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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才放亮，禽舍里的公鸡早早就开始打鸣了。
席紫鸳和阿娘必须早起捡拾鸡蛋送到后院去，还要到菜地里采摘青菜瓜果等农作物一并送过去。
后厨的佣人和厨子要给主子们做早餐，她们要是送晚了，厨子不能及时把早点做出来，那一整天她们都是要罚饿肚子的。
后院是仆人佣人奴婢的天地，与那些跟在主子身边的丫环、小厮们不同，大家在这里身份大多相当，说话也好，接人待物也好，人与人之间多了几分温和的气息。
当然，后院主管裘金银和她的男人斐勇壮除外。
跟裘金银不同，她的儿子斐达健性情就内敛很多。
他是大厨何司家的首席徒弟，人长得很精壮，也上过几年学堂，今年二十一岁了，十九时跟邻村一个女孩成过亲，后因女孩难产，大人小孩都没能保住，如今成了最年轻的鳏夫。
因为这事，斐达健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成亲，裘金银跪下来求他也求不动，慢慢的，裘金银的性格开始得暴燥起来，有事没事常拿席紫鸳和方翠出气。
斐达健过意不去，总会在她们受罚的时候，偷着给她们弄好吃的。
方翠说不上感激他，只是跟席紫鸳说，有得吃就吃，没得吃也不怕。
平时她们的工作主要是负责喂家禽和浇菜园子，如果没有特别的事，跟后厨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
只是这后院里年轻女孩子只有席紫鸳一个，论辈份，她跟应该跟斐达健差不多同辈，这斐达健总把她当自己妹妹看待。
他听说昨天大少爷亲自过来把席紫鸳拽出去，他忧心了很久，总找着拿鸡蛋，拔葱花的借口跑来向方翠打听席紫鸳什么时候回来。
可等到席紫鸳真的回来了，他却又不露脸了。
搞得方翠完全摸不清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怕是主子那边有事找，方翠从鸡舍里捡了一篮子的鸡蛋给席紫鸳，让她送到厨房去。
从鸡舍到厨房，要穿过一条三四百米长的羊肠小道，那是条专门用来隔离偏院和正院用的便道，约一人半宽，地上铺着大青石，路的左边留了条水沟，因长年流淌着厨房里流出来的污水，沟边长满不少青苔和杂花杂草。
偏院和正院都砌着高高的墙，平时走这条路，只有大晴天才会有阳光照射进来。
这里住着年长的女佣和小厮们，所以偏院这边的高墙在中间位置被人留出一道半米宽的门洞。
每次席紫鸳路过这个门洞，都感觉非常不爽。因为它就是个门洞，一般的门都有门梁，但这个门洞即没有门，也没有门梁，而且它也不宽。
以席紫鸳那副小身板站在门中，抬头就能看见天空。
这让她太好奇了，也不知道哪个师傅砌墙砌得这么有水平，还能留一道让如此让人强迫症发作的门洞，她好想在这墙根下种点藤蔓植物，好让两堵墙能连在一起，这样就能成为门洞就能成为真正的门洞了。
越想心越痒痒，她摸摸墙头，脑瓜里浮出各种各样的植物来，种个星星草不错，牵牛花也极好，都是很滥生的植物，丢几颗种子，随便就能长得很旺盛。
“别摸了，这里不能种东西。”
席紫鸳被这声吓了一跳，探头向偏院里看去。
原来是斐达健，他正在偏院的空地上收腐竹，只是粗略看到席紫鸳的半个身影，便马上认出她来了，他挑了一把卖相不错的腐竹后，慢慢向席紫鸳走来，边走边说：“跟我去厨房，今天师傅不在，一会我要给大小姐煮点花菜粉丝汤，有点忙不过来，你得过来给我搭把手。”
席紫鸳有点拿捏不住自己的身份，怕裘金银看到了又该骂她不是进厨房的身份了，她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答复他。
斐达健斜眼瞅了她一下，便用大哥哥的口气安慰道：“别怕，我要是不能按时给大小姐送粉丝汤，我娘也会挨罚。她不会为这事刁难你的，有你搭把手，她还求之不得。”
席紫鸳正半信半疑，偏院里就有老阿妈催促起来：“达健，你怎么还在这里，上头丫环们都来三次了，再不把汤送过去，咱们今天一天都不得安宁。”
斐达健不想听老阿妈的唠叨，赶紧用手臂推着席紫鸳的后背直往厨房方向躲去。
离开偏院，斐达健马上压低嗓子问道：“昨天大少爷把你拉到花园去，有没有欺负你？”
“没。”席紫鸳摇摇头，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那听说大少爷早上就喝醉了怎么回事？”斐达健有些不依不饶，他似乎很了解昨天他们的动向。
席紫鸳吃不透他到底了解多少，更吃不准他站在哪个立场上，不敢随便回应，只好继续沉默。
斐达健见她迟迟不开口，忍不住继续追问道：“听说后来大小姐跟着你一起去巍公子家放纸鸢是真的？”
“噢…”听到这里，席紫鸳心中便有几分数了：“对，没错。”
“那大小姐有没有欺负你？”斐达健郑重地关心起来：“那些丫环呢？李小红有没有跟过去？”
“李小红啊……就是大小姐的贴身丫环吧，她没去。就我一个人去了。”席紫鸳情绪一下子就放松下来，话也开始多了。
“奇了怪了，李小红都没去，怎么让你去了。”斐达健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怕累着她吧，纸鸢不好捡，缠到竹枝上，就她那斯文样，爬不上去的。”席紫鸳笑起来。
“她爬不了，难道你能爬？”斐达健更觉疑惑了。
席紫鸳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应好，什么捡纸鸢，没有的事儿，根本是她顺着他的话现编的，完了，难下场了。
她偷着斜眼瞅了瞅斐达健，小心脏突突跳的厉害。
斐达健也看着她，还瞪着铜铃般大眼睛，颇有种你不答，我就绝不移开视线的意思。
席紫鸳被他看得心虚，嘴里支支唔唔着，脑海里拼命搜索能想到的词语，还没等她开口，偏院门洞那边传来一阵吵杂声。
他们回头看去，只见三四个媳妇年纪的丫头簇拥着一个贵妇正在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