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献诗

　　接着又有几个文人上前献诗，林伽却没有献诗的打算，他对于蛞蝓帝国的政治环境还不甚了解，万一在诗里踩到什么雷区就糟糕了。
　　“梨花妹妹，不知道你的黎明王子有没有请来什么大文豪呢？”一个穿着华丽礼服裙的女人向着梨花郡主遥举酒杯，她就是之前入场的凉月公主。
　　“啊……有……当然有……”梨花郡主连忙向小王子使眼色，小王子立刻反应过来，说道：“我们当然有请到大名士，这一回，我们请到的就是《魔戒》的作者！”
　　“《魔戒》的作者？那是谁？”
　　“完全没听说过。”几个和梨花郡主不对付的女人纷纷笑道。
　　“《魔戒》？是那本流传在底层蜗人社会的儿童故事书吗？暮色晚宴，你们居然请一个写故事书的人来？啧啧啧，梨花妹妹……”凉月公主向梨花郡主摇摇头。
　　小王子却恼了：“什么儿童故事书，那是你们没有读过！”
　　他一拍屁股站起身来，一只脚踏在自己的椅子上，说道：“下面，有请晨曦先生为我们献诗一首！”
　　众宾客纷纷鼓掌，虽然他们不知道小王子说得是哪个晨曦，毕竟帝国叫晨曦的人太多了，但是他们还是得卖小王子这个面子。
　　林伽正泯着酒，听到小王子这句话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但是大势已成，红纱皇妃的注意力已经投向了这里，由不得林伽不献诗了。
　　对于林伽来说，献诗是一个技术活，要用蜗人语言翻译人类文明的诗歌，就得翻译那些脱离了韵律仍然能撼动人心的经典。
　　林伽在心中想了又想，莎士比亚、拜伦、雪莱、叶芝……终于，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下面请容许我献诗一首。”
　　林伽张嘴就来：“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
　　但是你该知道我曾因你动情
　　不要把一个阶段幻想得很好
　　而又去幻想等待后的结果
　　那样的生活只会充满依赖
　　我的心思不为谁而停留
　　而心总要为谁而跳动。”
　　他盗用的是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因为他发现蛞蝓人的上流社会就喜欢这种被逐出主流文化圈的落拓浪子的形象。
　　果然，当他背完《恶之花》中的三首时，全场都沉默了。
　　一个娇柔的女声打破了静谧，红纱皇妃充满期待地向林伽问道：“这位……晨曦先生，可以说一下这首诗是献给谁吗？”
　　在蛞蝓人的文化中，献诗时如果指明了对象，那么献诗对象的名字就会并入诗歌的标题，如果这首诗能够流芳千古，那么这个幸运的名字，也会一起被人永远铭记。
　　是以红纱皇妃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然而林伽却说道：“这首诗，献给我的侍婢，秋水姑娘。”
　　众宾客没有人敢鼓掌，所以人都看出了红纱皇妃的不悦。
　　红纱皇妃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半晌，竟然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只有秋水全程像做梦一样。献给我？那么美妙的诗句是献给我的？她捏了捏自己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梦境中。连高高在上的皇妃和公主们都垂涎不已的诗篇，竟然是晨曦先生写给我的？
　　至此，秋水像一个喝醉了的人，站都站不稳了。周遭的贵胄女眷们投来的羡慕眼神，她也看不到了。
　　“你本来有机会攀上帝国最具权柄的女人。”黑岭在林伽摇摇头说道，“现在你的麻烦大了，唉，看来你还是不懂变通。”
　　“看来你还是不懂女人。”林伽胸有成竹地说道。
　　红纱皇妃离席，期间，没有人敢于继续饮酒欢畅。
　　许久，红纱皇妃的冠冕上蒙上了黑纱，竟然又重新回到了宴会厅里。
　　宴会里的歌舞升平重又继续，大家都试图忘却之前的不愉快。
　　传令官恰到好处地喊道：“西府公国为红纱皇妃诞辰献礼！”
　　之间席间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蛞蝓贵族，他的身后，四个脱壳蜗人奴仆扛着一块巨大的电子面板。
　　“不知西府公爵准备了什么礼物？”红纱皇妃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她的表情隐在黑纱之下，没有人能够看清。
　　“您请看！”西府公爵没有直接回答皇妃的问题，而是转过身来，点亮了身后的巨型电子屏幕。
　　电子屏幕上光点汇聚，很快幻化成一个清晰的画面。画面上一艘军舰在惊涛骇浪中岿然不动，海浪底下，不时有巨大的海怪突出一只犄角或是鳍尾。
　　“是入侵人类世界的那艘战舰！”林伽握紧了拳头。
　　画面中光影幻化，一架架飞机慷慨赴死般地冲向海中升起的巨兽，一辆辆装甲车在登陆海怪的践踏下化为齑粉。
　　“这是距离蜗蛞陆群100个陆长的海域传来的画面。”西府公爵不慌不忙地说道。
　　林伽一惊，蜗蛞社会里，100个陆长就相当于人类社会的2百万公里，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那只海鸟竟然载着自己飞了那么远的距离。
　　林伽相信，2百万公里的距离，以蜗蛞社会目前的科技水平肯定还不能做到实时传回画面，毕竟蜗蛞社会只是在操控基因和可控核聚变上面比人类先进，其他技术水平几乎和人类相仿。
　　也就是说，这段画面，应该也是两个月之前的录像了。人类目前和蛞蝓人的战况如何，仍未可知。
　　西府公爵接着说道：“三个半月，我们的军舰，在我们蜗蛞陆群西方100个陆长的海域发现了一个新涌现的文明。”
　　林伽注意到西府公爵用的词汇是“涌现”，他敏锐地感觉到，这肯定和人类大陆出现在这片海域的原因有关。
　　“这片最近涌现的文明，科技程度和我们相当，他们已经掌握了核能，但是他们还不能够小型化可控地利用聚变产生的能量。因此在我们的海怪面前，他们只是堪堪可以抵挡。”
　　西府公爵顿了顿又说道：“目前我们还没有发动总攻，因为我们担心，他们宁愿将美丽的陆地摧毁也不留给我们，大范围使用核弹和陆地同归于尽。但是，我们已经制定了周密的围困计划，只要他们突破不了现有的海域，两年之内，这个文明必将走向疯狂。”西府公爵的声音越来越让人感动胆寒。
　　“两年之内……”林伽默默地自语，西府公爵的话并不意味着他有两年的时间可以潜伏，只要他晚一天带着可以抵御蜗蛞社会的科技回到人类大陆，就会有无数同胞在战场上死去，因此，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