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伏雨斋，海湾城
　　这一天在海湾城的中心七号岛上，海湾城里最大的客栈‘伏雨斋’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表演秀。来自维慕泽各地和外域的艺人纷纷在客栈中央搭好的舞台上献技，展示各路绝活。什么口衔火球、通天索、大变活人、驯兽等等应有尽有，当然还有最受当地人欢迎的胸口碎大石和喉顶银枪。每当有这样的表演秀时，客栈总是人山人海，每层楼上上下下围满了人，有时连楼梯都站满了人。
　　这些表演艺人都是伏雨斋的老板花高价专程请过来的，每天进行多场次表演，而且连演多天。想看表演该怎么办呢？这要么是伏雨斋的客人，要么就花钱买票进店看，不过票价可不便宜，而且数量有限。结果就是伏雨斋的客房这些天全部爆满，甚至有人专程包房来伏雨斋看表演，其火爆程度可谓一时无两。
　　在伏雨斋顶楼雅间内，两位老人正在喝茶。
　　“为什么这次选在这里见面？人多眼杂，很不方便。”
　　“越是招摇的地方，越是不显眼。”说话的这个人叫梁安堂，是前任的海湾城总督，现在的身份是伏雨斋的老板。梁安堂连续三任海湾城总督，也就是约莫在六七年前，由于年事高才从任上退下。
　　在海湾城，梁家和现任海湾城总督的尹家可谓棋逢对手，各领风骚，两家的产业遍布海湾城各个角落。岛上的当铺、酒肆、茶坊、银号、客栈、货场、妓院、鱼市、码头等等，背后基本上都有两家的势力渗透。除了海湾城建城之时的林氏家主时任总督一职，后来林家衰败，大权旁落。至此以后，海湾城历任总督就由梁、尹两家轮流坐庄。
　　“我来的时候，看到城里又多了几家肉铺，里面有几间店是不是你们开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事情啊......”梁老板给茶杯倒上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慢悠悠的说到，“还不是尹洪那个老东西，为了笼络人心。你看到的那几间肉铺都是巴卜斯人的，现在海湾城里，除了我们自己的店，也只有巴卜斯人在做这个生意。”瞧见对方沉默，梁老板冷冷笑道，“你们的规矩我懂‘凡伤我者，必遭重罚’，我们的肉铺里都是外来货，没有本地货。至于巴卜斯人那里，表面上也是规规矩矩的，但私下里有没有越线，我就不清楚了。干这一行的买家和卖家，都小心谨慎，嘴也很严。更何况，这肉铺的大主顾，还不是天合城嘛。”
　　“我有件事情需要老朋友的帮忙。”
　　“噢，什么事情还能难住你？说来听听”梁老板今天穿了一身金色衣袍，自打从总督位子上退下来以后，在衣着上就特别喜欢双岩城的服装款式，尤其是王室的金色风格。找制衣高人参照王室的穿衣打扮，照葫芦画瓢，置办了很多套行头。当然，这要是在别的地方，估计也没人敢这么穿。梁老板在自己的地头上，过往又是这般的身份，拷贝一下王家风范，也没人敢议论什么。
　　“我有个人住在你们这，她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人死之后，我想让你用双岩城的规制将她火化，再让人把她的骨灰带给我。”
　　梁安堂看了一眼，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意味深长的说，“这件事没问题。不过，你们在我们这里住的人可真不少啊。有时候我在想，当年我颁布允许外来人在海湾城定居的法令，到底是对还是错......”
　　“是对是错，现在都是别人的事情。听说尹家有打算将来让姓阙的小子回来接替，你可要早做打算啊。”
　　听到这儿，梁安堂显然有些不高兴，没好意的一句，“还不是自己不争气呗，不过听说姓阙的小子这些年在双岩城干得很不赖，可是属实？”看到对方默默的点了点头，“尹洪这几年颇有声望，照目前的势头来看，他此番还能连任。怕只怕那时下一任还是尹家的。”
　　梁安堂起身，踱步来到站窗边，透过彩色琉璃玻璃，看着外面人头涌动和声浪阵阵的场面，一言不发，只是回身一笑。
　　“海湾城这里轮实力，就只有你们梁尹两家。从眼下来看，前十个岛是你们两家的根基，支持情况依我看不分伯仲，后面五个岛将是决定最终归属，尤其是十二到十五号岛定居了很多外邦商人，这些新定居者都是受益于你的法令......”
　　梁安堂轻蔑一笑，“哼哼，这些外邦人眼里只有利益和金钱，哪会有什么信义，你不会让我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吧。”
　　“呵呵呵，你们这些老家伙，从来都是这么固执，难怪人家说姓阙的小子跟你们不一样，完全不像是海湾城的人。”
　　“直说吧，你有什么办法”梁安堂出言不快，对于将他的固执和一个晚辈比较很不爽快，“那个尹家老三跟一个碧眼娘们的种，连尹家的族谱都进不了，根本成不了气候。”
　　“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当然都是外邦商人，得益于你的法令才能在此落地生根，他们在各自族群里都有相当的号召力和声望。只要你能摈弃之前的成见，推选总督时大家互相合作，帮你拿下后面五个岛的三个，这样以来你们家族重掌海湾城便手到擒来。如何？”
　　听了老朋友的提议，梁老板并未答话，沉默半晌，包间外面的欢呼声一浪接过一浪。他曾经是一名高官，现在是一名商人，这么多年风云变幻，他带领家族屹立不倒，自然深知怎样平衡各方利益关系，或者说谙知与官与商打交道的一切规则。‘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作为颁布定居法令的时任总督，从目前来看，对此举的评价可以说毁誉参半。原本这把年纪的他不想再冒什么风险，更不想再参与和移民有关的任何事情，只是家族面临危机，梁家的后辈在能力和威望上也都无法和先辈相比，自己内心的煎熬谁又知道。
　　看着坐在对面的老伙计，梁安堂再次起身，踱步几个来回，背身轻轻地叹了口气，收拾好脸上的不甘和无奈，“让我先考虑一下，再从长计议。哦，待会一起吃饭，我请了坚叔过来操刀，给你践行。”
　　楼下的舞台正在表演驯兽，只见一个年轻漂亮的长发女孩，一身红衣长袖飘飘。肩膀上站着几只鸟，叽叽喳喳。左手上缠绕着一条胳膊粗的五花大蛇，不停吐着信子。不止如此，女孩蹲在舞台中央和一只白色猛虎举动亲昵，舞台并没有围栏，坐在前排的观众里有些胆小的早已吓得面色发白，惊慌失措。不过这些飞禽猛兽，完全听凭女孩的命令，在完成一系列的高难度动作，观众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