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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亢乔离去后，伯韵就不停埋怨：“你一个大男人何苦得罪一个弱女子？人家亢姑娘好心请你来消遣，你不感谢也就罢了，说话还这么夹枪带棒的，也太有失君子风范了！”
“弱女子？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是个弱女子了？我看她心思城府深得很，句句话避重就轻、滴水不漏，一张利嘴就比十个男人还厉害！”承祥横了他一眼：“我劝你，以后还是少跟她来往！”
“奇怪了！你这人甭管碰上啥事都是波澜不惊的，怎么每次提起她来你就失了态？”伯韵说罢恍然道：“哦~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
伯韵戏谑道：“哼哼，你呀，平白得了人家的好处，又见人家一个姑娘家比你要强，你这作祟的自尊心就受不了喽！”
“去你的，我是那种人么？”承祥翻了个白眼，“就事论事，受人恩惠，起码要知道这恩惠的来意，哪怕对方表明是别有所图，我也自当感激不尽，就怕这种遮遮掩掩来意不明的恩惠莫名其妙的砸在头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才让人不得安心！”
“你这人就这点不好，事事都要究个分明，俗话说水清则无鱼，做生意有时候就是要难得糊涂，这还是你教我的道理，如今反要我说给你听，唉，我也不与你争论了。”伯韵岔开话题，继续道：“你刚才可听见那伙计说的没？那焦光祖可来了，当初在贺宴上，要不是他们父子二人煽风点火的，表姐的私事也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如今表姐整日抑郁闭门不出，这焦光祖倒像没事儿人似的，还这么花天酒地的出来晃荡，你就不生气？”
张承祥冷嗤一声：“生气又能如何？难不成让我去跟他干一架？若换以前我定会这么做，可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只有无能之人才会逞一时匹夫之勇，眼下我们自家的生意是乱码七糟，拿什么跟他们抗衡？不如暂且按下这一时之快，专心自强才是根本！我这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解决生意上的麻烦，断没有那闲工夫跟他多生龃龉！”
伯韵问道：“怎么，难道天宝顺的生意出啥乱子了？”
承祥摇摇头：“那倒不是，洛阳的客商急需调一批货，货量不多，可炉窑库存不足，刚进的原料又要赶着天宝顺的订单，所以迟迟出不了货，此事堪比鸡肋一般，虽非大事，却也关系着我们在洛阳一带的生意局面。你不知道，如今我这个少东家就是纸糊的老虎，天宝顺的生意都是王衡把持，我根本插不上手，若我能解决此事，也算是立了一功，我这个少东家也能在裕兴泰站稳了脚跟。只是要想解决并非易事，光是进料的银钱就够让我头疼了。”
“那舅父怎么说？”
“我爹跟王衡是一个意思，抓大放小，说如今天宝顺的生意是头一件要紧事，其他单子都可以先放放，那王衡拿着鸡毛当令箭，成天向我哭穷，我想从账上拨银子也困难啊。”
听了这话，伯韵突然想起什么，狐疑道：“不会吧，如今裕兴泰已经这么拮据了？我看你那二娘过的就挺滋润的，一出手就是三百两的银票连眼都不眨，哪里像是哭穷的样子？”
承祥一愣：“哦？还有此事？”
伯韵点头道：“这是我娘告诉我的，本也不是啥要紧事，我就没跟你提。前两天我娘跟你二娘去襄子布坊裁衣服，正巧那焦夫人也在，你二娘跟那位焦夫人同时看上一匹价值不菲的料子，料子就剩一匹，焦夫人仗着财大气粗，出了二百两要买，你二娘就因为表姐的事跟她呛上了，那焦夫人又加了一百两，说什么你要是有钱只管掏啊，你猜怎么着？你二娘整整掏出三百两的银票拍在桌面上，这下好了，就因为一匹布，两人吵得是不可开交，差点就动手撕起来，那布坊的老板倒是占了便宜，一百两的布整整翻了三倍的价钱，这事儿都传成笑话了。不过……现在想来是有点不对，连我娘也道奇怪，你二娘不过一个妾室，每月例银才不足二十两，怎么就能攒出来这么多银子？若这些银子不是她的，又是从哪来的？”
承祥听着眉头不由皱起来：“只怕这些银子都是她那好弟弟孝敬的，我猜的果然没错！”
伯韵点点头：“这就能说通了，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二娘出手这么大方，可见平日里那王衡明里暗里接济她的银子，远不止这三百两！”
承祥冷笑道：“这姐弟俩果然想的周全，想来王衡私吞账上的银子也非一日两日了，揣在自己的口袋里总不安全，若以他自己的名义存在票号里，难免被人查起来有迹可循，也只有放在她姐姐那儿最稳妥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干脆把这件事告诉舅父得了！”
“不妥！”承祥思量道：“他敢这么做，自然事先做了万全打算，眼下咱们手里没有证据，若贸然将此事告诉父亲，难保他见招拆招，反而对我无益。”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继续纵着他？”
“眼下对我来说，洛阳那批货才是首要解决的事，总归就是一万两银子进料的钱，就像你说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哼哼，我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让他打碎了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咽！”
伯韵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承祥转过头不怀好意一笑，伯韵只觉得满身起了鸡皮疙瘩。
出了三楼的雅间，亢乔又转而回到承祥所在的四楼雅间门口，她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此时伙计端着酒前来，见她在门口徘徊，狐疑道：“东家来啦，可是有吩咐？”
亢乔有些囧然，只问道：“里面的客人可还招待妥当？”
“有小的伺候着您还不放心啊，按着您的意思，上的都是好酒好菜，这两位公子用着尽兴着呢，尤其咱这的好酒，那位刘公子是赞不绝口，这不小的怕不够，特意又端了一壶送过来！
亢乔若有所思摆弄着那壶酒，吩咐道：“既然刘公子喜欢，一壶只怕也不够，别显得咱们待客小气，待会他们临走时你过来知会一声，我让郝掌柜去窖子里再装上两坛送过去。”
伙计笑道：“何苦劳您费事呢，待会小的自己跑个腿儿不就得了。”
亢乔摆摆手：“你不懂，这陈酿的好酒差了一年味道就有所不同，价值也有所差别，凭你的眼力哪里分辨得出来？还是我亲自去吧！”
亢乔吩咐完，转身就走，那伙计端着酒壶愣了片刻，打开壶盖闻了闻，浓郁的酒香喷口而发，激得鼻腔直泛酸。
“有啥子不同？我闻着味道都一样冲！”伙计龇牙咧嘴，摇头自语道：“不过一壶酒就要五十两银子，东家出手就送出去两坛，这也真是……烧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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