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南风其凉 / 第二十回 等闲平地起波澜 二

第二十回 等闲平地起波澜 二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群臣听了都连声附和,唯恐效之不及。海山心想:“难怪这老东西常年在此荒凉之地,却原来有这么一处人间仙境,想我这些年浴血沙场,九死一生,皇上竟似全然无知,还要让这坐享其成之人继承皇位。”他愈想心中愈是有气,拾起一只酒杯,咕嘟嘟一饮而尽。
  阿难答哈哈大笑,道:“左相言过其实了,皇上命本王节制西北,那是天大的担子,本王既是身体抱恙,也不敢丝毫托大,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罢了。”
  说话间各人已纷纷落坐,三巡过后,群臣便要一一向阿难答敬酒,但他今日已属勉励撑持,倘若人人敬他一杯,身子绝然经受不住。也速答儿悄声对南加台道:“来也来了,你也去敬上一杯吧。”南加台颇不情愿,道:“叔父,他害死了陆夫子和济公,我此刻不杀他报仇,已是为了不牵连于你,这酒无论如何也不能喝下。”也速答儿知道他性子,心中但有执念,便是说破天也无济于事,这一点当真似极了陆象杉。念及老友,心下霎时感慨万千,元世祖忽必烈曾派玄教大宗师张留孙遍祠山川,访问遗逸,得知陆象杉在泽州隐居,便托自己向他带话,说是要在皇上面前举荐其担任翰林学士承旨,陆象杉才华横溢,学贯古今,自是不二人选,换作旁人,这正三品的官职岂有拒之之理?偏偏陆象杉却回信说,方今汉人地位尚且不如色目人,受尽了欺辱压迫,他陆氏一门世代忠良,绝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倘若要他入仕元廷,那便是出卖祖宗,认贼作父,即使聚九州之铁也不能铸此大错。
  也速答儿摇摇头,心想:“陆象杉啊陆象杉,你的弟子跟你是一模一样,倘若他是个汉人,今日只怕是谁也保不了他。”
  当下端起酒杯,走到阿难答身旁,道:“王爷,这杯酒是为刚才之事向你赔罪的,都是臣管教不严,将这孩子宠坏了。”
  陈希夷见阿难答已不能再饮,便要替他挡下这杯,道:“大人,王爷绝非量小之人,还请大人不用自愆。在下先敬大人一杯,请。”
  也速答儿见他一饮而尽,心想:“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喝酒?”他因忌惮阿难答,待陈希夷还算客气,但骨子里却终是瞧不起他。
  这杯酒喝了心里不痛快,不喝又恐安西王不悦,正自踌躇,只听阿难答道:“今日虽是本王寿宴,亦借此为陈先生庆功,陈先生多年来平乱剿匪,功莫大焉,非此酒水能酬。”
  陈希夷忙打了一躬,道:“王爷过奖了,这本是老朽分内之事。”
  阿难答又道:“本王已上启天听,奏封陈先生希夷为集贤院从三品侍讲学士,兼侍世子讲读。”
  此言一出,众人都“噫”了一声,无不大为骇然。虽说此前亦有史天泽、张弘范等汉人在朝廷担任要职,但前者统兵伐金,功勋卓著,后者南征襄阳,追击灭宋,皆是功绩斐然。可这陈希夷只仗着安西王宠幸,便得了个从三品官职,饶是与阿难答一党的阿忽台,这时也将脸色沉了下来。
  陈希夷更是受宠若惊,他为阿难答鞍前马后近三十年,虽然深得阿难答信任,在安西王府一言九鼎,但始终未能搏得一官半职,每每念此,都是怅然无已。他本来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这时居然也忍不住目露精光,脸上已不自觉浮现笑意。但他毕竟老成持重,得意之色转瞬即逝,旁人便丝毫不曾察觉。陈希夷心想:“看来王爷的是命不久矣,因此要让我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日后也好帮衬世子。”
  当即跪倒在地,连连谢恩,道:“王爷厚爱,过蒙拔擢,老朽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国恩!”
  海山道:“王叔,皇上诏书尚未下达,你便急着宣布,有些欠妥吧?况且这位陈先生到底有何功绩,这等要职,如何克当?王叔若不说明白,只怕有任人唯亲之嫌,难逃公论。”
  阿难答道:“你说的不错。倘若陈先生碌碌无为,确然难以服众。但诸位有所不知,这二十多年来,北方豪强悉数南迁,江湖势力几近瓦解,全赖他运筹策于帷幄之中。就在上个月,当年刺杀宪宗蒙哥汗之人,已被陈先生割下首级。”此言既出,众人都是“嚯”的一声。
  阿难答又道:“中原武林几大门派元气大损,另有降伏归顺之大小帮派不计其数。陈先生虽无开疆拓土之功,但其安邦定国之策却使我大元江山固如磐石,岂非千古伟业?”
  海山冷哼一声,道:“本王在漠北荡平叛军数十万也不敢说千古伟业,这算什么劳什子功绩?”
  阿难答道:“非也,非也!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漠北叛军虽然势大,也只为祸一方,但教朝廷重兵压到,焉有不胜之理?不过肤疾皮藓罢了。而中原武林这些汉人个个身怀绝技不说,最为棘手的便是这些江湖门派遍布路府州县,无山不立寨,遇水建码头,一朝不除,国无宁日,这才是心腹大患。”
  海山怒道:“王叔这般说,分明是夸大其词,可教人心冷了。”
  那左丞相阿忽台向来排挤汉官,原本颇有些不悦,但心想陈希夷既是阿难答幕僚,将来阿难答即位,势必委以重任,与其当众反对,倒不如趁机拉拢,当下站起身,道:“这集贤院的官职嘛,本也是掌征求逸隐、玄门道教之属,陈先生既是丘道长的门生,那便再合适不过了。”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也速答儿,道:“你的故交张留孙,还有他徒弟吴权节,是不是都在集贤院任过职?”
  也速答儿忙道:“回左相的话,确是如此。嗯……照这般说,陈先生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南加台哼哼唧唧地道:“叔父好没骨气,这便妥协了。”
  余人见阿忽台作是说,便也跟着称是。那枢密副使道:“陈先生治乱的手段,老夫近日也有所耳闻。那些个武林门派仗着群山隐蔽,派中又有诸多高手,朝廷多年来几无良策,陈先生一招鹬蚌相争,看似容易,个中筹谋之缜密艰难,恐非咱们这些身居庙堂之人所能体会。”
  那御史大夫也道:“陈先生在野之身,这般公忠体国,我等身为人臣,倒是自惭形秽了。”
  南加台听这二人一唱一和,不禁好笑,寻思:“这两人看似夸赞姓陈的,话里话外却始终未将他当作同僚,不过是个为朝廷卖命的走卒罢了。”又想:“哼,姓陈的机关算尽又能怎样,便是赏你一官半职,你也终究是个下等汉人,可笑,可怜!”
  陈希夷岂会听不出二人话中讥讽之意,但他心如潭渊,脸上瞧不出丝毫不悦,反而拱手说道:“希夷多谢诸位大人抬爱,惭愧,惭愧。”
  海山脸一沉,心想:“阿难答这老东西,还没当上皇帝便已这般任意妄为,倘若日后遂了愿,岂非连府中仆役也能捞个一官半职?”
  阿难答道:“世子,还不快给你的老师磕头。”
  莫同非坐在他身旁,只顾享用美食,席间的说话浑没听在耳里。阿难答拍了拍他肩膀,又道:“快给陈先生磕头。”
  莫同非这才听见,事前莫氏夫妇早已向他交代,这几日须对阿难答的吩咐言听计从,当下不暇多想,倒身下拜。
  陈希夷忙将他扶起,道:“这如何使得?世子莫要折煞老朽,快快起身。”
  阿难答道:“日后你承袭王爵,定要请陈先生倾力辅佐。”这话原本寻常,但在众人听来却好似在说,将来阿难答登上帝位,世子便成了太子,陈希夷若能教授太子,自然便是将来帝师了,各人无不心头一震。
  莫同非只“哦”了一声,也不明白阿难答说的是何道理,便又兀自吃菜。
  海山心道:“先前只道他尚无子嗣,即使承袭皇位,他死后又有谁能与我相抗?现如今凭空冒出个世子来,当真是天不相助,人何以争?”
  陈希夷又向众人再一一敬上几杯,酒酣饭饱之后,各人都回房歇息了。
  时近立秋,萧关渐寒。河西走廊地处西北,不比秦淮腰肢静谧温婉,但却另具一番飒爽气韵。待到这日晚间,阿难答又大摆家宴,与群臣共饮。王府外方圆数十里皆是苍茫大漠,独此一处歌舞升平,宴会上呈现的舞蹈,亦是蒙古人自来喜爱的鹰舞、熊舞之类,较之大小垂手、云裙水袖,更添男儿气概。
  众人酣酒作乐,不觉已至亥时,都已有了八九分醉意。阿难答招呼来陈希夷,两人一道进了书房。陈希夷走在他身后,朝四下细细瞧了一遍,确信周围无人后,这才关上房门。书房屏风后有一道暗门,径通一间密室,密室陈列极简,只有一张拜毯和一个盥洗盆。
  阿难答也不知是酒醉还是身乏,瘫坐于拜毯上,似欲昏睡。陈希夷道:“王爷,莫怪老朽多嘴,你大病初愈,今日本不该如此强行撑持。”
  阿难答道:“本王这病是好不了啦,你也不用替我忧心。只是世子日后倒要托付于你了。”原来阿难答今日全凭一口气维持,所为便是将莫同非的身份公之于众,将来也好名正言顺承袭安西王爵。
  陈希夷慌忙下拜,道:“王爷切莫作是说,这偌大的唐兀之地若没了王爷,还有何人能主持大局?老朽也不怕说句杀头的话,这二十万唐兀卫军,只怕皇上说十句也抵不过王爷说半句啊。”
  阿难答道:“本王的身子骨,本王自己清楚。好了,此事暂且不提,眼下有件要紧事须你去办。”
  陈希夷道:“王爷吩咐便是。”
  阿难答道:“既然海山人也来了,我看也不用再去信给他,你找个机会,将本王的意思告知他即可,他若答应此事,便与我联名奏请皇上,立世子帖赤为皇太孙。”
热门推荐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