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心恶,则道恶

　　二师兄带着朱九走向殿门，两名红衣弟子迎上前来，换上了一副笑容。
　　“弘时、弘元见过钟师兄！”二人向胖子恭敬行礼，脸上竟然不再有丝毫不敬之色，如果不是朱九之前看到他二人之前的表情，还真以为这二人是真心的尊敬二师兄。
　　二师兄抬眼看了看四周，眼神中流露出颇多感慨，又看了门口的两人，道：“不必客气，我给小师弟领些物件！”
　　“小师弟？”弘时、弘元面面相觑，有些疑惑。
　　“钟师兄，师叔他老人家刚才还因为弟子分配的事情在这里闹了一番，怎么转眼间就收了个弟子？难道是——？”弘时、弘元同时看向站在二师兄身后的朱九，又询问似的看向二师兄。
　　二人看到朱九竟然光着双脚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话，刚才还藏的好好地嘲讽，这回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二师兄看到他二人的表情，心中一阵烦恶，迈步就要进殿。
　　“钟师兄稍待片刻，等我二人进去禀报！”
　　“禀报？”二师兄双目一凝，冷冷道，有几分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弘时、弘元。
　　“什么时候我进这偏殿还要禀报了？！让开！”二师兄语调有几分不善，不知是不是二师兄积威尚存，弘时、弘元此时竟有些紧张，犹豫一番，不情愿地让开了通道。
　　二师兄带着朱九刚进洞府时的神采渐渐被一种阴郁替代，默然向殿内走去，朱九亦步亦趋，跟在二师兄身后，光脚踩着温热的红石地面，很舒服，发出“吧嗒、吧嗒”清脆的声响。
　　弘时、弘元二人竟也跟了进来，二师兄没有理会二人，朱九自然也不会理会。
　　殿内极为宏伟，从正门进入，是一个巨大的方形广场，红石铺地，足有百丈宽窄，放眼望去，广场四周，正对大门的是一处中殿，左右两面皆是宽阔敞亮的回廊，回廊下每隔十丈左右便是一根两人环抱的红石巨柱。
　　巨柱极高大，从殿内方形广场向上望去，正好可以看到这洞府的穹顶，如此难免有种错觉：正是这些巨大的石柱，支撑起了宏伟肃穆的穹顶。
　　如此宏伟美景，看的朱九心里砰砰乱跳，二师兄对这里似乎极为熟悉，没有半点停顿地带着朱九走向左首回廊。
　　这时，朱九才注意到，回廊后面是一个个敞厅，敞厅里面摆满了各种桌子和架子，人影穿梭，一派忙碌的景象。
　　看到此情此景，二师兄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指着周围不下数十间的敞厅，说道：“小师弟，这里是我祭魂门修行资源的储放地，当年，这里可是师兄我说了算！嘿嘿！”
　　在左首回廊尽头的一个敞厅门口，二师兄停下了脚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弘时有点意味深长地道：“钟师兄，入门弟子的物品不是在这里——”
　　二师兄冷冷地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来领核心弟子的物品和修炼资源！”
　　“啊！什么？”
　　“就他——，核心弟子！？”
　　两人就像被雷劈一样地呆立当场，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你们没疯吧？”
　　二师兄没有理会二人的反应，冷声说道：“去告诉刘执事，说我来了！”
　　听了这话，弘时、弘元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知道面前这胖子似乎没有疯，听语气冷静的很。
　　弘时使了个眼色，弘元连忙向正对大门的敞厅走去，几步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这空旷的回廊里：“哈哈哈！钟兄可是很久都没有来山门了，没有出去迎接，失敬，失敬！”
　　朱九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个黑色身影飒然而至，带起一阵清风，待他站定后，朱九才看的分明，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面皮白净，颌下留着一撮胡须，看着倒是不惹人厌。
　　二师兄也回转胖胖的身躯，笑道：“刘师兄，别来无恙！”
　　“好说！好说！就是事务繁杂，有些忙不过来啊！那如你当年那般清闲！快，中殿说话！”说罢，当先向中殿走去。
　　进入中殿，上首是一排五个座椅，左右也各有一排座椅，每排十个。
　　殿宇中间矗立着一个奇怪的石柱，石柱约莫一人多高，通体乳白色，透着淡淡的光晕，就像一只蛋壳包裹着一团光芒，十分漂亮。
　　二师兄与刘执事分左右坐定，朱九略一思讨，也坐在了二师兄旁边。
　　二师兄朝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着大刺刺坐下的朱九，弘时、弘元就像看着一个无赖一样，欲言又止，却毫无办法，只得安安分分地站在了刘执事的身后。
　　刘执事颌下的胡须抖了一抖，咳嗽一声道：“听弘元刚才禀报，说师叔新收了一个弟子？”说完瞥了一眼朱九。
　　二师兄淡淡说道：“正是！”
　　“听弘元说要给这位小师弟领取核心弟子物品和修行资源？！”刘执事有些疑惑地说道。
　　“确有此事！”二师兄痛快答道。
　　刘执事揪了揪胡须，有些为难地道：“这个——恐怕有点不合规矩。。”
　　二师兄冷笑一声，道：“规矩？什么规矩？我师父收的弟子，难道还做不得核心弟子吗？”
　　刘执事忙道：“不！不！钟兄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师叔他老人家收徒应该知会一下门主，也好走个过场，按照门规，新入门弟子可是一定要进行魂力查探的啊，不然又如何分辨优劣呢？“
　　刘执事说完此话，偷偷瞧了一眼二师兄，轻轻咳嗽了一声。
　　朱九注意到二师兄的右手猛地握紧了石椅的把手，红润多肉的手背，顿时变得有些发白。
　　朱九只听二师兄哂然一笑道：“刘师兄的意思是不给核心弟子的物品？”
　　刘执事忙道：“不！不！钟兄，入门弟子的物品资源倒是好说，可这核心弟子。。如此不经查探便核准一名核心弟子，门主那里我实在没有办法交代啊！还望钟兄多多包涵！”
　　听闻此话，二师兄一身肥肉一抖，霍然站起身来，厉声道：“好你个刘坤！我师父收弟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绕来绕去就是不给是不是？你这才执掌偏殿几日？倒给老子摆起谱来了！莫说老子只是领一份核心弟子物品，就是把你这偏殿砸了，你又能耐我何！”
　　看到二师兄暴怒，刘执事也不甘示弱，蹭地站起身起来，恼道：“死胖子，你以为如今这祭魂门还是你们师徒一手遮天？门主发话，只要不合规矩，我刘坤有权裁夺！！”
　　二师兄突然哈哈大笑，道：“规矩，好大的规矩，好大的官威啊！”
　　听到二师兄的讽刺，刘执事沉默片刻，悻悻道：“规矩自然是规矩——”
　　骤然间，二师兄体内爆发出一股磅礴的炽热之气，正厅之内狂风大作，吹的众人衣袂飘飞，刘执事大惊失色道：“死胖子，你要在这里动手？你好大胆子！？”
　　就在这时，一个稍显稚的声音道：“敢问刘执事，查探魂力后我就能领取核心弟子衣物和修行资源？”。
　　刘执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大厅里蓦然多出一股气息，狂风顿止，一个干瘦的老者，挽着高高的道髻，身着一身血红色的金丝长袍，他就像凭空出现一般，缓慢地走进殿内。
　　“咳咳，你过关后，自然可以！！”老者代替刘执事答道。
　　随着这人出现，厅内顿时变得雅雀无声，一股极大的威压和沉闷顿时充斥着中殿，刘执事见到这老者，难掩喜色，立刻极为恭敬地弯腰见礼，高声道：“刘坤见过门主！”
　　弘时、弘元此刻竟面露恐惧之色，连忙行礼，大声道：“弘时，弘元拜见门主尊上！”
　　老人依然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短短几步路，他似乎永远走不到头，朱九看向这老者，他似乎感到这老者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迷雾，让人看不透，看着他，仿佛看着虚空，根本没有真实可言。
　　二师兄也收起了怒火，不得不行礼道：“见过门主”
　　朱九也已站起身来，静静地在二师兄身后，没有说话。
　　“脾气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像你师父了。。”老者不冷不热地道。
　　“弟子不敢”二师兄嘴上说不敢，可表情却看不出半点不敢的样子。
　　老者哂然一笑，摇了摇头，看向朱九，朱九这时也正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衣老者。
　　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家伙做事总是颠三倒四，不分轻重缓急，如今又收了这么个小家伙？荷荷！”
　　听这老者不咸不淡的言语，朱九总觉的哪里不舒服，却又无迹可寻，虽然他看到了老者的样貌，可在脑海里却无法留下印象，除了那个高高的道髻，不禁眉头一皱。
　　那红衣老者正上下打量着朱九，若有所思，看到朱九表情的变化，似乎很感兴趣，道：“小家伙，什么事让你如此困惑？”
　　有二师兄在旁，朱九也没有什么顾忌，直言道：“朱九只觉得，看不清门主。”
　　“哦，哈哈哈！有点意思。”
　　刘执事不禁怒道：“小小年纪怎能如此和门主说话！”
　　红衣老者道：“无妨，小小年纪，眼光倒是不差，老夫我修的是无缘道，缘起便是有，万物因缘而生，因缘而灭，无缘自然是无有，无有即无物，因此无缘便无貌、无声，无色，亦无恶。。你自然看不清。”
　　朱九恍然，似乎有所感悟。
　　老者继续道：“万物是空，唯心、唯识、唯魂，都出我意，我心善，则道善，我心恶，则道恶，无滞无碍！”
　　“唯心、唯识、唯魂，出我意。。我心恶，则道恶，无滞无碍！”朱九突然感觉浑身一个激灵，他感觉到突然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魂浸其中，攀附不到依靠，感受不到实质，总有几分诡谲若隐若现。
　　这感觉，有点玄妙，世间之道随我意，那善恶还有什么区别？朱九突然感觉这红衣门有些深不可测，本能的机警，让他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老者看着陷入沉思的朱九，眼神有几分玩味。。
　　朱九晃了晃脑袋，突然记起他是来拿东西的，而且根据他的判断，核心弟子的物品一定价值不菲，说不定能值个千八百两银子！
　　对于在埋骨地摸爬滚打的孩子，占有资源是一种本能。
　　朱九开口问道：“朱九请问门主，该如何查探魂力？怎么才算过关？”老者看到朱九突然不再继续沉思，眼中有几分失望。
　　红衣老者指着大厅正中的石柱，开口道：“小家伙，把双手放在石柱上，去吧！”
　　“能吸收三成魂力，便算通过！”老者又淡淡地道。
　　二师兄听到这话，不禁诧异万分，怒道：“门主！入门弟子只需吸收一成便可，你让朱九吸收三成，这是什么意思？？”二师兄盛怒之下，早忘了保持几分尊敬和气度。
　　“钟离，在门主面前不得放肆！”刘执事怒道。
　　老者轻轻摇头，古井不波地说道：“钟离啊，你离你师父还差得远，我可不信你师父真的老糊涂了！核心弟子，自然有核心弟子的要求！”
　　老者没有继续理会钟离，看向走向石柱的朱九，双眼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