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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有钱能使磨推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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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的路没有高临道跨过的桥多的陆非鱼,自然达不到,也理解不了对方“天下山水总相似,唯因观景人不同”的层次。
  却有着为太浮山打抱不平的想法,比起商业开发有些过度的青城山,“青城天下幽”的名头用在眼下的太浮山也不为过。原始远离尘嚣,才更易藏仙纳龙,也至少稍稍满足下陆非鱼掩埋在内心深处的对于世外高人的臆想。
  奈何生活往往比故事来得平淡,高人不一定居住在世外,居住在世外的也不尽然是高人。
  众人沿着一人一狗的方向深入,在钢筋水泥森林生活久了的人,来到真正的深山老林反倒容易迷失方向。即便有着宫姓男子带路,兜兜转转也走了不少弯路。
  “都说道家仙山福地都有阵法加持,辨不清方向,困死在这山里也是常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高临道有些感慨,脚下的步伐却未作停歇。
  宫姓男子一边闷闷地点点头,一边娴熟地用刀在青黑色的树干上方做好记号。
  虽然以往有着不少徒步旅行的经验,连续的前行还是让陆非鱼浑身出了一层细密的香汗,湿热的空气让人有种源自骨子里的难受和烦躁,眉头微蹙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前进速度紧跟着前方两人。
  相比之下,一手拿着一瓶矿泉水,时不时往脸上和嘴里浇上一口,距离已经隔了很远的钱科,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再次背靠着大树,大口喘着粗气的钱胖子,突然眼中光芒大盛,一扫浑身的困乏,直挺着肥胖的身形,摆着大有董存瑞炸碉堡气势造型的姿势,爆出了有些吊诡的近乎女人般的音调:“卧槽,那是?眼瞎,眼瞎,真没看错吧?”
  说到眼瞎时,还不忘用力地揉了揉眯缝的双眼,生怕先前视线过度集中于女人某个部位的双眼,出现了短暂的幻觉。
  在他一惊一乍时,前面的三人也同时抬头向着树荫掩映的天空看去,却见一只灰白色的鹰隼在空中盘旋长啸,最后向着远山俯冲而去,了无踪迹。
  “咦!是海东青吗?看样子至少也是个三年龙的品相。”高临道有些诧异,虽然对熬鹰斗犬的态度表现得中立。依旧跳脱不出官场中人偏好研读历史的怪圈,但不同于大部分官员喜好明代史,高临道的兴趣更多的是在,被宫斗影视演绎烂了的清代史学,虽然不免被一些老家伙私底下戏称作“军窑里产出的娘娘宫的青花瓷脚盆”。
  “是了,是了!活见鬼了,近现代百年来,海东青都已经极少看见了,更别说这么上乘的品相了!啧啧啧,这破山还真是有些了不得!”钱科满脸兴奋溢于言表,一天之内,既见到了一条难得的好狗,又遇到了一只品相上乘的海东青。
  “当浮一大白啊!”
  他这些年来,也就在云南的那位保养得有些诡异的老婆姨手中见识过一只丹黄,相比而言,一般的鹰隼只能称作小鸡崽,那种视觉冲击感倒不是来源于形体的大小,而是那种睥睨的气势只有真切见识过的人才能体会,不愧是万鹰之王。没想到这辈子自己还能亲眼见到第二只品相非凡的海东青。
  对于金钱并没有太多欲望的钱胖子,心中不免瘙痒难耐,这一犬一鹰,如果能够带走一只,别说京沪圈子里,即便全国圈子里也能掀起不小的轰动!
  “满族人常以海东青为精神图腾。康熙年间曾有一王姓猎户,杀害同村一门姓氏13人,逃入深山,后出山被捕,判以腰斩之刑。此人遂献上一只中品秋黄于监斩官员,翌日释放,后改姓海,司职专为贵人搜寻海东青的差事。”高临道想到自己此次的事情多半有了着落,心情不由大好,讲起了自己曾经在《燕山丛集》里看到的这个小故事。
  陆非鱼虽然没有对历史有过较深的探索,但对止步于了解清史所有大事件的她而言,还是对这个故事有着一些质疑:“康乾盛世虽不比初唐,但如此明目张胆的恶劣行径,在康熙年间的严苛环境下,就不怕有人揭发?就没想过被揭发后的株连?”
  “哈哈,敢做自然有其底气,这样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况且这种事情,那个年代也不是只有这么一例,最后给出的判罚结果,不过就是四个字:功过相抵。”
  “荒唐!”意识到自己言语有些过激的陆非鱼,赶紧收声,目光歉意地投向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
  “所谓盛世,只是相对平行而观,如果放在历史长河里纵观,盛世就未必当得起这个‘盛’字。不然,也不会有如今言论开明之下‘满清误国三百年’的说法了?”稍作停顿,高临道转头微笑看向眼前的小妮子,见对方欲言又止,转身看向山上接着道,“荒唐,确实是荒唐啊!可荒唐又何尝不是那个时代,认识局限性下最合乎情理的产物呢?民命不如草芥,自古如此,更别说相较于价值千金裘的海东青了。”
  陆非鱼注意到高临道这里用了个“民”字,而非“人”字,心里有些说不清而又切实存在的东西被触动了一下。
  华夏五千年的发展历程中,除了瑰宝与糟粕,更多的是模糊在两者之间的大多数存在。
  譬如道教、佛教,既是人们精神文化寄托的载体,又是封建思想孕育的温床。同样令人感到吊诡的是,绝大多数现代人所认可的科学,在量子等未知领域何尝不是变成了自相矛盾的信仰?正如封建思想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未能被证明的科学?
  三台峰上的大槐树,自从被五斗米的老道点出是整个太浮山系最阴晦之地,信奉纯阳,善于跟阴邪划清界限的太浮山道士们就再没人来过这里了。索性位于阴眼上的这棵大槐树,在没有烦人的家伙来骚扰后,可了劲地撒了欢地长。粗大到需四五人合抱的腰围大有参天,成形化妖的意思。
  奈何五年前跑来个更为妖性的烦人家伙,经常躺在自己的树干上睡午觉,缺德带PY里冒烟的玩意引来的天雷,劈在自己的身上,成了眼下一分为二的凄惨焦黑模样。
  见了不少大世面的四人,即便看到雷劈过后,依旧坚挺满身泛着绿芽的大槐树,还是忍不住暗自咋舌,此树之大比之百年独木成林的榕树犹有过之。大槐树后的林子里,雾气浮动,影影绰绰,仿若有着精灵跳动。
  却唯独一阵呼噜声,搅了当下的浑然意境。
  一袭灰衣的年轻道士,头戴冠巾,两腿相叠,仰躺在两人多高的槐树树干上呼呼大睡,腰间系着一个褐色泛着油光的葫芦,吊在半空随风摇荡。
  “小道长,请问此处可是三台峰?”高临道率先微笑出声。
  然而许久,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回应,如果不是伴着呼噜声有节奏起伏的胸膛,还真担心会不会是个被大槐树阴气缠死的阴魂。
  钱科并不意外,童言无忌虽不能当真,但眼下看来,先前小家伙的说法即便有出入也差不离,这帮山里的道士果真都没什么好尿性。于是,直接大声呼喝道:“喂,我说小道士,听见说话了没?回个话,给指条路!”
  声如洪钟,只要不是聋子,怎么也该有些反应。只是反应是有了,却是让众人明显一愣,就连一向淡然的陆非鱼都有些不淡然了。
  灰衣道士,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子,侧着后背对着四人继续酣睡。
  宫姓男子闷声不响地从路旁捡起一枚拇子大小的石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在会意高临道目光中的意思后,又悻悻然地将石子扔在了路旁。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既不得已立于危墙破瓦檐之下,就得适时低头,况且是有求于人。喜欢居于山外青山楼外楼的虽不一定是高人,但十之八九出强人。自恃高人一等,不与世俗苟同,自然也就多生出些臭毛病、怪脾气!
  人是个矛盾体,高临道也不例外,虽然信命,却又不会轻易苟同于藏教的转世活佛之说。自然也不会把眼下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道士,深究作一派里辈分高到吓人的道统大家。可在围城里独处久了的人,对于围城外的排外情绪却是根植在人性里的理所应当。他忌惮的是,瓜连着藤,藤连着瓜,会带出些比茅坑石还硬还臭的护短的老顽固。既然,此行目的跟这帮道士无关,那就彻底无关了也好,不沾因,便无果。
  高临道首先动身穿过枝节横生的老槐树,其他三人虽然心中各自有着些许不痛快,依旧是跟了上去。也就钱科在心里打起了一些秋后算账的算盘,真要说起来虽然花些力气,但真想做,他或许比高临道更容易。
  “鸽不返,不要乱闯。”
  正当众人准备进入雾气缭绕的林子里时,一道慵懒的嗓音有气无力地在众人耳边响起,而声音的源头正是先前侧身躺在树干上呼呼大睡的年轻道士。
  此刻,众人才首次真切看清灰衣道士的容貌,谈不上剑眉星目,更别说英姿风骨,勉强只能说是白皙干净。嘴角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根,一双丹凤眼眼皮半耷拉着,完全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而在他扫向众人的目光里,虽然只是在陆非鱼这个女人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并且掩饰得很好,却始终没能逃过情场老手钱科的眼睛。
  “什么‘鸽不返’,装神弄鬼倒是有一套,看来这深山里的道士比起外面的也没个两样,没新意。”钱科嗤笑道,眼睛却一直在对方身上来回打量。
  咕噜噜!
  年轻道士也不搭话,甚至连半耷拉的眼皮都没有明显的开合,吐掉口中嚼的没有多少甜味的草根,提起腰间的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左手伸出食指,指了指土堆旁被杂草挡住的一堆乱石。
  钱科狐疑地顺着道士所指,挑开石头前的杂草,露出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笔画的石碑。
  近代任何用知识学习堆积起来的古董鉴别大师,都不如一无是处的满清末代皇帝对于古董的慧眼如炬。而在古董鉴别方面有着兴趣使然和家中老爷子的颇丰收藏打底,钱科不能说慧眼如炬,基本还能做到拙眼识珠。
  不自觉蹲下身子,轻轻去除石头表面覆盖的泥沙和青苔,笔画随意却性情大隐的三个草书体字样就跃然而出。不同于一般专业工具雕刻的正式严谨,这三个字更像是喝醉酒的剑客用柳叶剑随性刻下。自言自语道:“知返林,大草手法,看这样子有点林散之先生的遗风,只是这一笔书的势头更为张狂、肆意,而且这侵蚀的程度。”
  说着,钱科就近抓了一小捧泥沙,在手上翻看了一阵,又放到鼻尖嗅了嗅,眉头越发紧皱,他本来以为这是小道士临时鬼把戏戏耍,可越是琢磨,越是确信这石碑上字体的形成至少已经有三十年以上。如果这个人还活着,钱科难以想象现实中会存在这种已经无法用词语来形容的神仙级人物!
  陆非鱼本以为钱胖子跟自己遇到的其他纨绔一样,甚至还不如,毕竟自己身边打转的纨绔还有着好看的皮囊。可刚刚钱胖子的一系列对于一块普通石头近乎专业级的观察评估手法,即便没有旁边高临道的点头认可,陆非鱼已经将钱科从一无是处的纨绔黑名单里抹除,却依旧很客观地放到了可交而不可深交的人头猪行列。
  “明明是‘知返林’,哪来的‘鸽不返’?”钱科疑惑道。
  年轻道士并不理睬,兀自灌了一口葫芦道:“禅机!”
  钱科很不喜这种狗屁的假大空,自然语气也不是很好:“装神弄鬼,不过如此!”
  年轻道士面色苦恼,心中一阵絮叨:老牛鼻子,早跟你说,我为人人行不通,人人未必领情,倔驴!
  转而一扫愁容,指了指石碑旁的小土包,不死不活地慵懒道:“这太浮山里数百年来盛产野鸽,但凡野鸽飞进这林子去就再也飞不出来,叫做‘鸽不返’自然更贴切。至于有没有装神弄鬼,你就得问问躺在那里面的道爷。”
  一句话说出,吓得钱科心中咯噔,赶紧将踏在土包上的一只脚收回,面上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男人在有女人存在的场合里,会更有胆气,眼下的钱科就将这句话演绎的很好。
  说到野鸽,年轻道士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出家人忌打妄语,至于‘知返林’还是‘鸽不返’,既然本意相通又何必纠结,无量天尊。”
  年轻道士手里打了个道印继续道:“闻道不问先后,但以海阔天高、孤云出岫论功德,又何来大小、高下之分。当真是俗,俗不可耐!”
  眼见对方说完,摆摆手伸了个懒腰便要作势躺下。高临道自然是听得明白年轻道士的话外音,看来自己这边先前称呼对方多了个“小”字,似乎犯了一些忌讳。而对方说的也很明白,眼前这个林子说白了就是个迷宫一样的存在,如果能用小的付出换来大的回报,又何乐而不为呢?
  得到高临道会意的钱科,面上堆积起的笑容更盛:“道长说的对!我们这帮人可不就是俗人嘛,无心之失有什么得罪的,您别见怪!”
  却见年轻道士鼻息一哼,眼皮就跟着耷拉下来。
  “这样,你把我们带上山去,我们定有报酬重谢!”钱科赶忙道。
  年轻道士刚欲闭上的双眼停住,打量着树下的众人,逐渐虚眯成一条细线,喃喃道:“报酬?”
  看到有机会的钱科,趁热打铁的补充道:“非也,不算报酬,我们俗世之人上山求福,来得匆忙,叨扰了道长们清修自然是有愧的,这点钱财就当添了些香火钱。”说着从裤兜里掏出皮夹。
  让钱科木然犯难的是,习惯于出门专车,消费刷卡的他,身上常年的现金储备还不如个卖体力的农民工。除了一叠已经被老妈子冻结了,完全成为摆设的银行卡外,也就内层静静躺着一张发旧的黑色纸币。
  道士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形,双眼中射出异样的光彩,同时嗓音有些干涩道:“刀,doll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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