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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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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原吉被逼视得心中暗凛,强堆笑脸道:“萧老盟主此话严重了。现今江湖武人少说也有数万之众,武林盟主符令所指,群杰势如猛虎雄师,攻城拔塞都不在话下,岂能轻言灭剿?既然你我双方,都对对方所说的‘个别现像’,不持异议。那依老夫拙见,太子殿下的‘约束’,因该只是想规范一下,江湖武林那些‘个别现像’而已。”夏原吉顿了顿,反而对视着萧逸风的眼晴,续道:“盟主刚才简要陈述了,武人崇尚忠义的因由。老朽还想听听,盟主对‘个别现像’又做何解?”
  萧逸风在夏原吉的高帽下,听出了敲山震虎的意味,不禁暗自心惊。在对方的对视中收回目光,慢慢地起身离座,边踱方步边娓娓而道:“江湖武人自元朝败亡之后,从未针对过大明政权。最起码在我萧某人三任盟主的任期里,都尽力避免与朝廷有冲突。我们虽不喜律条规法的缚束,但还尚能做到不守亦不犯。可也有仗着自身武勇,不择手段巧取豪夺,只追崇弱肉强食的另类。他们既做不到守,亦做不到不犯。所以,江湖武林也就以此,分为黑白两道。现如今,黑道最大势力就是‘黑龙谷’的魔教,君逆天就是魔教魔尊。如果下任盟主决选无意外的话,武林盟主非君逆天莫属。”
  “萧老盟主何出此言?”夏原吉闻听君逆天会当盟主,眼神闪过一丝紧张,忙出言问道。
  萧逸风站在窗口,茫然地望向街对面的‘雇庸行会’。左手反别在腰后,右手把弄着‘青铜令玺’,失神般梦呓道:“君逆天是个武术奇才,而老夫现年已近过花甲,正到了气衰力竭的日暮之年。十四年前与君逆天对决时,尚能以一招险胜。九年前只胜半招。四年前堪堪打成平手。所以,下任盟主决选,老夫必败无疑。”
  “下任盟主能否由朝廷指…派?”夏原吉急声问道,话一出口才觉得稍有失态。
  “是要指派司马纵横吧?”萧逸风别过头,笑看着夏原吉,朗声反问道。
  “这……唔…………”夏原吉一时语塞,窘迫地吱呜着。
  “老夫早已知晓,司马千金即将与吏部尚书蹇义的侄孙联姻。其实,这盟主之位我早就有意交托给年轻的一辈。可现在,司马老弟拉朝廷势力参卷进来。他日当暗流变成狂涛之时,他是否尚能游刃有余?”萧逸风转过头仰望着天空,略感凄凉地自言自语。阳光透照在他灰白的须发眉梢上,更加添显沧桑。
  “咳…咳…”夏原吉为掩饰失态,干咳两声说道:“如果下任盟主都是萧老这样明忠义,重仁德之士,自然四方拥戴,不会有不满之声。但是,如若由君逆天做盟主的话,说不定他哪天发起疯来,真的领数万武人攻城拔寨,公然与朝廷对立。所以,指派盟主并非是针对萧老。至于指派谁人,这并不是老朽所能决定的。”
  “指派司马纵横,不只君逆天会不服,武林黑白两道不服者甚广。现今当下论武功,确实无人能压制君逆天。但若再过三五载,他已年过七旬,再无时日闭关修炼。到时年轻一辈的才杰中,有几人定能与他抗衡。”萧逸风俯瞰着街市上的人群,头也不回地说道。
  “喔…?…青年才杰么?哪几个?”夏原吉起身离座试问道。
  “‘青影书生’施彦青,‘炎龙枪’李腾旭,‘飞花公子’白堂。嗯…那是…?……”萧逸风正说着,眼神不经意间,在街边角落扫到一个黑色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夏原吉看到了萧逸风的变化,趋步走向窗口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一名黑衫青年坐在街角边的摊桌上。
  风寒选了街角的不起眼之处,暗中注意‘雇庸行会’的情况。忽然,凭借职业杀手的直觉,感到自己被人盯上了。心里暗忖:‘难道‘七星楼’的杀手又追上来了?’宁神运气仔细观察,确实有一批乔装的练家子,分布在街边巷口。看样子并不像‘七星楼’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冲自已而来,但为安全起见,还是不方便在明处任人鱼肉。于是,悄悄地起身转换位置,没想到在一条背街巷口,听到两个内练高手的对话。
  “司马庄主,怎么来的这么快?难道不想听听下任盟主人选?”
  “第一:朝廷委任,从来都是主上授权,吏部指派。夏老的户部司职有别,所以,他肯定无权逾越。第二:老萧可是武林盟主,想偷听他说话还不被发现。以在下当前的修为,还无此能力可以做到。第三:综合前两点,请问我何必要冒险去偷听一个,他们无权决定的人选?”
  “呵…呵…,司马庄主果然高明。”
  “所以,我劝你还是把你们的人撤远一点……”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一个是司马世家家主司马纵横,另一个和街边的乔装者,应属官府中人。而要针对的对像则是武林盟主萧逸风。’风寒厘清了头绪,继续收敛气息隐匿身形,去寻找萧逸风踪迹。
  夏原吉向萧逸风问道:“此人并无奇特之处,为何能引得萧盟主侧目?”
  “哈…哈…!不引人注意才是他的特点。老夫也是无意中发现他隐在这里。其实他就是天下第一杀手风寒。”萧逸风忍俊不住而笑答道。
  “杀手?黑道势力的亡命之徒?”
  “是不是亡命之徒,我不敢笃定。但他现在既非黑道,亦非白道。如果日后他选择了黑道,那肯定就是下一个君逆天。此子和我之前说的三个年轻人一样,不是人杰就是鬼雄。”
  “喔…?还有如此人物,游离在黑白两道之外?”
  萧逸风指着街对面的‘雇庸行会’说道:“‘雇庸行会’原先只是让行商货主们,寻雇役夫劳运的地方。而刺杀,寻仇,平怨等有死伤的悬赏,都归黑道的杀手组织‘七星楼’所有。大概在五六年前,还只是做役夫劳运的风寒,突然挑战‘七星楼’少楼主。最后砍掉对方右臂,取得象征第一杀手的‘七杀玄铁令’。从那之后,他就把杀手刺客的悬赏带出‘七星楼’,和‘雇庸行会’的寻雇合并在一起了。”
  “这么说,就是一个杂役抢了杀手令牌,然后合并了‘雇’‘赏’行业。那这个风寒在黑道也必定无容身之处。”
  “也不完全是。少楼主失去右臂,终身无法持剑羞愤自刎。‘七星楼’倾全派之力追杀风寒,结果就是整个门派都被拖耗殆尽。而君逆天眼看‘七星楼’人才逐渐凋零,有意收拢风寒。所以,对杀手界的变革不管不问。”
  “那萧盟主为何不把风寒导归正途?不论能否收为助臂,也总比成为对手来的强。”夏原吉急道。
  “老夫虽早有此意,可风寒一直形踪隐秘,神出鬼没,所以一直无缘与他一谈。你看,我们才说几句话工夫,他又不见了。”萧逸风说着指向风寒的方向。
  夏原吉转头看去果然人去座空,还真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走的。垂首略加沉思后试问道:“既然萧老有意让年轻人接任盟主,那么,下次武林大会能否由朝廷举办?”
  “不可以。那样的话,武林中人会以为,是我萧某人得了利益而勾结朝廷。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老天宁愿堂堂正正地死在君逆天手上,也不能背此骂名。”萧逸风认真地说道。
  “那可还有其它折中之法,能‘规范’君逆天那些‘个别现象’?难道必须要与朝廷对抗吗?”夏原吉捋着山羊胡子问道。
  “逆抗朝廷是对家国不忠,顺从朝廷是对同盟不义。自古忠义难两全,我萧某人连任盟主十几载,可不能临到老,却弄出个晚节不保。罢了……罢了……,与其你我在此烦扰难断。还不如,我这就交出武林至尊的信物:‘青铜令玺’。从此隐归泉林,朝廷与武林之事与我再无干系。”萧逸风说完,解下令玺放于桌上。
  由于变故太快,完全超出意料之外,夏原吉瞪大双眼望着桌上的令玺。头脑被惊得一片空白,迟滞还疑地问道:“萧盟主真的愿意将此令玺上交朝廷?”
  “哈……哈……!”萧逸风看着夏原吉的样子一声朗笑,边向门口走去边说道:“注意,老夫只是说交出,并不是交给朝廷,也不是交给夏大人。至于夏大人要不要收走,请自行决定。不过,老夫良心建议:夏大人还是收走的好,而且出门后,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泄露此事。特别是司马纵横。因为……你别无选择……”萧逸风话音落下,便打开房门。转头望向窗口,朝藏身在对街屋檐后的风寒,展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着痕迹地走出门去。
  南直隶,应天府。
  一座规模庞大,气势恢宏的府邸。正门上方的门匾牌额,被红布包掩得密不透风。红布上落满尘灰,看得出已是久经年月。大门上的朱漆铜环也是饱经沧桑,斑驳无光。虽然岁月无情,却也难掩这座府邸昔日的磅礴风光。
  府内东厢,一枚年约十五的灵秀小丫,急步嫩声呼道:“小姐……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闺房内,年约十八九岁的小姐,正端坐在桌案前,蛾眉低垂执笔娟书。听到贴身小丫的呼声已至门前,婉转清澈地娇声和言:“荷儿不急不哗,即是好事也。”
  “真的是好消息了啦!盟主夫人‘玲珑女侠’慕英,排了一个‘玲珑天香谱’。把小姐排在了第一呢!喏,你看,荷儿从说书人那儿,录抄了一份来。”小丫鬟荷儿现宝似的,挥舞着手中的纸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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