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上谷腥风 / 第二章 难上加难

第二章 难上加难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高瞻显然从未杀过人,看着血泊中的尸体,方寸大乱,颤抖的声音对高氏说:“夫人,咱们快离开这里吧。”
  高氏惊魂未定,点了点头,跟着高瞻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风力越发强劲,屋檐下不时有瓦片跌落,高瞻告诉高氏,这里已然不能久待,还是另寻其他庇身之所,高氏经过凉风的浸润,反倒没了那么恐惧,注视着远方出神,脚下并未移动。
  忽然一声嘶喊,黑壮汉子从房内扑了出来,原来他刚才只是昏死过去,被高瘦汉子的鲜血浇醒了,拔出高瘦汉子身上的钢刀,直冲高瞻而来。
  高瞻虽偷袭成功,但要正面和年轻力壮的汉子对阵,对方还拿着武器,力量悬殊太大,终于不敢接招,赶忙躲避其锋芒,可还是不幸被钢刀砍中胳膊。
  剧痛让高瞻几乎昏厥,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在院内四处寻找掩护,身后的串串血迹让场面变得异常紧张。
  黑壮汉子边追边骂,愤怒到了极点,对高氏的兴趣反倒没了。
  高氏心急如焚,却不知如何帮忙,灵机一动,高喊:“崔大人!”
  黑壮汉子听到这三个字,瞬间凝固了,万分惶恐地看向大门,但很快就回过味来,崔毖绝不可能这么快归来,想到这里,满腔怒火又冲向高氏,嘴里嘀咕:“臭娘们,敢骗我!”拖着大刀向高氏走去。
  高瞻当即捡了块石头扔向黑壮汉子,大叫:“夫人快走!”
  高氏脚下慌乱,不幸摔倒在门前,背靠门板,眼睛里充满绝望,哀求说:“崔大人平时待你们不薄,为何如此?”
  大汉躲过石头,恶狠狠地看了高瞻一眼,转而对高氏说:“崔大人?他还算哪门子的大人,中原已经成了匈奴人的天下,再往北方也不过是鲜卑人争霸的场所,崔毖算哪根葱,不过一个搅屎棍而已,还妄想割据一方,简直痴人做梦,现在众叛亲离,他和街边要饭的有什么区别!不如你跟我,我比他年轻,肯定能让你舒服,依靠崔毖藏的那些宝贝,后半生也足够衣食无忧。”
  高氏默默低下了头,让大汉不禁有了一丝得逞的快感,收起大刀,就要把高氏抱起来。
  胳膊仍未止血的高瞻眼见机会难得,奋力抄起一大块石板向着大汉的后脑勺丢了过去。
  不料大汉早有防备,回手一刀将石板格开,但大刀也随之甩了出去,高瞻赶快抱住了大汉,大喊:“夫人快走!”
  这句“夫人快走”喊得声嘶力竭,高氏听得心惊肉跳,慌乱起身逃离现场,走到大门口时才恢复几分理智,她这么一走了之,高瞻必死无疑,于是又跑了回来。
  短短时间里,高瞻和黑壮汉子已扭作一团,而且高瞻越来越力不从心,脖子被对方牢牢握住,脸上的颜色近乎紫青,十分痛苦。
  高氏鼓足了勇气,从地上捡起大刀,发现这东西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沉许多,心里更加怯懦。
  黑壮汉子担心有失,开始施展嘴上功夫,游说高氏:“美人,那刀多沉啊,快放下,一旁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老东西,杀了他,咱们就带着钱出去逍遥快活!管什么狼烟锋火,理什么剑影刀光,找个僻静的地方,你就负责给我生一大堆胖小子,我来养家糊口,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哈哈……”
  他没能得意下去,哈哈只出来一半,高氏的大刀已刺穿了他的后背,甚至险些伤到高瞻,可见用力之足。
  愤怒可以使人力量爆增,黑壮汉子哪能想到自己一番话反而惹怒了高氏,高氏拔出血刀之时,怒气仍未消散。
  高瞻死里逃生,对高氏千恩万谢,而高氏脸色苍白,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愤怒终于被惊恐取代,怔怔地望着血刀不知所措。
  高瞻安慰她说:“夫人,此人穷凶极恶,人人得而诛之,不要多想什么了,快离开这里吧,说不定一会还有什么人来。”
  高氏已默默地流下两行热泪,问高瞻:“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这里的他当然是指崔毖了,高瞻心里也没有底,又不肯欺瞒眼前这个脆弱的女人,只得低头不语。
  高氏的眼泪流得更急了,一下坐倒在地,喃喃自语:“他若不来,我必不走,夫妻一场,理当如此。”
  高瞻胡乱扯下一块衣服,把胳膊上的伤口包住,但如果没有良药为辅,怕会产生什么恶果,所以他是绝对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眼见高氏如此痴情,除了摇头叹气,竟无他法,临行前把自己的一点私房钱交给高氏,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目送着高瞻离开,高氏再难抑制满心的悲伤,放声大哭。
  但风力强劲至此,高氏的哭声很快就淹没在空气中。
  高瞻早与家人失散,本着一腔忠诚侍奉崔毖,却不想横祸天降,仕途自然没指望了,生存都成了大问题,放眼四海,州郡林立,但何处才是栖身之所?
  半空中乌云正在聚集,地面上飞沙走石来往不绝,远处人烟寥寥、城破屋烂,近处白骨累累、猛兽蠢蠢欲动——这番末日景象让高瞻心凉如冰,对于一个旧日王朝的僚属,对于一个经历过世间繁华的老人,前后的落差实在过于悬殊。
  不知走向哪里,更不知走了好久,高瞻终于难以支持,重重地摔倒地上,大雨也在顷刻间咆哮而至,还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雷声,瞬间把高瞻吞没。
  在高瞻的潜意识里,此生当然就这样结束了,回头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毕竟天灾人祸本属寻常,只恨时运不齐,仅此而已。
  但高瞻却并没有死,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当他睁开两眼,一个清秀英伟的面孔正冲他微笑,在这艰难的时日,能见到这种让人倍感舒心的笑容,实非易事,未及询问对方的来历,对方先开口了:“大伯,你终于醒来了。”
  高瞻挣扎着坐了起来,左右观望起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破庙里面,神像在地上横七竖八,屋顶的缺口正淋着瓢泼大雨,一片篝火让环境不至过于苍凉。
  “大伯?”清秀面孔继续问道:“你从哪里来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高瞻仍未冷静下来,低头发现胳膊已被重新包扎了,而且明显感觉伤势有了好转,这才醒悟对方是救了自己性命的大恩人,赶忙拜谢,但被对方伸手拦下了。
  高瞻异常感慨地说:“实在想不到,我还能活下来,多谢恩公出手相助,请问尊姓大名?”
  回说:“我叫慕容翰,奉我父的号令前来招抚百姓的,大伯怎么称呼呢,看你的装束,似乎不像一般的农家。”
  高瞻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心想这年轻人竟然来自慕容家,又声称奉他父亲的号令,莫非还是个有身份的人物,又想自己的主子一向仇视慕容家,虽未有正面冲突,但心里毕竟是露怯了,怎么能坦白自己的身份,只得说:“我叫高瞻,之前在郡里当小吏,已经在民间流亡许久了。”
  慕容翰并未多心,从旁边端过一碗水递给高瞻,关切地说:“高大伯,你胳膊上的伤怎么回事,这附近是有强盗吗还是被那帮匈奴人害的?”
  高瞻迟疑了一下,解释说:“匈奴人自然都不是善类,我沦落到今天,也是拜他们所赐,至于这个刀伤,却是同类害的,险境见人心,同胞也不比匈奴人好到哪里去。”
  慕容翰默然,过了一会儿才说:“如果大家互相友爱,也不会遭遇大难了,纵观古今历史,所有灾祸都是因为内部先发生危机,然后才有旁人的可乘之机,可惜如此浅显的道理,世人总是不知,抑或是置若罔闻,一次次重蹈旧日的覆辙。”
  高瞻原想鲜卑人和匈奴人一样也是未经开化,只是身体素质过硬的野蛮人而已,但当看到慕容翰的言谈举止,当真是刮目相看,传闻慕容家汉化得厉害,果然是名不虚传。
  “慕容公子所言及是,在下看公子心事重重,莫非也是被类似的事情困扰吗?”高瞻发觉慕容翰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明显严峻了许多。
  慕容翰倒也爽快,直接把心事吐露出来:“不瞒大伯,我们家好像历来就有兄弟不和的传统,远的不说,我父亲与伯父吐谷浑的关系就很差,伯父甚至被逼到无立锥之地,不得不迁到南方,现在我与三弟之间也并不和谐,真怕哪天也被逼到无处可以容身,我对自己的得失倒也无所谓,但如果经常出现这种事,家族想要长治久安,又如何能够呢?”
  高瞻一直在猜测慕容翰的身份,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恭敬起来,问道:“公子莫非正是大单于的庶长子?”
  慕容翰点了点头,仰头叹息:“只恨我早生几年。”
  高瞻听说过慕容家兄弟失和的传闻,见慕容翰如此反应,知道他们不但失和,而且恐怕失和得厉害。
  一旁的木柴在火中噼里啪啦作响,屋顶的缺口处暴雨不歇,庙内已有不少积水,二人沉默了一段时间,高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慕容翰身份特殊,却怎么只身一人在燕山以南,便开口询问详情,原来慕容翰英雄气概,让同行的人先带百姓北上,自己负责垫后,得知这一细节,高瞻对慕容翰更加肃然起敬。
  慕容翰不免问起南方的情况,高瞻不忍继续隐瞒下去,坦白说:“慕容公子对我一个陌生人这么坦诚,我又怎么敢再欺瞒,我其实是平州刺史崔毖的谋士,崔毖不肯归降匈奴,有意自立为王,可是无论士兵还是民众,都不愿追随左右,甚至安排外出招徕的使节也走了大半,他一直怀疑是你们强行扣留百姓,不放人南下,今天看来,显然是贵部更得人心,崔毖只知虚荣名利,始终不能了解人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值此动荡时节,大家无非求个安定而已。”
  慕容翰并不吃惊,好像早就看出端倪了,望着门外出神,高瞻心里纠结了好一会,终于说了出来:“对了,慕容公子,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崔毖已前往段部游说,准备拉拢他们一起围打刺城,估计宇文和高句丽也会应战,你们务必小心。”
  慕容翰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问:“此话当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高瞻说:“千真万确,崔毖一早就赶着马车出发了。”
  慕容翰大呼不妙,问高瞻:“高先生你的伤势怎么样了,骑马可能承受?”
  高瞻咬了咬牙,坚定地说:“无妨!区区小伤还死不了人。”
  慕容翰说:“好,事不宜迟,你这就随我北上,快马加鞭,应该还来得及报信。”
  高瞻迟疑了片刻,忍不住想到崔毖原来的恩德,又想天命运转,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崔毖纵有千万般好,毕竟难成大器了,索性跟着慕容家,只要不愧于心,不伤人不害人,就不算背叛。
  就在他们披好蓑衣准备离开的时候,雨中传来一阵笑声,而且笑声此起彼伏,至少出自三个人之口。
  慕容翰和高瞻对视一眼,非常默契地躲到神像底座后面静候其变。
  不多时,果然有三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身将军打扮,当是三人中的长官,留着两撮小胡子,贼眉鼠眼,左右打量庙内的情形,大声叫道:“什么人,滚出来!”
  另两个也随着大喊:“滚出来!”
  小胡子拔出佩刀,异常谨慎地在各个神像上砍了一气,撞击声让破庙热闹极了,慕容翰和高瞻一直屏气凝神,不发出半点声响,小胡子这才舒了口气,嘀咕:“估计是被我的威严吓跑了,连马都忘了骑,哈哈。”
  两个士兵不住奉承起来,各种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小胡子非常受用,脱下帽子,露出一头金黄的头发,竟是一个匈奴人,其他两个也是同类。
  三人在现成的篝火旁暖了一会,小胡子忽然不大痛快,抱怨说:“臭娘们真是扫兴!”
  士兵附和说:“可不是嘛,好端端的非要自杀。”
  小胡子说:“他娘的,自杀又能如何,她以自杀就万事大吉了,哼哼,还不是让老子爽了一把,还想把她带回家当个小老婆,从此好吃好喝养着,真不识趣。”。
  士兵对于他的所有话都横加吹捧,什么“是”“对”“可不嘛”层出不穷。
  小胡子又说:“那破地方好像还曾住过什么大人物,你们看死的那两个男人,绝对是大户人家养的武士,搞不好还是个大官大将军,估计啊,是看小娘子漂亮,为了得到她,而大打出手,最后搞个两败俱伤,反倒便宜了我麻秋,哈哈。”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