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菩萨谣 / 第八章 剁椒拌饭

第八章 剁椒拌饭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被不少对头腹诽表里不一,实则是尊藏毒于内的“笑面佛”的高临道,却有着连老家伙们都料不到的耐心。
  坐在大殿后院最小的茅草屋子外的石桌旁,静坐了两天两夜没有离开过的高临道,指尖在石板上有节奏的敲击。权力这种东西,在出了尘世,进入深山老林里就真成了孩子的玩具,一文不值。
  挂在半山腰的树上侥幸捡回半条命的钱科,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的觉悟,被拖回老禅寺休养了四天就再次好了伤疤忘了痛。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天晚上在崖边看见的惊险刺激的一幕,一条足有小臂粗细的花斑大蛇和一只大鸟缠斗在了一起,而那只大鸟赫然就是自己白天所见的那只三年龙。
  花斑大蛇倚仗缠绕所产生的挤压力,还来不及对海东青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在对方如同钢刀的利爪和倒钩般的鹰喙下肠穿肚烂,被叼走了拳头大小的青色蛇胆。只是让钱科感到奇怪的是,海东青自古产自辽东,为何还能在南方大山里看见。时下刚过七月,正是鹰隼产卵的季节,作为一头彻底栽进鹰犬行当的痴货,他几乎确定这片大山的某面悬崖峭壁上肯定有着一窝嗷嗷待哺的海东青幼崽。
  在不戒和尚背着陆非鱼回来后,就差点跟这家伙干上一架的钱科,根本就没法被对方大义凛然的借口说服。所谓唐僧师徒亦有八十一难,不经磨难不显心诚,他不戒就是阿难、迦叶这最后一难。将这撒了弥天大谎,还满口诡辩,实际就是为了骗财骗色的假和尚贴上了虚伪的标签。想来对方那同样装神弄鬼不世出的师傅,多半也跳不出欺世盗名的圈子。
  至于那个除了体型高大外看似一无是处,成天打着佛号,只知道埋头劈柴挑水的中年大和尚。钱科却感觉那份憨厚下面,隐藏着力大如牛、势如奔雷,偶尔从宫姓男子眼中捕捉到诧异和凝重证明了自己的猜想,这才是这座山上真正危险的猛人。
  相比之下,还是住在柴房里,烂了半张脸的丑陋村妇和名为城南的,脸蛋过分精致,让他们一行人先前错认作女孩的清瘦少年靠谱。
  只是丢了一只老母鸡后,少年和那条整天跟在少年身边的癞皮狗“黄羊”,就将自己当成偷鸡的黄鼠狼一样记恨上了。
  每次被恶犬追着屁股撵出柴房院子后,钱科都会将埋怨的眼神投向刻意回避目光的宫姓男人。懊恼当初宁愿在床上多躺上两天,也不会喝那碗来路不明的鸡汤。至于那一整只鸡,他是连根骨头也没看见。
  七进七出,最后押上自己浑身上下唯一的那块值点钱的江诗丹顿表,十足财迷的少年才勉强松口。想为乾隆爷喊声冤屈,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的是真有道理!两人一狗成天出没在太浮山脉内各个悬崖峭壁边。显然,代价是肉疼的,结果是意料中不尽人意的。
  百无聊奈地坐在柿子树下的石凳上,满手被野柿子汁水染红的钱胖子,叫住刚从山下赶集回来的小男孩道:“喂,小孩!”
  男孩精致的小脸上眉头紧蹙,很不喜眼前这个油腻胖子倚老卖老的姿态。而他身旁斑秃了的黄羊,则是龇着牙恶狠狠地朝着钱科磨嗓子。
  “我不叫小孩,我叫城南,江城南!”孩子说完,快速地跑到水桶边,将舀了半瓢水的葫芦瓢手柄放在黄羊嘴里,在黄羊准确控制的水流冲击下快速搓洗着小手,手洗完,水也刚好流完,一人一狗有着浑然天成的搭配,好似呼吸般本该如此。
  长着让很多大姑娘小媳妇艳羡嫉妒脸庞的小男孩,变魔术般地从怀里抽出一只信封,使劲摇晃着欢快地笑道:“不可,你的信!又有了!”
  在丑妇人亲昵的关怀下卸去背上,从山下采购来的装着不少生活用品的竹篓,将包裹了好几层碎布的冻疮膏塞进丑妇人手里,端起提前准备好的一大碗饭菜,出了柴房。轻盈一跳,蹲在柿子树下的另一张石凳上,香喷喷地大口扒拉起了海碗里的米饭。
  大海碗即便钱科这样的成年人看来都觉得很大,被眼前眉清目秀到像个女娃娃的小家伙单手捧着,谈不上诡异,却着实不协调。好在这些天下来,逛了许久大观园的钱科已经有些麻木。相比而言,陆非鱼倒是颇为欣喜,收获了不少有意思的画面。
  大海碗里,七八片没有多少油水的菜叶搭配着两块薄薄的咸肉,覆盖在微微发黄的米饭上,菜叶上面涂抹着一大勺鲜红辛香的辣椒酱。这是钱科无法理解的美味,有着一双灵动眼睛的孩子却是视为最开胃的美食。
  钱科啃了一口涩中犯甜,别有滋味的柿子,笑着问道:“小孩,你这么瘦,整天吃这么多,不难受吗?”
  男孩嘟囔着嘴巴含糊道:“好吃的东西自然不会难受!你吃好东西的时候会难受吗?”
  钱科虽然想不明白丑妇人做的除了辛辣这一种味道,就没有其他滋味的饭菜能算什么好吃的?更别提那两块丁点大的腌咸肉,他尝过一次,打死卖盐的!却找不出反驳小家伙的理由,可能对小家伙而言,最熟悉的味道才算是最好吃的,无关酸甜苦辣咸。
  城南眨巴着长睫毛的大眼睛,眉头微蹙,望向院外的围墙上那道半躺着的白色背影,想了一会儿道:“因为瘦,才应该吃得多。不可也说了,我现在年纪小,正在长身体,所以一天要吃四顿饭,比不可和慧智大和尚多一顿,比我娘多两顿,比老光头爷爷多……”
  “老光头爷爷?”钱科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慧智,指的正是那个话不多却很危险的中年大和尚。而“老光头”指的是后院至今不曾露面的高人?很诧异从除了财迷些,还算很有教养的少年口中,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
  “恩,就是你们那个长得像熊瞎子的大叔口中的老神仙。不可都叫他‘老光头’,却不准我也这么叫,让我加上个爷爷。”
  差点被一口汁水呛到的钱科,想到高临道这尊纵横官场半辈子,让不少家伙忌惮的大佛,在一个孩子眼里,还未盖棺就已经定论,成了一头熊瞎子。别说,配上右眼那道早年执行任务落下的疤痕,还真是童言无忌。只是这只熊瞎子不仅有着黑熊的霸道,还有着黑豹一样的隐忍、克制。
  本质上他是不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太过娘娘腔。至于这个家伙,钱科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向墙头。还真是个不讲道理,双重标准,量人不量己的无耻家伙。
  城南似乎有些怨言,但想到某人说过不能让这些城里人看不起,转瞬展颜道:“老光头爷爷每天吃多少我就说不清了。有时候他把自己关在茅草屋里十来天不吃不喝,有时候出来一口气就吃上五六碗素面。没个准,不可说那是修的自在禅,反正我也听不懂。我就觉得我娘说的对,人啊,困了就该睡,渴了就该喝,饿了就该吃,闹肚子了就去找茅房,人总不能让屁给憋死,多笑笑总能多活两天。”
  夹了一块咸肉扔给趴伏在石凳下恶狠狠地盯着钱科的黄羊,将剩下的一块咸肉一口吞进嘴里,再就着最后一口鲜红的剁椒,连连扒拉掉最后几口米饭。仰起小脑袋和盖住脑袋的大海碗,解决完碗底最后剩余的几粒米和汤汁的小家伙,抹了抹嘴巴,跳下石凳,拍着圆鼓鼓的肚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露出灿烂的,毫不收敛的满足笑容。
  钱科是不信真有辟谷一说的,无非是帽子里藏兔子的骗人把戏,自然也就嗤之以鼻。
  城南看了看柿子树上又少了几颗柿子的光秃枝条,又看了看钱科的手中道:“这柿子树自打我记事后就没开过花结过果,不可说他记忆中也没见过。不可说,几十年没动静的柿子树长柿子了,不见得是什么好柿子,也不见得是好事。我想想也是,每年慧智大和尚都把寺院后面茅坑里的粪拿来给柿子树施肥,粪水泼洒在枝叶上,说是来年就结果,可以拿下山去卖。来年复来年,山柿子都不值钱了,它还连朵花都没开过。眼下好了,攒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发出来,我也不敢吃了,所以我都是拿来给黄羊吃的。”
  越往后面听,钱科脸色越发铁青,甚至感觉喉咙都有些发痒,托丰富想象力的福,五脏庙也开始翻江倒海起来。最可气地是,城南蹙眉若有所思后,还不忘面色真诚,极为好心地提醒道:“而且,你这么胖,要控制,不能像我这么吃了。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怕出名猪怕壮,养肥了的猪最容易被宰杀,能卖出好价钱。”
  用屁股想,这句话肯定也是名为不可的家伙教的。钱科很想告诉城南,不可说的不一定对。但感受到小家伙倔强的眼神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面色比苦瓜还苦的钱科,干呕了几声,将手中的柿子扔了出去,黄羊则一个跳跃接住,躲在墙角啃得欢畅!
  “卡擦!”
  门槛边,慵懒的夕阳将女人光洁的鹅蛋脸,曲线修饰得更加柔和。找了个最合适的角度,半蹲着身子托着手中的单反,并未涂抹唇彩却显得红润的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一道闪光,将夕阳下,仰躺在青瓦黑墙头的白衣和尚,老柿子树下插科打诨的胖子和男孩,墙角啃食野果却时刻不忘回身的赖皮黄狗收录进了同一张底片。
热门推荐
夜的命名术 吹神 夜的命名术 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