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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上书思量工作重心转移到旧改项目上，缘于前天晚上高强与庄重的一次茶叙。在梵屿的风雨亭，二人一泡清茶喝了两小时。庄重诚恳地向高强通报了泉江区李书记对旧改项目的新的看法和意见。李书记认为，旧改项目拖了几年，一直没有大进展，也看出宏大方面的投资重心不再放在海都了，指望不上；还有就是，近年来房地产巨头纷纷进来了，投资热情和投资规模都是现在的宏大不可拟的。因而，李书记有意引进一家在商业地产、旅游地产都有建树的龙头企业来开发，具体是谁大家都明白。对于宏大的前期工作，按土地开发标准，该付的钱一分不少。
话说到这，意思很明白，让宏大出局。消息这么突然，高强心里犯急：李书记的看法也是实情，如果定了撇开宏大，也没辙；搬出协议来？只是一个意向，事实是到目前为止，连一根草都没动。
无奈之下，高强还是以事实说事：“即使那家龙头企业进来，就目前的违建，他们也做不下来。再说了，他们向来只要素地，这种盘根错节的地，人家看得上吗？我看，李书记也是一厢情愿。”
高强的话切中要害。如果引进该企业，宏大出局，此后，还有郭台、黄堂两个强势村的入户调查、征地、拆迁工作只得由区政府来做了，人手、效率都跟不上。如果交给社会企业，仅做征地、拆迁，没谁愿接，谈不拢、拆不动，更不知道什么年月有结果。
因而，庄重仍然倾向宏大开发，半年内取得突破性进展。另一方面，是庄重出于个人情感因素，上一次的梵屿午餐，高、柳二人在困局中及时给出了破局思路，让他刮目相看，他想到的是，今后还可能仰赖他们在合作中做出更多的业绩。倘若将开发方换成某龙头企业，先是短期内无法交地，拿不出争取城投职位的业绩；工作上，也只会是纯粹的公务来往，对自己的发展帮助不大。
庄重此行的目的是想让高强实情相告，宏大的开发意愿到底有多强？是边做边想，还是铁定了要做——哪怕边磨边开发。如果犹犹豫豫，庄重也好做选择。
话如针锋刺入高强心里，实际上，他也不敢完全确定上头的意途，大会小会，文本报告，都没有过定论。
高强给了自己一个缓冲步骤，对庄重说道：“为了确保万一，按上次我们提的‘分步实施，分期建设’思路，这几天我和柳总亲自跑两趟，先到我们东南大区，取得夏董事长的支持，而后同夏董一起回总部面见董事局主席，直接敲定。妥或否，尽快给你一个准信。”
“能这样再好不过了。”庄重道。
高强把和庄重的沟通同杜建业碰了碰，在事关公司前景的大事上，二人的意见还是很一致的，原因很简单，开发完幸福花园，海都宏大将面临着无地的局面，想斗也没得斗了。
柳上书向万方交完权，着手的就是把呈送泉江区的“分步实施、分期建设请示报告”、“投资开发成本测算报告”，按呈报给东南大区和宏大控股集团的格式进行整理。
高强向夏立言作过简要电话汇报之后，带上柳尚书和报告文本，到大区总部当面直陈拿下这个项目的急迫性，把某龙头企业的强烈意愿夸大了一番。
夏立言边听边看成本测算报告，许久，抬头说道：“泉江区异地安置的地块成本呢？报告中怎么没有体现？”
柳上书答道：“包含在出让地块的地价中，按原定价标准提高了15%。泉江区方面综合考虑了违建量大的因素，所以在地价上作出让步。到时，他们会和土地储备中心协商好。”
“这还差不多，否则利润太薄了。”夏立言道，“一个小村的违建就达12万平方米，这还是起步项目。我没猜错的话，后面的违建量和拆迁难度更大吧。”
“是啊，我们会全力以赴。”高强道。
“借这个机会，我也想了解下你们最真实的想法，是下了决心全部拿下，还是边开发边观望？”夏立言对未来投资方向提出疑问。
高强笑言道：“瞒不住您的火眼金睛，能够全面开发当然最好不过，后续的情况边做边看吧，能拿一块是一块。”
“我赞同你的意见。虽是主席定下的投资意向，过了几年了，也没个准确说法。按现在情形，有几个方面可以初步断定兑现不了：意向协议中的南方办公总部已经不再提了，相关联的实训学院也不可能了。湖上乐园和五星级酒店还要看旅游集团的规划和投资意愿。”夏立言结合现实分析道。
“所以，我们也是见机行事的策略。”
“不管怎样，拿项目，我支持。争取‘家里’向东南大区、海都投资，你我份内之事。”夏立言决定性表态，“递给住产集团和面见主席的文本再改改，改成项目投资报告。”
夏立言带队，柳上书首次来到中国宏大集团在北方的总部。三人先到14楼的宏大住产集团面见总裁管中。管中谦和地对夏立言道：“我们都是控股集团的董事，‘家里’的形势你也知道，对于我们的投资环境越来越好，资源成本比外地低，地产这块，方向上在往回收。当然，也不是不做，总的来说，资本流向倾斜本地。从这个层面看，通过的难度是很大的。不过，这个项目是主席当年定的，做和不做，我作不了主，大总裁也不会去裁断。待会儿，我们还是先到大总裁那儿过一下。”
正如管中所说，控股集团总裁听罢就说道：“你们要投资的心情我理解。项目是主席他老人家亲自定的，得要他亲自过问。我知道这事了，你们直接见他吧。”
宏大控股集团董事局主席秘书通知下来，上午下班前给他们十五分钟汇报时间。等候期间，高强告诉柳上书：“你是地方公司第一个向主席汇报投资的副总。”
静待中的夏立言随之用网络上流行的段子开起玩笑来：“实力所在，没办法啊，哈哈。”管中也借机补上他对柳上书的表扬：“授荣和大巡游非常成功，是我们住产集团的干才，好好干！”
见到董事局孟主席时，柳上书仔细打量了下，比宣传资料上的形象瘦小些，但很精神。
听完项目汇报，孟主席没有问及整个旧改的全面情况，也没直接表态，而是娓娓道来：“地产行业还在寒流期，虽说过完个阶段还有几年黄金时期，大势上，终究会退出支柱产业。在南方，竞争白热化，地价越来越高，我们跟风挤在那边，没有拿地优势。以后会更难。从利润率看，你们海都、东南大区以及外地其它区域公司，这个指标都在逐年下降；相反，同样的形势，‘家里’在往上走。管中，你排兵布阵的，要认清各个战场的形势。”
听到这，柳上书望了一眼高强，二人内心忐忑。
话中点到管中，管中赶紧回应：“明白。资金方向在向‘家里’收，今年以来，砍掉了十几个外地项目。”
“我说的意思，也不是不让你们拿地，要有策略。房地产行业过了最高峰，其它产业还在发展。我们几大产业要协同起来，不光是地产管地产的，旅游管旅游的，工业管工业的。立言那边，工业、旅游也是你在管，要和地产协同发展。”
“好的，遵照您的指示办。”夏立言回道，眼见已经超时，赶紧要个最终表态，“海都旧改项目上还望您指示方向。”
“拆迁，在全中国都是件大难事，时间成本太高，我们耗不起。”听言，高强、柳上书面容僵硬，竖起耳朵听着孟主席的下文，“听你们的汇报，首期项目的土地还没收储，那就是说地价都没定。”
高强及时回话：“一个月内完成收储。”
孟主席听罢，没有马上接话，看了一眼高强，右手食指、中指交互轻弹着桌面，比常人大得多的眼皮垂了下来，缓缓道：“利润率不能低于30%。就这样吧。”
出门后，高强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道：“太悬了！”柳上书的心里也是过山车似的，眼见着希望落空，没曾想到这样峰回路转，悄悄问高强道：“一个月能完成收储吗？”
高强眼瞥着管中，故意放慢了脚步，拉开几步空距，轻声道：“主席拍了板后面好说。”
高强及时向杜建业电话通报了董事局主席同意投资的结果。杜建业正和华春明聊着商业租赁上的事，闻报十分惊喜。之所以是惊喜，因为他对此行没有大把握，五十对五十吧。宏大住产逐渐将投资重心转向“家里”，他是知情的。所以，近年来，三线城市公司争取的每个项目都像鸡毛换糖似的，一次一小块，一次一小块，何其不易。
华春明在旁边听了，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自己：“老哥，这个项目的营销要帮我争啊。”
杜建业点上一支烟，悠悠地抽了几口，未作声。
华春明见他不开言，急了：“旧改一直是高总、柳上书在弄，于情于理，我去抢，说不过去，除非你出面支持。”
“你不是舔着脸要到了‘三分天下’嘛，求我干嘛？！”
“那也可以是二期、三期分我一块呀，再说了，你让我做的一些事，高总心里又不是不清楚。现在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管个卖房子就那么来劲吗？”杜建业正眼盯着华春明反问道。
“我就是干这个的，不该争取么？”华春明皱着眉头不解地道。
“瞧你那点出息！”杜建业又讥又责。
华春明见杜建业话里有话，沉住气问道：“有什么新想法？”
杜建业坐正了，认真说道：“你这点小精明，也就能看到一步之遥。”华春明像听话的宠物似的，居然点点头。杜建业凑向前，轻声叙道：“高强、柳上书有本事把这个啃下来，后面还有二期三期，甚至四期五期，按住产集团的做法，项目多了，不会只装在一个公司，这叫风险管理……”
“做项目总经理？”华春明既喜又疑。
“你说项目总好，还是做个营销副总好。”杜建业严肃地揶揄华春明道。
“高！高瞻远瞩！”华春明竖起大拇指，喜形于色，既而又悬疑道，“那也该是柳上书啊，还是轮不到我吧？”
“他不是往里死磕要管营销嘛，那就再给他一块蛋糕。”
“把我这块划给他，作为条件？”华春明似有所悟，想想也不可能，“孰轻孰重，人家也不傻呀？”。
“最近他不是很得意嘛，我再给他颁个奖，让他下不来。”
华春明从来心里自诩：玩脑子，搞小动作，没谁弄得过自己的。杜建业三言两语下来，心悦诚服！同时脑海里蹦出一个词：老奸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