亦是难以服众,难以为世人接受。何如先积攒名望而水到渠成?
  出名要趁早,但行路要稳重。
  换句话说,崔三郎此时著书立说,早了些,时机尚未成熟。。
  见崔如英言语诚恳,显然是听进了自己所说的,王挺暗暗点头,笑道:“三郎的诗文是极好的,有些日子无新作传出,先前那《琵琶行》正是勾起了诗虫,某可是期待着稍后那公孙大娘所唱。”
  “诗虫”,好吧,这王刺史很有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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