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斯科沃兹旅馆

　　在集市中逛了许久，疲惫感充斥着全身。于是我来到了街边的一家名为斯科沃兹的旅馆住宿。这家旅馆是巨蛋形状的两层重混凝土建筑，表面浇筑了黑钢，看上去固若金汤。大门是巨蛋中间的一个不规则形状的开口，就像是鸡蛋壳中间碎掉了一小块。
　　我走进大门，看见里面的厅堂非常宽阔，黑木铺成的地板上陈列着很多黑石打造的圆桌，每张桌子旁边都放着几张黑木椅子。这里的桌椅都是用黑钢钉子固定在地板上的，估计是因为来回挪动桌椅会磨损地板和桌椅。
　　大厅的墙壁上画着很多壁画，这些画的图案都是远古时期的战士和动物战斗的场景，他们各个身披兽皮，手持长矛、石锤等原始武器，与一些浑身长毛、体型巨大、长着很长的獠牙的动物作战。还有些战士站在高高的山头上，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一端系着一个石头，然后远远扔出去，用来砸远处的一些长着长牙、浑身斑纹的动物。
　　这些壁画远不止战斗的情形，还有很多原始人的野蛮习俗，比如把一些敌对部落的俘虏按在木桩上用斧头劈了，还有些原始人把敌人的头颅用绳子挂在树上。很难想象这里的客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进餐的。
　　店里的伙计们也都一身戾气，他们都戴着黑钢面具，腰间放着一把兽骨匕首，负责上菜的伙计也都穿着皮革甲，在门口和楼梯口站岗的伙计都身穿锁子甲。整个店里弥漫着阴森的气息。
　　不过最奇怪的还是他们的老板，一个头发盘成一团，穿着黑色马甲、体态臃肿且只有一条腿的男人。他既不招呼客人，也不监督伙计们的工作情况，他甚至不在乎店里有没有客人，他唯一关注的东西就是墙上的壁画。尽管这些壁画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但他总觉得他能从画里研究出什么，伙计们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走到一张圆桌旁坐下，让伙计给我上了些兽肉，我便开始大快朵颐。这些兽肉都是猎人们在丛林里捕杀来的，他们以高价将兽皮卖给服装商人，将兽肉卖给旅馆，将兽骨卖给武器商人。一般来说，像一些非常厚实且长着长毛的兽皮有保暖作用，可以出售给寒冷地区的人；细致、柔软而又丝滑的兽皮可以卖给富人作服饰。至于兽肉，各个动物身上的肉烤熟了之后都是一样的味道，因此猎人在出售兽肉时不论什么物种的肉都以同样的价格卖，只以重量计算价钱。兽骨可以说是制作匕首、短刀的首选材料，因为兽骨的重量较轻，雕刻形状也比锻造黑钢容易得多。
　　此时店里客人不多，他们都风尘仆仆，旁边还放着沉重的行李箱，看上去是旅人。这些旅人有时低头吃饭，有时又警惕地看看四周，有时又小声嘀咕着什么。
　　大厅沉寂了许久，终于有一位破衣烂衫、梳着两根长辫子的客人耐不住寂寞，突然站起来狠狠踢了一脚椅子，只是他没想到椅子是固定在地板上的，这一踢不仅没踢动椅子，反而把他自己摔了个半死。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里的桌椅是为了防止有人打砸才固定在地板上的。
　　他的这一举动引来了众人的目光，连一条腿的老板也蹦过来以愤怒的眼神瞪视着刚从地上站起来的长辫子客人。伙计们也纷纷拔出兽骨匕首围了过来。长辫子的家伙面无惧色，他双手抓住两根长辫子，然后在头顶上打了个结，似乎是在准备战斗。
　　其余的客人见此情形也纷纷加入进来，他们一看店里的伙计较多，就自动加入了长辫子的阵容，他们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很多扫把、拖把、擀面杖之类的武器与伙计们战斗。
　　就在大战打响之前，老板突然挥手示意，想用谈判来解决问题。“慢着，列位，本店不知哪里服务得不够周到，尔等大可直言相告，鄙人愿闻其详。”
　　“哈哈哈！”几个客人放声大笑，其中长辫子的家伙以不可一世的口气吼道，“好你个瘸子！之前我一个人站起来时你的伙计们连匕首都拔出来了，现在看我们人多势众，你就想以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你真当爷爷我是傻子吗？”他对着身边的人喊道，“弟兄们，给我杀啊！”
　　话音刚落，几位客人一拥而上与伙计们厮打起来。然而这些店里的伙计各个武艺高强，他们步法灵活，行动自如，不出几招便将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客人捅的满身黑血。最终几位客人都倒在地上，地板上流淌着大片黑血，伙计们在他们丧失战斗力后毫不留情地用匕首捅了他们的脖子。最后那个长辫子家伙趁着同伙被伙计捅死时，偷偷爬向大门准备逃跑。然而一条腿的老板快速蹦过去抓住他的辫子绕在他的脖子上将他活活勒死。
　　整个打斗过程并没有惊动正在用餐的我，待他们打完后，我也吃完了。于是我走上了狭窄的旋转式楼梯，来到了二楼。这里的走廊简直比黑海里的那根管道还窄。这里大概有10个房间，我随便推开了一扇房门，发现里面有几个男人正在床上撒欢，他们的衣架上挂着自由骑士的铠甲，床头放着长剑。他们一见我来了立刻勃然大怒，我也赶紧趁他们冲出来之前就关上了房门，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骂声。
　　接下来我又打开了另一扇房门，这间房比刚才那间小一些，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方桌和一个圆凳。然而坐在圆凳上的是一个我非常熟悉的人，也就是上次突然出现在黑泉附件的老者。此时他还是身着那件老旧的黑袍，苍老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诡异的微笑。他双手搭在膝盖上，看上去已经久候多时了。
　　“我的年轻人，欢迎来到黑。”老者用熟悉的口吻说，“只是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你是怎么找到斯科沃兹旅馆的？”
　　“我的老者，欢迎来到黑。”我也用同样的语气答道，“只是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斯科沃兹旅馆的？”
　　老者缓缓站起身，轻轻抖了抖黑袍，“这家旅馆要比你想象中可怕得多。你肯定不想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估计你就睡不着了。”
　　老者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咯吱作响的椭圆形玻璃窗，他向外望去，似乎在看路上的行人。不一会，他用手指着街上的一个乞丐说，“你看见那个家伙了吗？就是跪在地上要饭的那个男人，他曾经是这里的伙计，后来帮瘸腿老板打架时受了重伤，落下残疾。结果那个一条腿的胖子根本就不管他死活，放任他一个人在街道上自生自灭。”
　　我走到老者身边，看到了那个赤身裸体的乞丐，他的身上布满了泥泞，头发乱成一片，垂落到肩上，胡子覆盖了整张脸，以至于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至少可以看出他的身体的确只剩下残肢断臂。来往的行人没有谁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乞丐。
　　过了片刻，店里的伙计们开始往外搬运尸体，刚才被他们捅死的那些客人都被他们扔到了马厩里喂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