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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你比斗前,我还需要做一件事情。”宋乾看着从缓步走来的杜春蝉,沉声道。
“你想做什么?”
“吃东西。”
此时人群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很快便让出了一条道。几个下人连桌带菜一起端到了宋乾的面前。这应该是一桌中午尚未用过的席面,只要热一热便可。
顾苏是懂他的。
杜春蝉愕然半晌,宋乾却不管他如何反应,坐下来揪起一根红烧肘子沉默地啃了起来。卤汁入味肥而不腻,这道本该细细品尝的菜肴被宋乾饿死鬼投胎一般咀嚼入腹,然后又挨个端起几个盘子横扫而空,在最后扒光两大碗米饭之后,宋乾终于擦了擦嘴边的油光,站了起来。
对这个三公子身边的小丫鬟随意挑选出来的小门房,杜春蝉依旧保持着面对吴春秋时的谨慎,一来是因为他从这个名叫宋乾的家伙身上看不出任何的畏惧之意,甚至在比斗之前还有心思吃东西;二来则是他背后的三公子。
此战关系荆山武院的未来,更关系到襄水派的未来,一门兴盛系于他一身,由不得杜春蝉不慎重。
宋乾默不作声地站着,默默感受体内九道大脉的张弛,他需要尽快熟悉再次贯通一脉之后的身体。
此时,他所能动用的真气,已经达到了四十息。
没有人说开始,因为已经没有必要。
有人已经动作。
作为襄水派后辈第一人,杜春蝉与宗主孙彦舟行事风格别无二致,早有准备地往地面一踏,一瞬袭杀至宋乾的面前。滚滚真气贯入到他的掌中,未及宋乾面前便撕裂出尖啸的风声。
宋乾心中微惊,并没有决定硬抗,而是侧身躲过,一记甩臂如长鞭,砸向杜春蝉的脊背,谁也没想到这个小门房手里似乎还有点真本事,杜春蝉化掌为拳,狠狠捣向对方的腰眼,竟是不顾那一记甩鞭,也要重创对手的要害。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这是杜春蝉在甫一交手就给宋乾留下的印象。
如果他是刀,也绝对是一把两面锋利的双刃刀。
宋乾右脚死死踩在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返身后退躲过那一记辛辣的捣拳,但这一退似乎已在杜春蝉的预料中,五指攥紧的拳头如同弹簧般弹开,随后并拢,化为一记充满杀气的手刀。脚下不停跟随宋乾后退的步伐,手刀却不离宋乾裆下三寸。
这不是要我的命,这是要我儿子的命。
宋乾再不逃避,反掌下探,与杜春蝉那只手刀相互交换手腕,然后各自抓出了一道血肉模糊的血痕。
两人各自抱着右手腕退了一步。宋乾虽然疼得咬牙咧嘴,但此时不敢分心,只能故作无所谓之意,而杜春蝉则是真的不在乎,伸手从衣服上撕掉一根布条,绕着手腕缠了起来。
围观之人心情则有些振奋起来,谁也没想到一个谭府的门房竟然还有这种本事,难道跟三公子促膝长谈一番,便能领悟到能跟杜春蝉动手的本事?”
郭一暝仔细观察了片刻,这才道:“看起来像是有底子的人。”
“有底子的人太多,说明不了什么。”孙彦舟说道:“观察观察再说。”
在外人看来,两人只不过动了几下无关痛痒的拳脚,受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伤,但只有两人才知道,事情不这么简单。杜春蝉毕竟已经贯通八脉,举手投足间速度力道均非常人,即便是一记简简单单的手刀也不啻于普通人倾尽全力的劈砍。虽说宋乾并没有选择硬碰硬,但出手招式倒有些古怪,单手捏成古怪手印,捏住了他手腕处大脉一寸,迫使原本运行流畅无碍的真气停滞片刻,这才能够和他互兑一手。
这就是三公子指点的手段?
“《华道子结脉术》的结子式。”宋乾对十二结脉式早已熟稔到走火入魔的程度,每一个术式都算得上信手拈来,这就是顾苏告诉他用以对敌的底气所在。
“只不过,这个杜春蝉确实很强啊。”他甩了甩手,试图减轻手腕处火辣的痛感,而对方已经箭步冲刺而来。
抬肘内顶。
摆臂勾拳。
紧接着就是一记脚掌紧擦地面,拧身抬腿一个直击要害的膝撞。
一连串压根不讲究套路的贴身肉搏却透露出一股犀利直接的果决,将宋乾压制得疲于应付。这位刀道有成的奇才在普通的武技上竟也别出机杼,将襄水派风格贯彻地酣畅淋漓,没有任何老牌江湖人拘泥于招式套路的死板,而是充分利用身体每一个可以制造攻击的部位,如同一匹暗中窥伺的野狼,只要寻觅出一丝机会便果断扑出,哪怕只咬下一口肉。
那也是血淋淋的一块肉。
“杜春蝉这孩子不简单。”郭一暝赞叹道,随即想起了自己那个被捅烂心脏的亲孙子,表情不免有些狰狞。
孙彦舟没有说话,眼下这个时刻并不适合刺激大长老,但看向杜春蝉的眼神中亦是颇多赞许。这个年轻人在平时的修炼中并不是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放于冲彻大脉,单纯追求冲脉数量上,而是倾向于如何在实战中发挥更强的战力。
从修行的理念来说,与他自己颇多契合。
不过孙彦舟已经接近大巧不工的宗师级境界,杜春蝉则不然,依旧在一招一式间琢磨,十分干净利落,一式重锤似的鞭腿弹出,宋乾只觉得胸口如被重击,眼前一黑,踉跄退后几步,他心知杜春蝉绝对不是见好就收的家伙,翻身滚出的一刹那,耳边就响起一道沉闷的碎裂声。
他身侧一道石栏,被一拳击碎。
杜春蝉一拳,已有开碑裂石之威。
宋乾挥臂挡住扑面而来的石渣,小臂和手腕上传来阵阵尖锐的痛意,他挺直腰身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对方。
这个人也许不比当时被他在机缘巧合下捅死的郭远真气更雄厚,但若论真实的战力,明显要比前者更恐怖。
这是一个懂得如何战斗的敌人。
桃花踮着脚尖,担忧看了宋乾一眼,小声道:“三公子,你要是再不说话,宋乾那家伙就要被打死了。”
“桃花,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讨厌……当然讨厌啊。”
顾苏微微摇头,看着再次被杜春蝉一拳砸中的宋乾,继续沉默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
粘,打,贴,踹。
宋乾此时已被杜春蝉不讲道理地连打击中十余处,只须稍稍蹭着,便会泛起一片惊心动魄的淤青。他此刻形象颇为惨淡,右手袖口已被撕成半臂长度的碎裂布条,鲜血淋漓。最恐怖的则是从外面并不能看出太多端倪的要害内伤。
虽然对手在每次受伤之后都还能勉强站起,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只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
没有办法……单论对周身真气的调度和与肉体拳脚的配合应用,杜春蝉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境界。这得益于他长期在襄水派秘籍中的浸淫打磨,更得益于他无数次与同等境界敌手的捉对厮杀。
这位孙彦舟的得意弟子,手中至少有四五条人命。
更恐怖的是,杜春蝉的那股冷静与凶厉交织的气势仍在节节攀升。
经过短暂的试探,杜春蝉差不多已经能摸清宋乾的斤两,他此刻不过只动用了六成真气的力量,已经能让对方捉襟见肘。本来以为宋乾会有些特殊之处,但似乎是他多虑了。
对刚一交手时那手古怪的印式,他已能做到心中有数。
“看来,是要分出个结果了。”
“三公子再怎么才智过人,随便挑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战胜杜春蝉?”
杜春蝉两道刀锋般的浓眉渐渐皱紧,周围之人甚至都能感受到他体内八道大脉依次舒张的滚滚雷音。
一步。
抬手。
与之前生猛凶狠不讲章法的乱斗肉搏不同,此时的杜春蝉却颇有正宗宗门子弟起招的气度风范。宋乾不知道他即将使出的是怎样的杀手锏,但一定很不好应付。
一拳。
宋乾蓦然生起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郭远的水卷平冈!
除了起手式有些许相似,这一拳并没有郭远当时出手时的惊人威势,真的只如同山野村夫打架斗殴时随意出手的一拳而已。
普通只是因为内敛。
杜春蝉显然要比郭远更加清楚这一拳技的本意,也更加明白战斗的精义。
夫唯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这一拳将全部的气势,全部的力量收敛于那一只攥紧的拳头之中。
缠于手腕上的布条猎猎飞舞,杜春蝉并没有任何的留手之意,这一拳要比身为见微上境的郭远那一拳更为可怕。
但宋乾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