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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鸦翼 /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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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安娜很确定她病了。她为什么会生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要区分现实和幻觉越来越困难了。有些时候她会觉得牢房里——就在地下城——热得要死。于是她当着守卫的面脱到只剩一件衬衫,但还是酷热难耐,然后是骤冷,再然后是骤热,仿佛她的大脑在跟她开玩笑。有时候弗雷明会从某地冲出来,拍打着锈蚀的栏杆让戴安娜血债血偿。有时候阿尔弗斯会出现在牢房里,用嘲弄的眼神看着戴安娜,而他一语不发。
  有些时候的幻觉则是欢乐得多,她看到安薇娜蜷缩在角落里哭泣,当戴安娜走过去时,安薇娜还是充满活力和生机,她会转过身哭泣着拥抱自己的母亲,诉说离别之苦,甚至在幻觉消失之前,安薇娜的泪水还会流过戴安娜的脸颊。
  这是第几次了,那种晕眩的感觉又来了,戴安娜觉得自己看到了两个鬼魅般的人影,不怎么高,动作很优雅,来到了她的牢房前。他们的手上滴着血,手里抓着一把短剑,昏黄的灯光让其闪闪发亮。
  那么,戴安娜认为她快死了,疾病最终打垮了她,这些黑暗的影子应该是天堂——或者地狱——的使者。
  那两个影子打开了牢门,但他们没有杀死戴安娜,就在戴安娜以为有什么折磨在后头的时候,其中一个近乎轻柔地扶起了戴安娜。戴安娜无力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出人意料的,这个影子的肩膀上散发着书香,在地下城里简直赛过琼浆蜜液。
  “上帝啊,她冷得像块冰。”
  冰?戴安娜觉得自己都快烧起来了。
  “戴安娜,戴安娜?”那个影子呼唤着他的名字。这个声音让戴安娜渐渐清醒过来,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我…我还,活着。”
  另一个声音比较陌生,也不太友好:“哼,她当然活着,一定要有人为我弟弟的死负责不是吗。”
  “那也是阿尔弗斯的责任,而不是她的!该死的,戴安娜,快把你的衣服穿好,你没事吧?”戴安娜眼前的模糊褪去了,她渐渐看清扶着她的人。
  马苏里拉。
  另一个长着一张和那个家仆一模一样的脸,戴安娜有些惊诧,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啊啊的沙哑声音。
  “好吧,她没见过双胞胎,该死的。戴安娜,穿上你的衣服”
  双胞胎,那是什么东西?戴安娜一边想着,一边摇摇晃晃地穿上自己的衣服,有好几次她穿衣的时候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不得不让阿尔弗斯和那个“双胞胎”来帮她穿好。
  奇怪的是,穿上衣服并没有戴安娜想象中的那么热。
  “戴安娜,你还能继续吗?”
  “继续…什么。”她仍然很虚弱,或许她撑不了太久。
  马苏里拉背起戴安娜,对那个双胞胎说:“到前面开路去,安多纳泽尔,有谁挡路就杀了他,别让人发现。”
  安多纳泽尔举起短剑算是敬礼:“这条路将畅通无阻。”
  安多纳泽尔很快消失在一个拐角,片刻之后,马苏里拉跟了上去——戴安娜用她发肿的眼睛注意到那些派来看守她的人已经被杀死了。马苏里拉每走一步,戴安娜都感觉是一场地震一样,稍有颠簸就让她感觉自己的头都快掉下来了。她莫名其妙地回忆起了小时候,有一次重感冒,他的父亲抱着她,半夜策马到镇上去请医生,她当时也是这种感觉。恍惚间,她闻不到地下城的恶臭了,她感觉空气中充斥着父亲脏兮兮的背心上的汗味,马鞍的旧皮革味,还有星空下路边野花的气味。
  她感觉自己融化在了温暖而黑暗的记忆里,再然后,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
  我死了吗?
  “该死,看看她的后背,我是说…”
  “我见过这种情况,但,哦,天呐,我尽力吧。把手术刀递过来。”
  “你认为是什么造成这种疾病的?”
  “很难说,也许有人用注射器把大瓶大瓶的尸油注射进了她的背部,把那瓶蛆拿过来。”
  “蛆?”
  “当然,相信我,不然你来?”
  “我要是躺在上面我就算是死也要杀了你。”
  “那就等你跟她一样再说吧。”
  “天!你用嘴打开了那瓶…呃。”
  戴安娜感觉后背一阵刺痛,刺痛就证明了她还活着。于是她尝试着翻过身子,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自己。“放松,戴安娜,一切都会好的。”这是马苏里拉的声音,却莫名其妙的让她想起来她的父亲,于是她选择了相信,仍由那刺痛感蔓延开来。
  另一个人——安多纳泽尔——把那瓶蛆……
  “你们在我背上放了什么!?”
  安多纳泽尔冷哼一声:“你还真是后知后觉。”马苏里拉擦了擦戴安娜额角的汗珠,那只手上老茧出奇的厚。“冷静点,戴安娜,安多纳泽尔以前是个军医,他知道怎么处理你的…疾病。虽然不知道你在地下城里经历了什么,但你的后背,上帝啊,已经腐烂了一大半。”
  “弗雷明。”戴安娜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在尸体堆里躲避他的追杀,他在那时候刺穿了我的后背,一定是那时候。”那股刺痛感更剧烈了,虽说还远远没有达到让一名士兵难以忍受的地步,但是戴安娜还是不舒服地扭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戴安娜很不高兴,“我想我应该有权利知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安多纳泽尔和马苏里拉对视一眼,马苏里拉去拿了一面镜子,放在戴安娜头上。通过那面镜子,戴安娜看了一群蠕动的蛆虫趴在她的背上,无疑是在啃食她的后背,透过那些蛆虫,戴安娜看到自己的后背隐隐泛紫,还夹杂着红色与棕色,以及些许尸绿。
  “天…”戴安娜几欲作呕,但最终没有吐出来。在地下城呆了这么久,再也没什么可以让她吐得像个贵妇人了。
  “这种东西对烂肉很有用,但这么大片的烂肉我不确定它的功效,这或许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或许不会。”安多纳泽尔一边干巴巴的说着一边收起了剩下的蛆,“运气好的话我们再过两天就可以帮你把背上的虫子全部剔除,但现在,你有必要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救你,因为你得为我弟弟的死负责。”
  “什么?我是说,我和你弟弟毫无纠葛。”她说完之后觉得有些蹊跷,又看了看马苏里拉,“是吗?”
  马苏里拉没有说话,安多纳泽尔抢先开口了:“你的语气非常不自信,你自己很清楚,只是少个人来帮你把话挑明。我的弟弟安多纳哈尔,就是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我们是双胞胎,曾经和马苏里拉共事,但后来我们兄弟俩都为了更高的薪水服务于阿尔弗斯。而某些人,大阴谋家阿尔弗斯,为了把你引到正确的位置上,让他成为了诱骗弗雷明的牺牲品。”
  戴安娜想反驳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
  马苏里拉开口了:“我不知道阿尔弗斯对安多纳哈尔做了什么让他心甘情愿地为阿尔弗斯卖命。但毫无疑问的是,安多纳哈尔前去刺杀弗雷明,而安多纳泽尔则去解决两个粗心的骑士,好让安多纳哈尔的指控更有说服力,我的一名刺客告诉我他看见一名士兵在你和弗雷明进入地下城后锁死了大门,无疑是想让你和弗雷明来一次生死对决。”
  安多纳泽尔毫无必要的补充道:“出乎所有人——除了阿尔弗斯——的意料,最后那个走出来的人是你,我们很难想象如果弗雷明杀死了你,阿尔弗斯还有什么肮脏的计划。诅咒他该死的,我再也不想为这种人干活了,尽管我的直觉已经千万次提醒我这种人只会为自己考虑。”
  戴安娜觉得一道电流击穿了自己,她想明白了。她,戴安娜·艾达,多么完美的被操纵和控制了,安多纳哈尔故意让她和军需大臣的交易走漏风声,从而制造弗雷明对她的不信任,安多纳泽尔则去清除那些被弗雷明派来查证的倒霉蛋——虽然这份工作由戴安娜完成了,所有被派出去的人无一生还很难不引起弗雷明的怀疑,弗雷明感到了背叛,对戴安娜起了杀心,而阿尔弗斯清楚的知道,弗雷明老了,打不动了,尽管不会那么容易,但弗雷明绝对会死在地下城里面。
  她艰难地咀嚼着这些信息,嘴巴惊讶地微微张开,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你没教过她克制情绪是吗?”安多纳泽尔若有若无地闻马苏里拉。马苏里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所以他选择用沉默来回答这个问题。
  在戴安娜终于接受了这一切之后,戴安娜缓缓地开口了:“所以,我必须要为安多纳哈尔的死负责是吗?”安多纳泽尔点了点头:“当然,毕竟他是因为阿尔弗斯而死,而你又是这个任务的最终目标。”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首先,”马苏里拉说,“你要尽快投入训练,这并不是自夸,我和安多纳泽尔都是优秀的刺客,地牢里的消息能封锁一段时间,阿尔弗斯也肯定不会再浪费精力去确认一个染了瘟疫的女人的死活。他老爹是个医生,他也学过不少医学,这种事情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所以,他不会去搜集有关你的任何信息。”
  安多纳泽尔接过话来:“暂时不会,但时间长了很难不让人起疑,关于刺客组织的事情,像阿尔弗斯那么精明的人或多或少会猜到一点,所以我们要尽可能保持低调,而你——一个阿尔弗斯已经认为死亡的人,能够给他最出其不意的一击。”
  “你们要我杀了阿尔弗斯?”
  马苏里拉凝重地点了点头:“阿尔弗斯实际上已经成为巨人哨站的主人了,像他这样心术不正的人,我们是不能让他继续身居高位的,不过我们亲自出手的话不利于内部局面的稳定。还有,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但,戴安娜,我可以肯定你和阿尔弗斯的交易是真实存在的,你真的有过背叛弗雷明的想法,你想要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不是吗。”
  弗雷明,那个严厉又正直的老人。
  戴安娜突然觉得喉头一阵哽咽,她还记得弗雷明的遗言,他说戴安娜是个很好的学生。学生最终杀了老师。
  “我…我对弗雷明的事情很抱歉,但,我…我会帮你们杀了阿尔弗斯。”
  戴安娜的疾病一周后才痊愈,她的背上最后一片腐肉被吃干净之后她几乎立刻投入了训练,尽管他的背上还是经常会流出黄色的恶臭的脓水,但安多纳泽尔若无其事地告诉她这是健康的象征。对此戴安娜表示怀疑。
  训练的内容和以前大同小异,潜行,短兵器格斗,快速移动,反应。戴安娜学得很快,她以前总觉得和刺客们呆在一起她简直是个吵吵闹闹的小孩,但现在她比他们所有人都更精通销声匿迹。
  大概三四个星期后,戴安娜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高端刺客,剑术大师。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让人沮丧的消息。
  “我被跟踪了。”马苏里拉如此开门见山让人非常不安。
  “你确定?”
  “我非常清楚‘跟踪’的意思,安多纳泽尔。”
  安多纳泽尔显然对他的语气不太高兴。
  “当时我正在了解阿尔弗斯的守卫分布,我很确定有人跟在我后面,不是我们的学生,阿尔弗斯肯定雇了别的野刺客。而且阿尔弗斯很明显地增派了守卫数量,很明显,他的小一步计划就是处理掉弗雷明的‘遗产’。”
  “遗产”——刺客们。
  戴安娜也注意到马苏里拉没有提及那个野刺客的下场,不过从马苏里拉自信的眼神里不难看出那个倒霉蛋最终还是没能回去给他的主子通风报信。
  “那我还有可能潜入财务大臣的可能吗?”戴安娜也非常不安,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和思考,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憎恶财务大臣阿尔弗斯。
  “尽管我是刺客大师,戴安娜,但我敢保证阿尔弗斯的守卫可以拦截下我和安多纳泽尔。他们都是精英士兵,你可以对抗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但只要两个人联合起来你毫无胜算。弗雷明或许是老了,但你是凭借速度优势赢他的,而不是力量和技巧,不是吗。”
  马苏里拉毫无必要地提起了弗雷明,这是步好棋,既坚定了戴安娜杀死财务大臣的决心,而且也提醒了她为什么而战。
  突然一个点子闪过戴安娜的脑海,那个人重视荣誉和信念,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一定会帮戴安娜达到他的目的。
  “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我想我找到了削弱财务大臣防御的方法。”
  马苏里拉很难不掩饰他的好奇:“方法?你要做什么?”
  “去找一个下士。”
  安多纳泽尔说:“马苏里拉已经被跟踪了,如果你的行动有任何纰漏都会对我们造成一次致命打击。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这里继续你的训练,如果…”
  “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练习潜伏和刺杀,阿尔弗斯就会有更多的时间来查清有关我们的一切!”戴安娜的声音很坚定,三人陷入了沉默。
  “戴安娜。”马苏里拉的声音里带着试探的成分,“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个下士是否可靠,但如果你觉得这是正确的答案,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安多纳泽尔似乎很激动,他太过于担心失败,他刚刚要开口反驳就被马苏里拉喝止了任何可能的言辞:“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无非就是一场分裂,我和弗雷明亲手打造了这座哨站,我不能看着它落入懦夫和阴谋家之手!”
  三个人沉默着站了一会。
  “马苏里拉,他一直都是一个固执但聪明的人。”安多纳泽尔突然叹了口气,“能得到他的信任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戴安娜·艾达。”
  “你的意思是?”尽管已经非常清楚了,但戴安娜还是希望下一句话从安多纳泽尔嘴里说出来。
  “去吧,如果你能办到的话,带着我的祝福去吧。刺客营地的事情我和马苏里拉会料理好的,而且我希望你能带着好消息回来。”
  戴安娜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两位刺客。
  她并没有走常规路线。虽然厕所里的暗门对于一般人不算什么常规路线,但戴安娜还是选择了刺客们更喜欢的方式,他们有时候会在屋檐上穿梭,有时候又会遁入深巷里的黑暗,这些戴安娜都已经熟悉。她穿着一件深褐色的衣服悄无声息地踏上一座房屋,衣服的颜色和屋顶融为一体,除非用心细看,否则一般人不会发现屋顶上潜伏着一个刺客。
  正巧巨人哨站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
  戴安娜等了一会,这条路是训练场和军官宿舍唯一的通道,所以等一个下士不算很困难。只是一小会,戴安娜的目标出现了。
  阿维诺下士。
  所有的回忆都涌了上来,那三个士兵挑衅戴安娜时,只有阿维诺下士来站出来帮她撑腰,他们当时可能会有一场精彩的对决,虽然当时对击败阿维诺没有什么信心,但戴安娜已经今非昔比,刺客的敏捷和剑士的强悍都集中在她身上。
  戴安娜攀着所有可用的支撑点。潜入了巷子里,她带了一把长剑,匕首,还有半打飞刀,所有武器的位置都经过精心调整,即便是再大幅度的动作也不会发出叮当声。这次潜行非常成功,没人注意到她。
  她紧紧地跟住了阿维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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