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湾城
　　灰斗篷一行人离开茶馆，寻得一处客栈安顿下来。
　　入夜，皓月当空，空气里有丝丝凉意，海风中有一股咸咸的味道。海湾城的夜晚也是非常的热闹，每个岛的中心集市及主街道通常一直要喧嚣到深夜，至于某些特殊场所，几乎是通宵达旦，灯火通明。
　　这一行人穿梭着来到十二号岛，在一个有着喷泉的庭院前驻足，拉响了门口的铃铛，不一会从里面出来一位身穿白衣金发蓝眼的女人。一番嘀咕耳语之后，女人开门让他们进去。
　　这是一间三层楼的大房子，正门的顶上悬着烛盘，点着几根蜡烛，天色有些暗，只看到正门两边的石柱上雕刻着山花，造型非常漂亮。
　　屋子的主人是一个满头白发个子很高的老人，蓝色的眼睛，坚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白皮肤。老人身穿宽袍，露出结实的臂膀，右手的手臂上带着一个精美的臂环。
　　“马克西姆，你好，我的朋友。好久不见了。”灰斗篷一边用异邦语言问候，一边上前拥抱住房子的主人。
　　“你好，我的朋友，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马克西姆也拥抱住了灰斗篷，两人似久别重逢的亲人，抱着就不撒手了，“岁月并没有改变你的容颜，只是改变了你头发的颜色而已。噢，你是受神眷顾的人。”
　　“哈哈哈哈，马克西姆，谢谢你的赞美。家里孩子们都还好吗？”灰斗篷继续问到。
　　“非常好，他们现在也都在海湾城定居了，这得归功于你的帮助。现在我的孩子们和我一样，每天都会为你祈祷。”马克西姆说到这非常激动，十指交叉，两眼凝视上方，“二十五年前，如果不是有你，我的朋友，恐怕我就活不到现在了。”
　　“我很高兴能够帮助到你们，马克西姆。对了，那个人的情况怎么样了？”灰斗篷和屋主人边说边上楼，随行的二人则留在楼下等候。
　　马克西姆带着痛苦的表情，“非常的不好，我在给你的信中说过，她的病比去年更加严重，最近连进餐都困难，我找了这里的很多医生大夫，”马克西姆耸了耸肩膀，“和之前一样，医生们都说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情，我很遗憾，朋友......”
　　二人来到三楼西边的一个房间，打开门，房间的布置简单精致，家具装饰低调且不奢华。一位年长的金发女子正在床边照料床上的病人喝水。马克西姆向女子点了点头，那女子便随后离开。
　　马克西姆指了指床边桌案上的餐盘和带有血迹的手帕，餐盘里面装着一些的绿色米糊。“她时常咳血，我们没有药，这是从岛上巫医那里弄的食物，只能靠这些来续命了。”马克西姆看着床上的病人，左手摸着额头无奈地摇着头，“你看，她现在连这些也吃不了，恐怕撑不了多久......”
　　“马克西姆，我知道你尽力了，让我单独和她待一会吧，”灰斗篷看着床上的病人沉声说道，“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马克西姆出了房间，灰斗篷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人，蜡黄的面孔，花白的头发，气若游丝，如风中残烛一般。许久不说话，只是用手帕擦拭着病人脸上和额前渗出的汗水。病人微微感觉到了异样，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了灰斗篷，慢慢的张开嘴，断断续续说到，“老...东...西，你...还没死...啊？”
　　灰斗篷握住病人的一只手，胸前的衣襟已然被沾湿，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夫人，我来带你回家。”
　　病人听到这里，拼命的想抬起头，可是孱弱的身体限制她的行动。病人闭上了眼睛，舒了一口气，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眼角却留下一滴浊泪，仿佛苦苦等待的旅人，终于等到了有人来接她回家，即使这等待耗尽了她仅剩的生命力。
　　不知有没有体会过，人在海（岛）上看明月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兴奋、激动、怀念、寂寞、释然、无奈、彷徨......五味杂陈，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但是唯一没有的滋味是仇恨。
　　病人渐渐睡去，灰斗篷整理好床榻，又坐了良久才起身离开。来到二楼找到了马克西姆，向他再次介绍了病人的情况和接下来的安排，二人在一个房间里又聊了起来。
　　“老朋友，听说在这十二号岛上定居了很多你们摩桫椤来的商人，是这样吗？”
　　马克西姆点点头，“是的，最近这十年，你知道海湾城来了很多的外国人。我定居下来后，很早就把我的妻子和孩子接了过来，他们前几年也拿到了居住许可，成了海湾城的居民。我要再次感谢你，朋友。我和我的家族一直往来于海湾城和摩桫椤，你知道我的妻子出身于摩桫椤的望族，当她的族人们知道我在这里定居时，纷纷也加入行列，我这的几条街上住的都是摩桫椤人。”看见对方不住地点头，马克西姆继续说到，“摩桫椤和毗林萨、厄格霍、巴卜斯等地区很近，慢慢的这几个地方的人也开始来到海湾城，十四号岛上现在就住着很多毗林萨来的商人。”
　　“嗯，据我所知，早些年很多外域商人都是零星来此，倒买倒卖，做点零碎生意。只有很少的人会寄居在此，而且没有身份，虽然有钱，可是在各方面待遇上与本地的居民有很大差别。”
　　马克西姆微笑到，“是啊，那时候我每次去登记更换铭牌时，那里的官员都会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怎么你还在这里之类的话。不过现在，我和那名官员也已经是朋友了，这是不是就叫做‘不打不相识’呢？”
　　“那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噢，我们成立了摩桫椤人商会，定居法令颁布时，我可以说是第一代移民，再加上妻子家族的荫庇，我现在担任商会会长一职，不仅仅是生意上的事情，现在连孩子的洗礼都是我来做的。话说回来，只要规规矩矩的做生意，是不会有麻烦上门的。所以我制定了一些规定，有些事情我们不做，有些东西我们不碰，你知道的，这里面很敏感。”聊到这个话题时，马克西姆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应该说现在的他是一个谙熟海湾城和外邦两方面游戏规则的人，这样的人在海湾城并不多。但凡摩桫椤人在海湾城出了点事，无论大小，都由他出面摆平，他可以说是摩桫椤人在海湾城毫无争议的领袖。
　　“那你们和其他的外来商人关系如何，互相竞争吗？”
　　“说到竞争，我的朋友，这是无法避免的。竞争对发展有利这是事实，但你知道凡事都有两面，我们要做的是将竞争的危害一面降到最小，我和毗林萨人、厄格霍人的商会会长关系都不错，我们会商谈我们的规矩和他们的规矩，如何让每个人都有生意可做，这样大家都有钱赚。到目前来看，效果是不错的。只有固执的巴卜斯人，算了，不提了......”
　　“巴卜斯人...我有所耳闻。我很尊重你们的规矩，但是在我们那里，不听话的就要想办法除掉。如果我有一个建议，可以帮助你和你的盟友们摆脱目前的不利局面，获取更大的利益，你想听听吗？”
　　马克西姆略显尴尬的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