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陈哲爸爸的生日宴会进行到一半，我和小明就把放在桌子的甜点吃了一半。不是因为我们吃的多，而是因为每样甜点都是很精致很迷你。怎么说呢，就是大小比硬币大那么一点比鸡蛋小那么一点吧。于是我开始感叹着甜点师的不容易，如果把甜点都做成煎饼果子那么大的话，应该省下不少的活吧。虽然煎饼果子做法简单很多，但生活里大家不都是很渴望有甜点的生活吗。
　　这就是为什么甜点师做出的每道甜点都很诱人，就比如很多时候男人就是视觉动物，像甜点那样精致和细腻且又很甜美的女人大概都是他们喜欢的吧。要不然每道甜点摆在人们面前为什么大家会拍照，说白了就是好看呗。
　　我抱着小明坐在我的大腿上和他玩着剪刀石头布，我看到“一只视觉动物”向我们走来。陈哲弯腰蹲在我们面前，揉揉我的头发说：“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过去，你爸叫你”。其实我想跟叫好好说话，突然这么温柔我会心跳得很快的。
　　我向后靠了一下躲开他的摸头杀，紧抱着小明笑着说：“我在跟我“儿子”玩着游戏呢，过一会再过去”。
　　陈哲站了起来先是抓住小明的手然后把他从我身上抱了过去，小明还在陈哲怀里挣扎着用手抓着他的脸和脖子。不知道陈哲对小明说了什么悄悄话，然后小明就安静的被他抱着。
　　“你跟他说了什么，突然这么乖”我站了起来好奇的问陈哲。
　　陈哲左手抱着小明还特意先用右手把小明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捂着孩子的耳朵，侧着身子跟我说：“我说别闹，“爸爸”带你去买零食”。
　　我突然就急了，说：“别教坏孩子”。
　　“你都说是自己“儿子”了，我就不能说吗。而且我还有意没让他听到，你刚才还说的那么大声”。我承认陈哲在说话气死人方面也是妥妥的尖子生，是在气死我的方面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辩论赢不过就逃呗，我只好气冲冲的走去找我爸。我绕了好几桌才找到爸妈，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还听到爸妈和陈叔叔他们说什么乡下。我扯了扯妈妈的衣袖问她是不是要回乡下玩，然后我就被我妈拉到陈阿姨面前。
　　我妈：“哎哟，那接下来的几天就麻烦你们了”。什么麻烦？我正想要问妈妈就被她喊着快点谢谢阿姨。
　　我凑到妈妈耳边小声的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她说乡下盖了一间老人之家，就是有物质能力的父老相亲筹款捐款送给老人们娱乐的公益房子。因为去年我爸起带头作用捐了钱所以今年房子盖好了村长叫他回去剪彩庆祝，至于要回几天妈妈说还不确定。
　　我：“我也要回去”。妈妈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然后说：“我已经跟你陈阿姨说好了，你去他们家暂住几天”。
　　我瞪着葡萄大的眼睛看着妈妈，好吧，我瞪着眼睛没有比葡萄大。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去陈哲的家住几天。
　　我着急的说：“妈，我可以自己在家的。我都这么大了，晚上不会给陌生人开门的”。
　　我妈：“你陈阿姨说他们给陈哲请了补习老师到时候你也可以一起听课，而且还说可以照顾一下你好比你一个女孩子在家来的安全，重要的是可以监督你学习”。
　　我拉着妈妈的手就好像握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我学习一直都是很自律的啊，你不用担心我”。
　　我妈握住我的手然后再拍拍我手背说：“那是以前，你看你现在在文科班的成绩才中等。很多知识你都还没学透，而且都快高三了还不好好的抓紧”。妈妈说完之后对陈阿姨说明天就开始麻烦她几天之后我仿佛看到我的救命稻草断了。
　　晚上回家爸妈在自己房间收拾着行李，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妈妈还在和爸爸说着话。然后大声吆喝道叫我快点收拾行李明天去陈哲家暂住几天。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去别人家里过夜，而且还是好几天的那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千万种不想让陈哲看到我在家的时候的样子。想着这几天不敢上厕所拉大便，不敢随意在房间里放屁，不敢瘫痪在沙发上，不敢乱扔袜子和衣服。我心里就闷的慌，我把这种想法转换成文字在网上搜索一下想看看这是一种什么病，结果网上的搜索结果是：对男朋友不敢做的尴尬事。
　　呸呸呸，看到这里，我立刻关掉手机打开衣柜收拾行李。现在的互联网太可怕，我还是好好学习吧。
　　吃过午饭，爸妈就把我送到陈哲家的小区。爸爸从后车厢抬出我那装着书本比衣服还多的行李箱，陈哲穿着白色背心运动裤，头发还竖着几条像Wi-Fi一样的长短不一的发丝。看陈哲的样子好像是刚睡醒，他拉过行李箱跟我爸妈问了声好。
　　林先生和林太太连看我一眼都没有就跟陈哲说了几句就开车走了，我跟在陈哲后面走进电梯。不得不说有钱人住的小区还真的挺豪华的，连电梯里的广告都写着：我们致力做到孩子拥有童话般的环境，大人享受着繁华闹市之外的悠闲，给你一个五星级的家”，我看着广告咽了咽口水，好一个生硬又不失高贵的广告。我觉得我唯一跟这个广告沾边的就是“五”这个字了，他们的家是五星级而我家是五楼。
　　我看到电梯停在十九这个数字，陈哲用钥匙开了门。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的拖鞋，说是他妈妈给我买的。我换上拖鞋发现鞋子有些大，陈哲把行李拖到一间近阳台的房间。房间很大，阳光很充足而且房间里面的东西全都是新的。我放好行李走出客厅，陈哲躺在沙发上看着书。陈哲家的客厅可真大，从我站的方向望去，左边是一个很大的落地窗，窗外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前面是背对着我的一个大沙发和躺着的陈哲还有挂在墙上的一个大的液晶电视，右边就是几间并排的房间还有一个开放式的大厨房。先不管装饰和摆设，反正陈哲的家就是那种别人家的感觉。啧啧啧，别人家的房子。
　　我走到陈哲躺的沙发旁站着，望了望四周问他陈叔叔和陈阿姨去哪了。好像到现在我都还没见过他们。
　　陈哲说：“他们回公司了，一般我在家的话中午的时候我妈会在公司饭堂拿点饭回来给我然后就回公司，直到晚上他们才回来吃饭”。
　　陈哲合上书本坐了起来看了看我，用手拍拍他旁边的空位说：“坐下”。语气中有种像在训练小狗坐下的感觉。
　　我听着他的话用正襟危坐的姿势坐在他身边，突然陈哲整个人向我这边靠了过来，越靠越近，很近。弯下腰身体向我的大腿靠近，慌张的同时反射弧也反应的特别快立刻推开了陈哲。双手抓着沙发上的抱枕看着他，情不自禁的对他说出“我们还小”这四个字。
　　陈哲发出呵的一声，无奈的笑着看我并摇摇头说：“我只是想拿你那边放着的数学书，今天老师有事没来。我打算教你一些文科数学的大题”。
　　在两个人的对话下，他的回答好像显得我的思想很龌蹉那样。
　　陈哲拿过数学书站了起来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俯视着我说：“回我房间吧，因为客厅的桌子不适合写字”。我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还没反应过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给了一个让我放心的表情然后走回他的房间。
　　我拿着自己的书本和练习本走进陈哲的房间，房间很干净有一股清香的味道。这种味道就好像是曼妥思水果糖的味道，很好闻。陈哲的课桌放着很多书，而且他房间有两个木质的书柜上面还摆满了各种书，应该是塞满了书。因为书太多书柜地方太小，我看到有些书他是用力的塞进去的。陈哲花了一个下午把我经常做错的地方很认真的给我纠正了过来，每一处都讲的很耐心很详细。反正我就像是数学大题，他就是学生们必写的那个“解”字。嗯，了解的解。
　　陈哲还在给我讲勾股定理的时候，我摸着闹翻天的肚子咕咕咕的声音都可以录成一段彩铃了。陈哲放下笔示意我一起去厨房找找有什么吃的，我打开冰箱里面看着放着的不是速冻食品就是过期的速冻食品。我转头看向坐在餐桌上喝着水的陈哲，他耸耸肩表示这种场面很正常。
　　突然有点想念我妈做的水煮白菜了，我看见餐桌上有一袋还没开封的白方包。我走了过去拿起白方包看着陈哲，他点头之后我拿出两块白方包放在碟子上，然后从上面的柜子拿出刚才找吃的时候看到陈阿姨腌制的咸菜。我先把咸菜切成条但没要咸菜叶的那边，然后扔进去锅里炒几下。最后夹起一些咸菜放在面包里夹着，很幸福的咬一口。
　　陈哲全程一脸蒙圈的看着我，他说还是第一次有人方包夹着咸菜吃。我给了一个他不识货的眼神，别看它们很不搭但是真的很好吃。拿出新的方包放了些咸菜进去夹着递给他，陈哲拒绝的非常干脆。我扁着嘴看着他手拿着方包一直悬在空中就等他接过去咬一口，可他还是没有反应。我只好失望的放下方包，陈哲突然叹了一口好长的气啊然后接过咬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我充满期待的问他。
　　陈哲吃着方包点点头，我有些自豪和小得意的说：“看吧，我没骗你。真的很好吃”。
　　晚上陈阿姨回来的时候，她买了几盒烧腊和两盒凉拌凉瓜。我在厨房洗着碗陈阿姨拿着我和陈哲吃剩的咸菜问我陈哲有没有吃，我说有。陈阿姨很惊讶还特意问多一次陈哲有没有吃咸菜，我说有。
　　陈阿姨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说：“我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一闻到咸菜的味道就掉头走了，现在竟然吃咸菜”。
　　我听着陈阿姨的话想着白天的时候陈哲还吃的挺欢的啊，吃饭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陈哲有没有夹起过剩下的咸菜。最后发现并没有而且咸菜还是我吃光的。吃过晚饭，陈阿姨在洗碗我拿着阿姨切好的水果走去陈哲的房间放在他桌子上。
　　我叉起一块西瓜翻着书本假装很不经意的问陈哲：“你妈妈说你不吃咸菜”。
　　陈哲写着字嗯了一声，然后说：“不想看到你失望的表情”。
　　...........
　　第二天早上还躺在床上的我模模糊糊的听到客厅有说话的声音，看了看手机时间可这个时候陈叔叔陈阿姨不应该去上班了吗。洗漱好换好衣服走到客厅，杨宇宁坐在客厅转头看着我。他说他陪杨叔叔一起来跟陈阿姨商量一些事情，杨叔叔和陈阿姨在书房谈着事情，我就跟杨宇宁坐在大阳台里晒着太阳。
　　由于太阳光线太猛杨宇宁是眯着眼睛看着我的，说：“你爸妈什么时候接你回去”。
　　我：“不知道，估计过几天吧”。
　　“如果你在陈叔家不习惯你可以来我家，都一样”说完杨宇宁也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
　　我摇摇头并跟杨宇宁说我不是来玩的，是因为跟陈哲一起上补习才住他家的。我正想要起身回室内给杨宇宁再装杯水的时候我因为拖鞋太大的原因，人和杯子跌倒在地上。杯子碎了而我也摔疼了，杨宇宁把我扶起打横公主抱了起来。
　　就在杨宇宁把我放下在椅子的时候，陈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出现。很用的一拳向杨宇宁脸上挥过去，我看着都感觉很疼。陈哲抓着杨宇宁的衣领想要伸出拳头，这个时候我哪管那么多，陈哲无端端的上前打人，只好先分开他们两个。陈哲还是抓着杨宇宁不放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杨宇宁没有还手，陈哲一拳挥过去杨宇宁的嘴角。血在杨宇宁的嘴巴里慢慢流了出来，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零距离见到别人打架。我连忙大声的喊着：“陈哲你疯了吗”，其实我只是被吓坏了我不知道陈哲是怎么了。
　　陈哲看着我眼里冒着火光的感觉，说：“你是在帮他说话吗”。
　　我没有回复陈哲的话只是走过去蹲在坐在地上的杨宇宁旁边先是问了他血止了没有，杨宇宁擦着嘴角的血说没事。
　　陈哲的语气放重了好多倍：“你给我过来，林尚可”。
　　我蹲着身子抬头看着陈哲：“你莫名其妙生气什么啊”。
　　陈哲走过来很用力的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开跟杨宇宁的距离，杨宇宁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倾倒一边看着陈哲说：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先放开她。她都被你抓疼了”
　　是啊，真的很疼。陈哲很用力抓着我的手腕如果他还再用力一些的话我手就感觉血液不流通了，陈哲听完杨宇宁的话还是没有放开我。大概是说了一些对杨宇宁来说很难听的话，我听着都有些替杨宇宁打抱不平。
　　我：“杨宇宁是个好人，我摔倒了他也没有坐视不理。还有，你都打人了怎么还一副自己有理的样子”。
　　陈哲听完我的话放开了抓紧我的手，咬着牙闭着眼睛在告诉他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陈哲最后狠狠的盯了我一下就破门而入，感觉玻璃门就要被他弄碎了的感觉。
　　陈哲那么大动静都没有把书房里的陈阿姨和杨叔叔惊动，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五星级的家吧。隔音设备那么好，我跟杨宇宁坐回原处，他跟我说了谢谢。然后沉默了很久，用一种嘲笑自己的语气说陈哲这样对自己其实是有理由的。从我第一眼见到杨宇宁的时候就发现陈哲跟他的关系真的很不好，当时我还以为陈哲和杨宇宁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是比赛对手互相看不顺眼。
　　杨宇宁低着头摸着发紫红肿的右眼说：“陈哲有一个弟弟，叫陈一。唯一的一”，本来还咽着口水的我听到杨宇宁的话差点没把自己呛死。人生的剧情还真的总是出乎意料，我记得之前还开玩笑说如果陈哲有弟弟的话还叫什么名字来着。
　　然后听着杨宇宁说了一篇很长的故事，他说：“陈哲和陈一相差三岁，从小陈哲就很疼爱他的弟弟无论陈一有什么要求陈哲肯定会做到。有一次在公园里，因为大人在旁边买东西我们看到有滑梯然后偷偷的跑过去玩。我站在下面等着陈哲从滑梯滑下来，但是陈一说要去那个最高的滑梯滑下来。我没有管他，只是站在下面等着他。当我听到陈一站在最高的滑梯口喊了我一声之后，我看到他站了起来向我挥手然后兴奋的手舞足蹈。然后，然后我就看到他从滑梯上摔在地上，整个人狠狠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我当时吓坏了就跑回妈妈停车的地方哭着。最后有人发现送陈一去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
　　杨宇宁的眼角有泪，我可以知道他面对陈一的离去很伤心。杨宇宁说陈哲怪他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如果他当时不是害怕的逃走而是及时的找周围的大人可能陈一还有希望。如果他当时否决了陈一去公园玩滑梯的提议，可能陈一现在还在。这就是陈哲怪杨宇宁的地方，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杨宇宁没有等杨叔叔从书房里出来就先走了，他说不能让杨叔叔看到他这个样子。下午的时候补习老师来了，我和陈哲坐在一起，他没有理过我一句话。只是专心的听着老师讲课写着练习题，他还在生我气，我很肯定。
　　“那今天就到这了，明天我们继续”补习老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
　　房间只留下我和陈哲，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人一旦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就会变得想太多，就会变的更加己人忧天。
　　我：“对不起，杨宇宁都告诉我了。我知道弟弟对你来说很重要，可是他当时也是个孩子啊”。人与人之间如果有撤回对话这个功能的话，我一定把关于他弟弟这句话撤回。
　　陈哲没有理我，我知道我肯定又是祸从口出了，握笔的力度和写字的力度在告诉我他很生气。
　　看着陈哲火爆值那么高，惹不起啊！我只好低着头收拾自己的书本和卷子出去。会不会眼不看为净之后他的心情会好一些，当我起身的时候陈哲按住了我的手但她还是低着头。
　　他用低沉又冷淡的声音说：“小时候我弟弟说以后读高中要当一名体育生，然后我就带着他这个梦想帮他实现了。我爸的梦想是我能接手他这家公司，现在我也要让他实现”。陈哲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带着颤抖仿佛在告诉他也会懦弱也会无奈。
　　我们就保持着一个我站着他坐着的姿势过了好一会，陈哲才抬头看着我。在灯光的衬托下，仿佛他的眼睛带着星星。帅气的轮廓和那温柔的声音，他说：“而我的梦想是有你”。他微微抬起嘴角像是在苦笑：“我不怕任何人离开，我只怕你会离开”。我抿了抿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继续抱着书愣在那里。
　　陈哲起身走向床边躺了上去对着天花板说：“我现在很想抱你，可是我知道不行。因为就像你说的，我们还小。所以你最好现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