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菩萨谣 / 第三章 城南与黄羊

第三章 城南与黄羊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大山,除了壮美秀丽,还深藏野心。
  身旁跟着大黄狗的清秀孩子看向从树上跳下来的光头青年,有些踌躇:“不可,我觉得这样不好。”
  “恩,我也觉得不好。”光头青年点头表示认同。
  “你也这么想吗?听说城里人很精明,万一。”孩子越发犹豫。
  “马上可就要入冬了,我可没钱帮你买冻疮膏。”青年随口应道,瞥了一眼瓷娃娃一样的孩子。
  “好吧。”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孩子猛地一咬牙。
  青年重新跳上歪脖子松树,从树洞里掏出一套衣袍,挑挑眉笑道:“放心,别人都知道山里人老实,再说你还有黄羊,怕什么?”
  一路上视线在女人圆润的屁股上没怎么移开,以此来激发自己疲乏斗志的钱科,无疑是有些饮鸩止渴。实际上,比起看似香脆可口的青枣般的处女,他还是愿意选择外皮不是怎么透亮的熟女,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看似单薄寡言的司机,却能背起大半人高的巨大行军袋,而且步伐轻快,两个小时下来没有丝毫疲累。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七多的憨厚汉子,是个更像南方人的北方人,从高临道的只言片语中,陆非鱼剪辑出这样的信息:男人姓宫,退役于某特种部队侦察连。
  典型的中国军人,没有欧美军人得益于人种和饮食习惯的爆炸型肌肉群,高强度实战训练铸就的低体脂率,真正的钢筋铁骨,完美诠释了华夏几千年儒家文化的深沉内敛。
  偶尔对视,虽然只能看到黄土高原般的朴实笑容,却越发让陆非鱼觉得:猛虎伏于阶下,心有戚戚焉,是个厉害角色!
  弥勒打头,沙僧背个行军袋在后,再跟着个不知道是菩萨还是妖精的女人,自己气喘吁吁最为懒散。不想承认,却意外成了最不受待见的猪八戒。一行人完美而戏剧性地组成了一支挺进太浮山的取经队伍。至于取的什么经,钱科的关心程度近乎是个屁。
  累到想跳脚骂人,私下痛心疾首这帮浆糊脑袋的山民们,不会发展个背人上下山的黄包车业务,不比死种地来得自在?活该错过发展的红利,继续在山脚下再受一辈子穷。
  作为道家福地的太浮山,自古道观林立,古刹森然。要找个道士谈谈易经聊聊八卦,多半不会比和尚裤裆里抓虱子难太多,可若是要在这大山里找个寺庙,甚至找一个估摸着已经作古了的老秃驴,那真就比和尚头上抓虱子难多了,顶天了的稀罕事。
  热衷熬鹰斗狗远胜寻仙觅圣的钱科,相比前面三个人的惬意更像是特意来作践自己。山林里湿润的气候混着汗水彻底打湿T恤,气喘如牛,眼圈发红,整个人就靠盯着女人屁股上那一亩三分地的仙气吊着。
  “不行了,真不行了,歇会儿!”在得到高临道点头示意后,整个人便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一棵树桩上,不一会便传出了肆意的鼾声,他是真累了。
  独自一人,走到崖边,穿过崖边枝杈掩映忽然开阔起来的视野。一汪汪山溪哗啦啦汇聚进山脚下偌大的水库。与其说群山间夹着一块块翡翠,倒不如说一座座山岭如同一只只青螺错落地镶嵌在水库这个巨大的碧玉盘中。来得更加自然亲近,又不沾染过多的烟火俗味。
  胸膛缓缓起伏,现在高临道觉得古人“白玉盘里一青螺”这句真的是极尽玄机的妙语。
  卡擦,卡擦!
  将一头酣睡在树桩上的活天蓬的形象收录进单反里,想到打上一条“猪灵灵,一袋饲料能长一百斤”类似的标语,也是挺应景的口水广告。
  背着行军袋的宫姓男人,歇息的方式就是负重100来斤,做着压脚等一系列的伸展动作,多少还是震撼到了陆非鱼。也仅仅是一瞬,女人便重新恢复到淡漠的状态,摆弄着单反,收集着一个又一个姑且有认同感的画面,镜头最后定格在一团剧烈颤动的荒草上。
  山林里除了经年累月肆意生长的草木,最多的就是山跳、野猪。以往野狼、老虎这些猛兽,在人们不断进步地文明中渐渐消失,近些年来过度打猎之下,连野猪也只有在真正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才有机会碰到。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估摸着尺寸不小,至少应该是头野猪这样的大家伙。
  就在动静刚刚出现,宫姓男子便已经抽身来到陆非鱼身前,单臂舒展,身体前倾向着地面压低,同时右手缓缓抽出了绑缚在小腿上的亚光色军刀,将陆非鱼整个人掩在身后,像一头快速进入猎食模式的豹子。与此同时,钱胖子的鼾声也戛然而止,本就不大,又被肥肉积压的很可怜的老鼠眼紧盯着草丛,闪过一抹玩味的光彩。
  有些让人失望的是,钻出草丛的既不是吊金额的大老虎,也不是五百斤的野猪王,甚至连山跳的惊喜也悻悻然剥夺。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个披散着长发,衣着破旧,唯独面容还算姣好的孩子。山里的孩子,确实营养跟城里的孩子是差着好几个级数的,这让陆非鱼心里有些触动,自然联想到援非那段时间里,身边饱受战乱的孩子枯瘦的身子和清澈的双眼。
  本就兴致缺缺的钱科,索性眼皮睁开一半,又选择服软于瘫痪的身体意志,重新耷拉下去。宫姓男子的军刀重新放回了刀鞘,但身体却依旧挡在陆非鱼身前,没有挪动分毫。
  “喂,那个胖子,请把你的大屁股从山神爷的枕头上挪开。”比起小乞丐好不了多少的孩子瓮声瓮气道。秉承着和某个家伙厮混久了,有意无意沾染近墨者黑习性的小家伙,不忘很有礼貌地在话语中加了个“请”字。
  钱科懒散地睁开看什么都是一线天的眼皮,诧异问道:“小姑娘,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被问及的小家伙,眉头微微一皱,倒是给她本就稚气未脱的脸上增加了不少言之奇妙的英气。
  “山下的张拐子,年轻那会儿坐了山神老爷的枕头,来年正月里上山就被山鬼咬断了腿,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年,好不容易缓过一条命来,婆娘也跟人跑了。”小家伙并没有直接回答钱胖子的问话,而是拧着眉想了一下,怕是漏掉什么似地继续善良补充道:“你最好现在就下山去,在山神庙里诚心烧上几柱香,不然山神爷惩罚你摔断腿,打雷劈死你,你家里的婆娘再跟人跑了,可就很不值了!”
  小家伙说着,从草窝子里拎出一只竹篮,指着里面孤单单躺着的三根棕色芦苇状的大香道:“如果担心香火的问题,呐,我这里有几支上好的山檀香,绝对比山上那些卖假货的道士值多了!”
  听着眼前这小东西的话,钱科的屁股早就如坐针毡挪了位置,倒不是害怕朗朗乾坤下,不知道在哪里打盹的山神爷降罪。祸害遗千年这句话,终究是和千年王八万年龟一样的存在即道理。只是,他更无语小家伙近乎诅咒的善意提醒,越是纯真越是要命。
  一旁的陆非鱼和男人,看着脸色青红交加的钱科,则是强行憋着心中的笑意,抱以看好戏的心态立在一旁。
  呸呸呸!真是晦气。
  钱科连连在心里念叨好几声,虽然有些无语眼前小姑娘这种独特的交流方式,但却并不生气,莫名来了些兴趣。
  “小姑娘,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迷信呢?那些什么山神老爷,山鬼精怪,都是些老顽固编出来吓唬人的。书上怎么说来着?那个,我们要做祖国未来建设的花朵,祖国要的可不是算命打诨的小神棍,要讲究五美四德,这样长大了才能成为像哥哥这样对社会有用的好人。”钱科砸吧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嘴巴,尽量表现得像个平易近人的好哥哥。
  却不曾想在其他人眼里,更像个猥琐油腻,怀揣着不良想法的恶趣味大叔。
  “你那三支香,让我看看先。”说着钱科便作势要走上前去。
  就在这时,小家伙身后的草丛突然剧烈颤动起来,蹿出一只勉强能看出黄色毛色的皮包骨的癞皮狗。不同于大部分同类的欺软怕硬,这条狗一出现,没有发出任何犬吠,而是喉咙深处持续滚动着钢球摩擦铁砂般的低吼。同时,斑秃了的身体上肌肉紧绷,直勾勾地盯着钱科。而小孩小手在其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这条癞皮狗方才蹲坐在小家伙脚边,但眼睛依旧不离钱科。
  从这条其貌不扬的癞皮狗一出现,出于长年熬鹰斗狗的经验,钱科整个身体也是陡然一绷,一绷之下似乎连将近200斤的肥肉也瞬间缩水了一半,脚步也紧跟着定在了原地不动。
  狗这东西,天生欺软怕硬,你越是跑,他越是追着你咬,你只有比它凶,让它感受到你的强大和威胁,他才会屈服。这是前些年,狗厂里一个有着二十来年经验的老饲养员跟他说起的。而且,他记得有一种狗是不在这个范围内的,它既不是比特,也不是土佐。而是世代混迹深山里的守山犬,他们是狼的后代。
  老饲养员曾问过钱科一句话:“马戏团里有狮子和老虎,但你什么时候见过狼?”
  其实钱科一直是有些嗤之以鼻的,感觉老头有些过分神话守山犬,信奉眼见为实而非唯心的钱科,还是觉得认定对手就下死口的比特更合他的口味。
  眼下,如果不是接收到小家伙的授意,钱科丝毫不怀疑这头癞皮狗有着不加掩饰的,将自己当成山跳般咬断脖子放血的冲动。
  就在同一刻,感受到来自野兽威胁还有,自从癞皮狗一出现,神经猛然绷紧,直接抽出军用匕首横在胸前的宫姓男人。第一次,脸上朴实的笑容掩去,取而代之的是严阵以待的警惕,闷声道:“好一条守山犬!”
  “你们是好人?”小孩偏了偏头,看向陆非鱼两人继续道。
  “我发誓当然是好人,你看他,他是警察,你说警察叔叔哪有坏人啊?我们就是准备上山去抓你说的那些贼道士的!”感觉压力顿时卸去,红孩儿收了他背上的十万大山的钱科,手指向宫姓男人尴尬道。
  虽然有些牵强,但毕竟警队和部队也算是出于一个本家。他实在有些适应不了这孩子的交流方式,果真山里是需要引进大量的教育资源的。一边说着,一边脚步向着后方费劲挪动。
  “哦,那保佑你们平安。”孩子淡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到有些木讷,反正钱科是没听出任何祝福的意思。
  “黄羊,我们走!”
  说完直接转身,提着竹篮向着林子深处走去,而那条癞皮狗也紧跟而上,最后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钱科。
  钱科顿感无语,那眼神令钱科有些晃神,与其说是一头野性难驯的畜生,还不如说那眼神更像是调戏了自家媳妇的老流氓,临走还不忘挑衅地补上一句:“下次,爷还会再来的!不爽?咬爷啊?!”
  卡擦!
  陆非鱼举起单反,将这一人一狗的画面记录下来。看了看,又按下了删除键,总感觉单反拍出的效果少了什么?如果需要形容,她觉得这孩子像一把剑,一把空山新雨后破土的青竹小剑。
  “咬人的狗不叫,是条好狗!”一直站在远处的高临道抹着他那两道并不存在的胡须,对着钱科笑骂道:“臭小子,怎么样?还能走吗?”
  钱科讪讪挠挠头应道:“腿肚子有点软……”
  林子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童声小调:“太浮山下有座城,春来百花开城南,城南花谢终有时,不见天涯来客人。”
热门推荐
夜的命名术 吹神 夜的命名术 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