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将计

　　“同属跑腿办事的佣工，就算在下见过佣工头头，也正常得很，并不足为奇。难道夏老先生和他有什么过节?为何突然提起他来?”风寒严谨地问道。
　　“没有，没有。老朽这把老骨头，拿了一辈子纸笔，从未与人动粗。怎会和第一杀手有过节?只不过经常听到江湖传闻，把他吹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其实，此人应该也是那种欺世盗名，徒有虚名之辈而已。”夏原吉见风寒被自己成功地带偏话题，不禁心中暗喜。那种老谋深算的成就感油然而升，甚是得意。
　　“不知夏老先生，此话怎讲?”风寒闻言略感不悦地问道。
　　“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大明朝自开国以来，历经太祖洪武皇帝，和当今圣上的长安久治。现今街市繁华，百姓饱暖。贩商有钱赚，耕农盈冬粮，佣工熟雇主，技艺展所长。天下第一的杀手又能怎样?他再有能力，也只会挑一些油水厚的肥差，每天和力夫佣工抢好雇主而已。真正有危险、有难度、可以造福家国百姓的差活事，他虽然顶着天下第一的名头，还不是甘愿做缩头乌龟。”夏原吉捋着山羊胡子，故意提高声调，满脸讥讽嘲笑的表情，简直入木三分。
　　“喔…?可以造福家国百姓的差活事是什么?”风寒不服地问道。
　　“这个活可危险得紧，小风兄弟你想接啊?老朽可得好心劝劝你不要逞能，你们佣工头头，都不敢出面给这个行当做表率。就算你送了小命也不值当。”夏原吉一边摇头摆手，一边做足神态迷惑着风寒。心里想着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跟萧逸风那只老狐狸比起来，那真的是太嫩了。
　　风寒面容一紧，双眼寒芒毕露，周身透出一股无形的冰冷杀气。威严冷漠地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即是风寒。夏老先生有话请直说言明，无需装傻卖巧，又闹又叫地指桑骂槐。”
　　夏原吉被风寒当面拆穿，难掩窘态，老脸微红。打着哈哈道:“风兄弟勿要生气，老朽并不是存心戏弄。之前所言也并非违心之语。确实是有要事，以期风兄弟鼎力相助。奈何身挂官署闲职，不便与尔等英雄相交。只得出此下策，以言语相激。多有得罪，还请谅涵则个。”
　　“你说的‘可以造福家国百姓的事’，还请仔细表述，如若当真属实。不论有多危险、多艰难，风某都责无旁代。如若虚言妄语、假词诓骗，小心我让你满地找牙。”风寒冷漠地较真道。
　　“兹事体大，人多口杂。我们边走边说。”夏原吉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完拉着风寒走出茶寮。
　　“圣上连年北征沙漠，征调大量将士赶赴前线。所以各地兵勇疲乏，可我大明疆域辽阔，边防守备分布远散。近期沿岸渔民，屡遭邻海倭盗袭抢，致使海岸子民常有死伤。原本海上有一附属岛国，曾向大明称臣纳贡，替我们分担管控倭盗。几年前，岛国内乱军帅政权更替，突然就断了岁贡、中断商舶往来，致使商贡航线荒废、无人维护舶运安全。周遭水匪倭盗趁机祸乱不断。所以，监国太子准备派谴使团远渡洪洋，招抚岛国、恢复舶航贸易以解倭盗之患。”夏原吉带着风寒，走在无人的小道上侃侃而谈。
　　“此事与在下又有何干系?”风寒漠然出声问道。顺带看了看对方的牙口，心里想着:‘看这老山羊到底想保住几颗牙齿’。
　　“你待我说完。”夏原吉忙道:“如果只是使团访问，自然用不上你。只不过是收到风声，听说岛国有个叫饭筱的武士，准备暗中破坏、阻碍这次派谴使团。”
　　“所以，你想让我去保护派谴使团的安全?”风寒冷静地分析道。
　　夏原吉露出圆滑的笑容，答道:“武人对武士，护人保物，防危平凶，这不正好都是你所擅专长嘛……”
　　风寒并不知晓户部的帐房先生，是多大的官。也未探清夏老山羊独会盟主，到底有何意图。反正稀里糊涂，就被糊弄上了派谴使团的大船。由于不暗水性，缺乏航海经验。从上船开始，一直晕吐到下船，连胆汁都快吐干净了。
　　好不容易靠岸登陆，双脚踩在结实的地面上，才结束天旋地转的晕船不适症状。这一路行来，倒地碰到小股海盗骚扰。但使团船大桅高，施舍一些食品和物资，也未被怎样刁难。看来这些倭盗和那落草的匪贼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遇到人多势众的大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也只能选择灰溜溜地让开。
　　既然一路行来都无风险，那个什么饭筱武士，一定会在返航途中制造事端。派谴使团只有在岛国领土之外发生事故，才能被推脱干净。而唯一的最佳时机，就是离开岛国不能太远的海上。一想到将要在摇晃晕眩的船板上打斗，不禁头脑发胀。看来得加紧适应海上作息。
　　派谴使团上岸后，开始进行访问沟通。风寒趁留守采购的空闲时间，让随行的水员帮忙，添置一些便于携挂在身上的小型浮囊、浮环、葫芦串、还整了两个猪尿泡［作者注:音读zhūsuīpāo］，别挂在后腰间。毕竟自己不会水，这是不可忽视的短板，什么天下第一杀手，要是掉进海里，连小鸭子都不如……
　　自己这边的整备结束后，随行派谴使团开始返航。在回行的第三天晚上，突然天气骤变风雨大作，波涛汹涌暗流湍急。风寒在这飘曳摇晃当中，出于杀手的职业感知，突显了出来。敏锐地嗅探到，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算算行程，再看这种情行，如果自已是那个要劫道的武士，现时正是千载难逢，稍纵即逝的最佳出手时机。
　　念头刚落，船上的预警声响起，周围慌乱的脚步声大作，甲板上也传来相互打斗的响动。风寒来到甲板上，虽然风雨飘摇，但凭借着杀手的职业习惯，很快就能适应黑暗辨物，沉着冷静地加入到打斗当中。
　　十余条小舟紧跟在使团船尾，四五根绳钩挂在船舷上。几个黑色人影正顺着绳索往船上爬，甲板上四处散落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兵器，和奇形异状的暗器。这些奇装异服的武士，嘴里叽哩呱啦地呼呼喝喝，也不知道讲些什么。看他们的打斗技巧，并没有过多的技击水准，大多都是些劈劈砍砍，偶尔近距离来几下切割，也没见有多高明。反倒是他们的武器，那种窄刃长刀锋利异常。
　　风寒对那些武士也不过多纠缠，或摔、或抛、或扔、或丢，只要交上手，全部投入海里。忙活了大半天，总是重复着爬上船，扔下海，再爬上船，再扔进海。双方都没有实质明显地伤亡。
　　总是这样往复的拆腾下去，也不是办法。朝船下小舟望去，只见正中一艘小舟上，有个貌似领头的武士，正在那神气十足地指挥着其它人，往船上放箭、投掷暗器。只不过因为夜色黑暗，再加上风浪摇晃的原因，完全找不到准头，这种没头没脑的盲目乱扔，能砸到人的机率很小。因为船上护卫扛着巨型长盾，摆成阵型形成拒挡之势，牢牢地守住安全区域。上得了船的武士，也很快就被侍卫船员给推搡进海中。
　　风寒见船上的形势稳定，猜测小舟上，指挥的那个家伙，应该就是那个为首的劳什子饭筱。打定主意后，一按腰间机钮弹扣。随着一声清脆龙吟，腰间软剑顺手而出。右手伸展开来，剑身在掌中旋转成一片光幕。当旋转停止，剑身凝附着一层冰霜剑气，散发着一道淡淡的光晕。剑气挥舞斩断所有钩绳，腾身飞跃而起，向小舟俯冲直下。利用灵捷快速的身形，在小舟之间腾挪闪跃之间，把那些企图再扔钩绳上船的武士击落水中。他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尽量多的毁坏这些小舟。一昧的防守，只会让被动更被动。有效的进攻，不只能掌握主动，有时还能收到奇效，比如说打乱对方的部署和节奏。
　　在风寒毁坏了对方半数的小舟后，果然终止了他们的进攻。使团船只已经走远，他们开始着手捞救那些落水武士，也开始了对风寒的围攻。
　　风寒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也无意多伤人命。正寻思着抢夺一叶小舟逃走之时，却不料那个饭筱头领，扔过来两枚烟雾弹。为防止毒气入侵，我连忙捂住口鼻闭住呼吸。没想到烟火响起后，眼睛一阵辛辣刺痛，情不自禁地泪流不止，才明白原来这毒烟主要是针对眼睛。
　　紧接着，听到四周传来十余道暗器破空之声，连忙运功劲透剑身，挥舞长剑击挡暗器。忽然觉得面部似被蚊虫叮咬，原来是脸上被扎了四根飞针暗器。脸上中针的位置一阵麻痒扩散开来，心里清楚这针上定然是被淬了剧毒。勉强挣开一下刺痛的右眼，发现毒烟散尽，那个领头的饭筱武士正一刀砍来。忙闭上眼睛听准破空之声，提气运功，为剑锋注入一招‘寒撤心扉’的真力，勉强对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