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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乡村女人随笔 / 最后一瞥

最后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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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圆脸齐耳短发,眼睛不大但笑起来很好看,小嘴笑起来嘴角那里会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她是我的闺蜜八几年的初中同学。只记得那时她个头不高,不胖不瘦衣服很合体,她姐妹很多,妈妈很疼她好衣服尽量让她穿,最后又有了一个弟弟吧,她是一个心思很重的女孩子不爱说话。也许性格相近吧,所以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初中三年我们一个被窝里睡过觉,一个饭碗吃过饭,星期天我们都从家里给对方捎好吃的。互相倾诉各自的烦心事,分享各自的快乐。放假了几天不见,不是我到她家住几天,就是她到我家呆几天。她和她爸关系不好(听她说他爸是独生子又是爷奶老来得子从小娇生惯养,和她妈成家后经常打骂她妈,她很生气要么跟她爸吵,要么不理他),所以每次从我家回去就跟她妈说羡慕我家的生活,特别是我们家的和睦氛围。
  后来我上了高中,她(化名兰兰)在初三又上了一年,也和我进了同所学校,只是兰兰高一,我高二。我们依旧很好,由于我家离学校近,每次过星期兰兰都和我一起先回我家住一晚,第二天再回自己家。不知当时什么原因只记得兰兰上到高二就不上了,被子什么的还是我给她送回家的。由于我们两家离20多里路当时又没电话,手机什么的,见一面很不方便。我高中毕业后去了广州打工,接着回家教书,结婚生子,从此就没再联系,我们最后分别时只互相留了张半寸的小黑白照片,夹在我的笔记本里,后来也丢失了。
  大概过了10来年吧。一天我刚到学校门口,“老师刚才有个傻子找你女的”,“她在外面捡了好多废纸握成团装在胸前的衣服里”,“她说的好像是你的名子但说的不清楚”,“她头发很乱脸上很脏说话声音很低”。我们班的几个学生围着我七嘴八舌。“哦那她人呢?”我疑否地问。“跑了,四年级的几个学生说她偷东西,她吓跑了。”学生们抢着说。由于忙我很快就把这件事忘了。又过了几天我步行去学校,走到村北头看到很多人在围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很好奇加快了脚步想看个究竟,“把衣服给我脱下来,我的衣服在外面绳子上晒,她取下来穿自己身上了,傻子还会偷东西呀,我看是装的。”只见一个大妈正拽住一个2、30岁的女人一边叫一边撕她的衣服。这女人身体微胖短发乱蓬蓬的,圆脸上手上都脏兮兮的,长袖上衣上不搭配地罩了一件花短袖(也许就是大妈的衣服),裤子很脏腰部要掉下来了,黑色的旧布鞋穿成了托鞋,怀里抱个一次性白塑料袋里面好像是一盒盒的什么东西。“我没穿你的衣服”她用力挣脱扭头刚好看到我在看她,她看我的目光停顿了一秒就往路边的空院子里跑了,大妈骂着追去了。我只以为看到了一个傻子也没多想,就离开人群往学校的方向走。迎面过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头发多半已白且蓬乱的脸面胡须很浓的老头,他边推着破自行车急冲冲地往这边赶边跟路边人打听着什么。很快跑到了我刚离开的那群人那里,“那个傻子跑哪儿去了?我是她爸,唉我带她去看病包了好几百块钱的药,她给我抢过去抱着跑了,唉再把药给我丢了可咋办?”老头焦急地寻问路人。“没事刚才跑进那个空院子了药还抱着,不会丢。”好心人看他急成这样忙解释。“给你们打听一下,你们村有没有个叫王初心的?跟我闺女差不多大,教学的,她和我闺女是同学很要好,我闺女傻了后,天天念导她,要找她,清醒时就到处打听她的住处,也去过她娘家打听,她娘家人看她傻了就没说,最后不知在哪里听说她嫁到这个村了,这不跑来好几次了没找着……”天哪那个傻子是兰兰吗?她怎么变成了这样?她爸也变了模样,那天在学校门口不会也是她吧?听到老头的话我心里一惊很多问题让我不敢相信是真的,我正不知所措。“是跑那个院子了吗?我得赶快找到她把药拿回来。”老头说着推着车向院子跑去。对于他急冲冲的问话,围观者可能一时没人能明白,因为我在村里别人都叫我心,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全名,所以没人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我要上班也没拐回去(看到昔日要好的同学变成这样我很寒心也怕丢人)……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一天中午我在厨房正轧面条做饭。“初心,我可找到你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我一惊抬头看时,说话者已站到了厨房门口。头上戴顶黑色太阳帽,帽子下面的圆脸笑着嘴边是熟悉的酒窝,黑大褂子敞开着,下面一条皱巴巴带土尘的深蓝裤子,脚上托拉一双不合脚的半高跟鞋。“我走路来的,问了好多人才问到你家”她接着说。“怎么是你呀兰兰?”看到她我又惊又喜真想抱着她哭。我赶快给她拿个凳子让她坐下,“你的鞋子怎么不提上不合脚吧?穿我的吧,我给你拿去”。我准备洗洗手给她去拿我的鞋子,“不、不、不用我的鞋好几百贵着呢,你看我的褂子裤子都是外国进口的”。她拉着她的衣服神秘地给我炫耀。我意识到她还病着,就由着她说什么是什么。她在我家住了两天头脑是清醒的,她每天按时吃药控制自己的病情,帮我扫地,摘菜逗我儿子玩那么开心,有时我感觉我们又回到了10年前的时光,因为她给我讲的全是那时候的事。一次我无意中提到她爸,“我恨死他了,他为了钱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他是个骗子,他……”她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瞪着眼气鼓鼓地大声骂起来。我吓坏了赶快转移话题,也不敢再问她都经历过什么。“初心我老公出去打工很长时间没回家,我婆婆又不让我回家看女儿,我就住你家不走了,等我老公回来我再走好不好?”兰兰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好吧,”我笑着回答。但她在除我以外的人眼里毕竟是傻子,她才在我家住了两天,家里人就不耐烦了。背地里要我赶快把她送走。没办法我又不好和她直说。刚好第二天学校要所有老师到乡里开会,“兰兰明天我要到乡里开会,你姨家不是乡镇上的吗?你明天去你姨家吧?我们一起去”。我试探她会有什么反应。“好吧”她也许不想让我为难。第二天早上,我们吃过饭,我在穿衣镜前换衣服抹口红。“初心你的衣服真好看”,兰兰在我后面羡慕地说。“好看吗?喜欢的话我也给你找一身好看的衣服吧。”说着我拿出自己自认为很好的衣服给她穿。她换上我的衣服在镜子前面扭扭看看满意地笑了,我又给她抹了口红。我们推着一辆自行车去村里另一位老师家准备和那位老师一起去。我带着兰兰和那位老师正往乡里走,嘟嘟嘟后面过来一辆摩托车。“喂帮我们带一个人,把她带到镇上就可以了,自行车带人太吃力”那位老师叫住骑摩托车的熟人说。“好,上来吧”那人笑着说,兰兰坐上他的摩托扭头瞥一眼我,虽然只是一瞥我还是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失望。后来听说兰兰那天没去她姨家,当时又趁别人的车回来找我了,也许没碰上我,也许不想再去我家,也许又找不到去我家的路了。总之我们又失去了联系……
  一年后的一天,放学后我没回家直接骑车向娘家的方向走去。大约走了一里路,“你又回家找你女儿了?你婆子让你见没?”,“嗯,没有,”“你怎么不骂她呀,拐回去骂她去”,“嗯嗯……”只见一圆脸短发的女人边说边面向我走来。后面路边一个拿针线活的妇女在挑拨。我还没反应过来怎回事,我们已擦肩而过10多米,“不会是兰兰吧”?我小声自言自语,赶快下车回头看,这时她也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也回头看我有几秒钟,但好像设认出我走了。我没叫她(怕她黏上我?还是怕丢人?各种自私的想法都有,心里也很矛盾),直到她走的看不见了,我才离开。但我万万没想这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她的消息。一次教师培训时碰到了她村的一位老师说了她的情况。兰兰开始被迫嫁给了她不喜欢的人,那人吃喝嫖赌什么都干,她慢慢抑郁了,和那人离婚后又嫁了一家,生了个女儿由于病情加重,男的出外打工不回家,女儿被婆婆给了别人养且不让兰兰再进家门。从此兰兰傻的更厉害跑这跑那甚至有时一丝不挂地在街上跑。其间他爸为摆脱负担把她嫁给又瘸又丑的老男人。傻子也有清醒的时候,也许知道自己活得没有丝毫尊言,不想活了吧,最后她的爸妈在机井里找到了她的尸体,用席子裏住埋在了一条偏僻的干河边。听到这我突然感觉剜心的痛,我真的太自私最后一次见她,她那么孤独无助我却视而不见,如果我能多给她些帮助,她的家人多给她些温暖,她也许会好起来,起码不会有这么惨的下场……
  时间在琐碎的生活中慢慢流逝,转眼又10多年过去了,虽然每次梦到她都是微笑着向我走来,丝毫没怪我的意思,但想到那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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