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起 第七章:女孩

　　还在那个房间，仍是那个道人，自己却莫名成了天清弟子！听着方宇喜笑言来，李书云坐在床上，却是垂首无语。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双眼微红：“方大哥，我想去看看爹娘他们！”
　　方宇轻叹一声道：“那我送你去罢！”……
　　李家庄西南有“阖家岗”，林木茂盛，常有清风灌林，正是清凉爽快。每每夏时农闲，全体庄民便会聚集在此，乘凉纳署，娱乐交流，以维系血脉亲情，不至随时光流逝。
　　来到岗前，二人沿着一条石路往上行去，未几便见得一座两米高，六尺宽方石碑，篆刻着“故善信李家庄民之墓地”几个大字。越过往后，在石路两侧，漫山遍野的，是座座新坟。
　　只叹沧海桑田，世事无常，往日清风不再，温情不存，唯有深沉的阴冷幽寂，凄楚悲凉，萦绕着刺痛故人心。
　　一阵左转右拐后，二人来到一座坟茔。塚前立着座一米高，三尺宽方石碑，上刻“故善信李氏墨宇，妻雨晴，女诗雅之墓”字样。
　　缓步上前，李书云屈膝跪地：“爹，娘，妹妹……”一路行来的哀伤悲痛，此刻再无法抑制，化作泪河宣泄而出。
　　方宇看着亦是难受，待他情绪稍稳，便劝慰道：“小师弟，逝者已矣，生者自惜。想必你家人在天之灵，也希望你坚强的。”
　　李书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师兄，我想单独和他们说会儿话。”
　　方宇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留下些纸钱香火便转身离去。
　　焚上三支长香，李书云恭敬跪拜。在云烟雾绕，焰火昏明中，有轻声细语，絮诉温情。
　　直到方宇祭拜完所有坟冢，回头找来，李书云才辞别家人，缓缓回行。
　　便在他们下了山岗，将御剑而归时，忽闻得旁侧山林中有呼救连连，焦急迫切，且隐带哭音。紧接着又传来几道男子大笑嘻闹，说不尽的狂傲与嘲弄。惊异之下，二人连忙循声赶去。
　　待至其地，方宇找了个隐蔽处，二人躲在暗中观察。只见一小女孩不过九来十岁，生得粉雕玉琢，柳眉凤目，被四五个手持刀棍的壮汉围在中间。
　　女孩虽尚年幼，衣着亦简陋粗鄙，又兼形色狼狈，却也难掩其天生丽质。顾盼举动间，真个是千娇百媚，更似有淡淡妖魅，将那些个壮汉勾得邪心大起。
　　其中有个生得高大粗壮，相貌狠戾的，双眼贪婪的上下打量着，同时口中啧啧有声：“这女娃娃虽寒酸穷破了些，却还真是个美人坯子，这若是抓回去养个几年……嘿嘿，咱们的艳福着实不浅呐！”众凶皆是肆意淫笑。
　　旁边一面相猥琐，却透着些鬼精阴险的嘿嘿怪笑道：“到时若玩腻穷困了，便教她去接客，也好过这刀口舔血，时有不济的生活。”听得众人啧啧称赞，吓得女孩面无血色，浑身颤抖。
　　“哼！”只是不合时宜的，一道冷哼骤然响起，搅醒了众凶幻梦。“这光天白日的，便着急做黄粱梦，诸位不嫌太早了些么？”伴着话音，缓缓现出一人身影，却是方宇再听不下去，站了出来。
　　这几人皆穷凶极恶之徒，又是身强力壮，见来人生得清瘦，又未携带武器，不禁有些轻视。
　　有人怪声叫道：“嗬，老子还当是哪路英雄好汉，原来是个白脸书生啊！就你这样儿的也敢来管爷的好事儿，是闲得皮痒，要大爷治治？”众凶齐齐大笑。
　　那猥琐脸阴恻恻道：“方才搜遍那老东西身上也只有几个铜板，还不够咱塞牙缝儿的。正想着去哪儿找个下家呢，没想到这羊羔便自己跳了出来，倒是省了咱不少力气。看他比那老穷酸要富气许多，应当是个肉肥的。”
　　方宇勃然大怒：“大胆狂徒，朗朗乾坤下，竟胆敢在我天清门下逞凶行恶，视仙门威严如无物，真当我天清不存在吗？”
　　他这番暴喝，当真是正气凛然，威势十足。众凶心中惊骇，靠前两人也不由后退几步，让出条路来。那女孩也是个灵精，当即夺路而出，一溜烟跑到方宇身旁，又被他打发到李书云处。
　　此时众凶也回过神来，先前那个壮汉厉声道：“好你个奸诈小贼，竟敢满口胡诌唬我，这黑狐山几时成了天清门的辖地？我怎地不知？”虽是如此，但慑于他方才表现，当真有几分仙家风范，也不敢轻举妄动。
　　方宇微微一愣：“什么黑狐山？此地乃是李家庄！”
　　便听那小女孩大声叫道：“他们是在故意胡扯，想要蒙混过去，大哥哥切莫中了他们的诡计。”
　　反应过来，方宇冷哼一声：“我说那黑狐山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就扯上了关系，原是如此。”
　　又听那女孩泣声道：“他们将我和爷爷诓到这荒郊野岭，逼迫我们交出身上钱财，因为钱少，便将爷爷给活活打死了，大哥哥既是仙家高人，可千万要替我们做主啊！”
　　接着道：“他们还说什么狗屁天清门，不过欺世盗名，徒有其表。将来若修得本事，定要杀上门去，只留女的供他们奸|淫取乐。”听得方宇双目生火，满面忒怒，扬手间赤光冉冉，却是祭出了仙剑。
　　众匪大惊失色，知道果真遇上了仙家人物，当即跪伏讨饶，抢地连连。那猥琐脸更是惶恐急声：“大仙莫要听信那小贱人胡说挑拨，我等纵有天大胆子，也断不敢出此狂语，大仙千万明察啊！”
　　方宇怒斥道：“还敢巧言令色，只听先前言论，尔等必是恶贯满盈，血债累累，过往还不知造下几多罪孽，今日决计留不得你们。”话罢，操控着仙剑当头斩去。
　　众凶本能的便欲招架，却怎奈凡兵俗器，浅劣修为，如何能敌仙家威力。伴着几声脆响，便画上了结局。
　　眼见恶人伏诛，女孩对着方宇磕头谢恩连连。方宇忙上前扶起：“小妹妹快些起来，路遇不平，见义勇为本是应当，更何况这还是我师门辖地，也算我分内之事，你大不必如此。”
　　草草将那些悍匪掩埋后，由女孩领着，众人找到了她惨死的爷爷尸身，合力运到阖家岗妥善安葬。
　　事罢，方宇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罢！”
　　不料女孩却漱漱流泪：“我叫赫小怜，从小便和爷爷相依为命，四处漂泊流浪。现在爷爷死了，我也无家可归了。”
　　听得如此，李书云心生同情，见她与妹妹年岁相仿，又同自己身世相近，便不由得倍感亲切。当下对方宇道：“师兄，你看她这般可怜，不然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方宇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让她同你一道拜师修行？”
　　李书云连连点头，脸上满是希冀。那小丫头也是人精，当即止住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方宇面露难色：“可我们这一脉从不收女子的。”见李书云神色黯然，小姑娘也垂头失落，又泪花隐隐，终是心中不忍。稍作沉吟便道：“这样吧，我们暂且回去，待明日行拜师礼时，再请示师尊定夺。”
　　二人顿时喜形于色，李书云开心道：“我就知道，师兄最好心了！”当下方宇祭出仙剑，交代一番后便载着二孩直上云端，御风驰回。
　　虽有过两次乘行经历，李书云仍显得有些紧张，再看赫小怜一副神态轻松，镇静自若模样，教他佩服之余，又不禁惭愧弗如。
　　未几，便见得一巍峨高峰，苍葱碧翠，直上云霄，在顶端多有房廊郭院，缀点其间，这便是苍嵘峰了。
　　回到苍嵘峰，方宇在李书云住所旁找了间空院，对赫小怜道：“小怜妹妹，你今日便住在这里罢！”赫小怜乖巧应是。他又道：“现在时辰尚早，走，我带你们四处转转去！”二孩欣然答应。
　　经他介绍，二人知道现在所处是为‘弟子区’。由此西去百十步，有一殿堂建筑，是为‘膳食堂’。入内只见当中置有五条长桌，长丈余，宽三尺许，间隔排列。因还未到膳时，此间也没有弟子出没。
　　简单用了些膳食，三人出来膳食堂，方宇又寻着条偏僻小道，领着二人顺路行去。小道两旁荆棘杂草丛生，荫荣繁盛，将之遮了个严实。但见方宇在前，仙剑乱舞，霎时草木纷飞，道路顿显，看得二人或是疑惑，或是惊羡。
　　赫小怜疑道：“方大哥，我看这条路已经荒废了许久，我们还来这里做什么啊？”
　　方宇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条路过去便是‘小青峰’，乃是本脉初入门弟子锻炼体能所在，按照本脉规矩，小师弟需要在此炼体三年，所以便带你们过来看看。”又笑道：“呵呵，说起来已经有三五十年没人来过了，以至于变成如今这般，我都差点没能找着。”言语间颇为感慨。
　　赫小怜甚觉奇异：“为何不直接修道，却还要炼体三年呢？”
　　方宇解释道：“欲修习高强道法，当有一个强健体魄。这五年便是为了锤炼骨肉筋脉，打好体质基础，以承受元气冲击！”
　　几人这般说谈行进，不觉间便来到一片松木山林。方宇收起仙剑对二人道：“就是这里了。”
　　四顾环视，只见得林木布散稀疏，树干上还绑缚有护套之类的东西，不过想来经历了天长日久，又无人维护，如今已是残破不堪，毫无作用了。
　　方宇道：“现在只是带你们过来看看，待明日重新布置好后，再传授你们炼体技法。”
　　李书云却有想法：“方师兄，你看我们都到了这里，反正时间也还早，不如你先教会我们一些，明日再来也能多省些工夫。”
　　方宇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就先演示一遍，你们看好啦！”说着走到一旁，拉开架势，演练起来。
　　但见他在林中游走腾挪，或拳打掌击，或腿踢背撞，招招式式皆实无虚，直把那些树木打得簌簌出响。
　　待这一套打完，他又对二人道：“方才我演示的乃是本门基础武术，共计二十八式。今后三年，你们便要用它锤炼体质，修筑道基了。现在我先授你们两组八式，待熟练后，再教授余下几组。”当下便将招式技法，动作要领，注意事项等演示讲解与二人，并指点他们练习，直到日暮黄昏，二人也都熟悉掌握，这才欣然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