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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晚风虽不是那么地刺骨，却也容易沁入体内。
席紫鸳在屋顶呆久了也开始觉得有些冷得有些扛不住，刚想要起身回屋睡觉，迷迷糊糊之中，耳边忽然传来似有似无的呼唤声。
“紫鸳…紫鸳…”是渊临的声音，很舒服也很轻柔，好像生怕真的叫醒她似的。
席紫鸳很想回应他，她努力撑开眼皮，眼前一片模糊，嘴巴和身体都沉重的厉害。
恍惚间，她又感觉有个人似乎悬浮在身边，离得很近，却又感受不到他的体温。
凉风轻拂，他低垂的长发随风略过耳畔，触感即朦胧又真实。
“智渊哥哥……”思绪混乱中她壮起胆，在心里暗叫他的名字。
渊临把脸更近地贴向她。
这次没有池水的波纹遮挡，也没有他高我低的距离，总算能够好好地看清他的样貌了。
他比在仙界时苍白太多，皮肤白皙得过分，让人分不清是活人还是死人，曾经圆润的脸庞变得削瘦，原来明亮知性的眼眸如今无比深邃。
她终于看清楚了，渊临就是皇甫智渊。
他默不作声，居高临下。
只是直直看着她，每一次对视，都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寒得可怕，直穿人心。
“你记得我？”他的嗓音没有温度。
席紫鸳摸不清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总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就跑到身边来，她甚至怀疑这副皮囊下，到底还有没有皇甫智渊的魂魄。
“当然记得你，可你真的是智渊哥哥吗？”席紫鸳心里问道。
“智渊…”渊临露出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又回复严肃，字字如锤道：“他死了。本座不是他，你无事就不要再把本座召唤过来。”
“我没召唤过你啊…”席紫鸳迷迷茫茫，不过是赏星望月，什么时候召唤过他了。
渊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把鬼魅般苍白的脸贴向席紫鸳，他俯下身靠近她，柔顺乌黑的长发从肩上滑落，莫名有种妖冶的美。
席紫鸳原本还想偷偷攥紧双拳，待他靠近狠狠给他一拳，好见识见识皮囊之下还有没有智渊哥哥。
他这么一靠近，近到吸气就能闻见他身上清幽的气息，那双握紧的手竟然不自觉地松开了。
“你…想干嘛。”席紫鸳战战兢兢问道。
“这里，你用它来召唤我，我要碎了它。”渊临边说边指向席紫鸳腰上的半块玉佩，然后做出劈掌的动作来。
席紫鸳心里很是惶骇，可奇怪的是，就在他开口的时候，身体不知道突然就能动了，她怕渊临真的碎了那块玉，在他出手前，暗暗运了功力，朝他举起的手挥出一拳。
毕竟是邪王，席紫鸳出拳的速度在他眼里就像慢动作，不费吹灰之力，渊临就把席紫鸳的拳头包在手里捏紧。
席紫鸳的手出奇的暖，渊临的手出奇的寒，像冰与火突然交融，瞬间触发了渊临体内属于皇甫智渊那部分的记忆。
渊临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但表情却变得有些不自然，好像他在和自己作斗争，就这样僵持了十几秒后，渊临咬着牙对席紫鸳说道：“我是智渊，替我夺回身体…和四散的魂魄，要快…”
席紫鸳惊讶得合不拢嘴：“什么身体？什么魂魄？要怎样收回？”
“别让他碎了玉，也不要忘记我。”渊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困难，语调也从温和慢慢变成冰冷：“还是忘记比较好。”
说完，渊临露出魅邪一笑，右手一伸就要往席紫鸳腰间拍去。
席紫鸳本能地把双手捂到玉佩上，猛地抬起腿，将膝盖撞向渊临。
渊临的身子突然化成影子弥漫在空气里，这脚相当于踢空了，很快，他的影像又融合起来，好像又要发起进攻了。
哗-----
不知道哪里来的水，从天突然瓢泼而来。
席紫鸳猛然想起自己残留的仙法还能在水里用一用，于是她使出功力，把手掌按到渊临脚下被水打湿的外袍上，接着再使狠劲踢向他的身子。
只是没想到这一脚竟然又落空了，明明看着踢中了他，脚底却隐约感觉好像扫到什么东。
当这东西弹出去，落到屋檐底下，发出清脆的巨响时，席紫鸳猛然一震，清醒过来。
她发现渊临不见了，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汗，而身边并没有被水泼过的迹像，她爬向屋檐边，向下看，地上满是粉碎的瓦片。
原来是从一个梦跳到了另一个梦里。
席紫鸳喘了口粗气，抱着腿把头埋进膝里，胸口阵阵发紧，好半天才松懈下来。
在仙界时，席紫鸳就极少做恶梦，就算是恶作剧捣乱，比如折了哪家仙人的仙梨枝，偷吃哪个道长的长寿桃，又坑蒙哪家半仙骗点小零食之类的。
从来都不会因为做了坏事而做恶梦，绝不会。
而现在，不过是贬谪人间的第一天，不过是见了邪王一面，回来就被梦魇魇住了，真是有够怪的。
席紫鸳纳闷极了，满脑袋想的都是渊临刚才说过的话。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让她完全摸不清刚才发生的事，到底是不是梦。
“紫鸳，赶紧下来，不要坐在那里。”屋底下传来阿娘的声音，原来瓦片跌落的声音吓到了方翠，她急急忙忙从禽舍那边跑了过来，她忧心极了，见到她又喊起：“你不要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马上给我下来！”
席紫鸳迟迟哦了声，又把汗抹干净后，才慢慢从屋顶上退下来。
回到地面，阿娘紧张地抱紧了她，以为她这是要寻短见呢。
席紫鸳安慰方翠，不过是无意中睡着，做了两个恶梦罢了，下次不再上屋顶去了。
方翠从来都相信女儿，她点点头，陪着席紫鸳回到屋里。
白天方翠搬几块轻薄的木板做了个简陋屏风，又弄了个大木桶回来，总算能够在睡觉前用热水好好给自己清洁洗浴一番了。
席紫鸳泡在暖暖的水里，很是心满意足。
到了睡觉时间，她和阿娘挤在一个被窝里，更是开心得跟小时候一样。
有阿娘在，席紫鸳这一夜踏踏实实、安然无恙地一直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