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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祸国殃民周顶顶 / 第四章 乞丐

第四章 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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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心救你,你却欺负我!”小乞丐干嚎,“杀千刀的蛮子,仗着力气大就不讲理!”
  实际上,周顶顶自己浑身是伤,两人又身量相近,他未必能打过这个小乞丐。只是周顶顶占着前世作战技巧的便宜,对战区区一个瘦弱孩童,自然不在话下。
  周顶顶皱眉道:“明明是你偷袭我,怎么成了我欺负你?我好端端在街上走路,哪里需要你救?”
  小乞丐抹着脸,假装拭泪,但他手上有污泥,这么一抹,脸上也更脏了,黑漆嘛唔泥猴子一般。
  “大年初一,你一个乞丐大摇大摆走在大路,这不是讨打吗?”小乞丐说,“初一看见乞丐是晦气,所以乞丐们都躲起来。否则要是遇见一个混不讲理的,揪住你就往死里打。所以我刚才是救你嘛!”
  周顶顶说:“我不是乞丐。”
  他为人耿直真诚,即使出身低、历经磨难,也从未看轻自已一分。从前在军中,所有人都觉得他这是自傲,以为是他年纪轻轻军功过人,高傲自满之故。周顶顶的这一点尤其很不讨上司喜欢,所以即使他军功累累,也久无升迁,反而时不时受罚。若非偶然重遇将军侯景,恐怕周顶顶到死都是一个小兵。
  小乞丐嗤之以鼻:“不是乞丐?那你新年穿成这样?”小乞丐故意睨着眼,上下打量了一遍周顶顶,“明明就是乞丐,就算你死不承认,也是乞丐。怎么,嫌当乞丐丢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乞丐配不上你了?”
  周顶顶见这人胡搅蛮缠,懒得和他多说。他一心只急着去找三姐,旁人如何辱他骂他,周顶顶半点没有感觉,于是他冷着脸抬脚便走。
  倒是那小乞丐一见周顶顶要走,连忙拦到他身前:“站住!你个毛贼,再走一步我就喊人了!”
  周顶顶奇怪道:“你刚才不是说我是乞丐吗?现在又说我是毛贼?”
  小乞丐得意洋洋道:“你别装傻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一个乞丐,穿得破破烂烂,手脚长满冻疮,胳膊细细瘦瘦,肚皮却这样圆,一定是偷了、吃了东西,吃不完,还塞到衣服里了。你要是拿出来分我一半,我就不喊人。你要是想独吞,哼哼,我让你把吃下去的都吐个干净!”
  周顶顶觉得面前这人无理取闹:“我没偷东西。我身上什么也没有。”
  小乞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说你没有偷东西,证据呢?!敢不敢让我搜一遍?你衣服脱下来抖一抖!”
  周顶顶气道:“我凭什么给你搜!”
  小乞丐喊道:“你不敢!你就是偷了东西!来人啊!抓小偷啦!”
  小镇人员简单,大多数人与周福海都认识,也知道米店有这么一个小学徒。若有人过来着意辨认,还是能认出周顶顶的。周顶顶怕小乞丐将周福海或熟识的人喊来,赶紧捂住他的嘴。小乞丐一瞧,更加笃定周顶顶偷窃,于是更来劲了。
  “哼哼,你心虚了?”小乞丐挣脱,两人力气本就相差不大,认真计较起来还是小乞丐略胜一筹,于是小乞丐信心倍增,“趁早将东西拿出来,咱们三七分成。你也吃了不少了,拿三成算是便宜你。”
  周顶顶心头火气蹭蹭往上冒,下意识就想出杀招,但眼前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可怜小乞丐,周顶顶作为一个大人,并不愿意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当然,这些都是周顶顶自以为。论起恃强凌弱,目前恐怕小乞丐是强,周顶顶是弱。
  小乞丐看他眼神饱含杀气,略微缩了一下,随后又十倍嚣张道:“瞪我?瞪我也没用,你偷了东西,就是偷了东西。你要是说你没偷,那就脱了衣服看看!”
  周顶顶核子里二十七八岁了,但由于长期在战场拼杀,刀口舔血都来不及,哪有多余弯弯绕绕的心思。也因此,他竟然就被这狡猾小乞丐简单几句毫无根据的指责激怒,意气上来,几下脱掉自己的破棉袄抖了抖,光着上半身道:“你看见了,什么也没有!我没偷东西!”
  小乞丐果然一愣,接着,小乞丐一把夺过他的棉衣就跑,边跑边说:“既然你都吃光了,那么棉衣归我,咱们就扯平!”
  这下子周顶顶猝不及防,立即想追上小乞丐,可他腰上、脚踝都有伤,寒冬腊月光着上半身,哪里跑得快?周顶顶没考虑这些,他只知道“三姐做的棉袄被人抢了”,心焦肝燥,只想抢回来。即使脚踝上撕裂一般地疼,他也拼命地向小乞丐逃走的方向追着。好几次他摔到淤泥里,浑身冰凉,寒风吹来如刀子一般,腰间的石子不断游移,彻底没在肉里。
  是人都有极限,十四岁的周顶顶冻得嘴唇发青,摇摇晃晃、迷迷糊糊地追赶早就不见影的小乞丐,最后手僵脚硬,浑身乌紫,倒伏在路边。
  那小乞丐抢了一件破棉袄,心中也愤愤不平:人家不知在哪儿吃个浑饱,自己什么都没赶上、没捞到,只捞到一件臭烘烘、脏兮兮、破零零的陈年棉袄,真是晦气。
  小乞丐一边唾骂老天不公,一边将棉袄披在身上,往郊外城隍庙走去。
  凃州城的城隍庙原先香火鼎盛,城隍是一百多年前周武皇帝年间的一个州牧,为官清正廉洁,深受凃州百姓爱戴,死后被奉为城隍,民间传说是东海上那个神君亲自册封的。
  城隍老爷的香火延续了一百多年,最近五六年间却突然衰败了,连城隍庙都很少有人路过,原因不明。城隍庙的庙祝见无利可图,也早都一哄而散。只剩一座空荡荡庙宇,灰尘遍积,砖破瓦残,由此变成附近乞丐的藏身所。
  乞丐也分高低贵贱的,小乞丐人小力弱,轮不到去庙内遮风避雨,只在庙外围墙边的一个狗洞旁,自己用捡来的破瓦片、烂稻草,搭了一个窝。
  现下,小乞丐拨开人高的枯草,看见自己的窝没有被其他大乞丐占据,心中一喜,于是坐下来,从窝旁边的碎石堆中刨出一节猪筒骨。这筒骨洁白无瑕,被人内外舔舐了无数遍,早就连油花都没了。但小乞丐还是无比珍惜地藏着,实在讨不到东西吃、饿得受不了时,就拿出来舔舔,仿佛还能舔到一丝肉味。
  要是白骨能生肉就好了。油汪汪、糯滋滋的大肉,肉汤滴淋淋流下来,流到手上,那么一吸,哎呦……香!
  周顶顶倒伏在路边,心跳渐渐微弱下去。
  小乞丐取路七拐八歪,专挑偏僻无人的地方走,周顶顶跟着一跑,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现在周顶顶光着上半身,浑身冻得跟冰疙瘩一样,在空巷中等死。
  远处新年炮竹噼里啪啦,人人喜气洋洋,大年初一丰衣足食,是一年好运气的开始。
  也许冥冥之中,上天还是有一丝不忍之心,认为周顶顶命不该绝。这久无人迹的空巷中,渐渐地响起脚步声。
  一个人自己拖着步伐,鲜血淋漓地在小巷中独行。
  “嗯?”那人看见了倒伏在路边的周顶顶,蹲下去查看他的情况,“小子,你还活着吗?”那人拿刀柄拍周顶顶的脸,冰冷的金属怼在脸上,居然生出滚烫的热意。周顶顶过低的体温已经使他出现了幻觉。
  那人见周顶顶没有反应,就将手指搭在周顶顶的脖子上仔细查探。周顶顶的皮肉冻得比他的刀都冷,那人摸到之后不免心里一叹。
  还是个小孩子,就这样死在路边。
  今天好像还是大年初一?
  那人摸了半天,没摸出脉搏,起身打算走了。但鬼使神差地,他又回头看了看,正好看见周顶顶的腰上那个伤口还在流血。
  “看来还活着。”那人重新蹲下来,脱了自己的大衣裹在周顶顶身上,将周顶顶提起来往肩上一抗,走出小巷。
  小乞丐在他的窝里哆哆嗦嗦地睡着了。他得趁着白天有太阳时赶紧睡一会儿,晚上吐气成霜,无论如何都不能睡的,只能站起来蹦蹦跳跳,免得冻掉了手脚。冬天东海国气候阴冷,虽然很少下雪,但连阳光也没有半丝力度。但小乞丐并不敢生火取暖,一则木柴少,二则容易出事。年前有个老乞丐,冻得受不了,在自己的窝棚前升起火来暖洋洋地烤着睡着了,结果窝棚烧起来,老乞丐也葬身火海。这件事在乞丐中广为流传,小乞丐也一直铭记在心。但天寒地冻的此时,小乞丐不禁恍惚地想:
  “也许那老乞丐在烧死之前,也曾经暖了那么一会儿吧?”
  有了周顶顶的破棉衣,小乞丐睡得比以前香。
  这头周顶顶被大衣一裹,周身暖和起来,加上被人扛在肩头颠簸,他浑身冻僵的肌肉运动,血液流淌,不久后就醒了。
  周顶顶被一件黑色羊羔毛的衣服兜头包裹着,这衣服样式他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是哪儿见过。他活动了一下,扛着他的人就知道他醒了,于是拍拍他的背:“醒了?你小子也是福大命大。醒了就自己走吧。”说着把他放下来。
  周顶顶一站到地上,将自己头上的大衣拨开,看到眼前的人,差点跪下来。
  那人并没发觉有异样,只是接着说:“我看你身体底子还好,应该没大碍,这件衣服送给你,你快回家去吧。”
  周顶顶热泪盈眶,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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